傻大姐,又稱「呆大姐」或「痴丫頭」,年方十四五歲,是《紅樓夢》第七十三回中賈母新挑上來的一個做粗活的丫頭。
因其生得體肥面闊,兩隻大腳作粗活簡捷爽利,且心性愚頑,一無知識,行事出言常在規矩之外,可引賈母一笑,故而縱有失禮之處,眾人亦不肯責罰。
傻大姐剛出現在大觀園就掀起了一場「狂風暴雨」,惹得大觀園中人人不安。只因為她撿到了一個被邢夫人認為是「狗不識」的東西——繡春囊。
傻大姐
傻大姐認為這是一對妖精打架,還樂滋滋地準備將其送給賈母觀賞玩樂,「幸好」被邢夫人一把奪了過來——這下她終於找到王熙鳳的把柄了。
不僅如此,隨後的七十四回中,賈璉也拍手嘆氣道:
「好好的又生事。前兒我和鴛鴦借當,那邊太太怎麼知道了。才剛太太叫過我去,叫我不管那裡先遷挪二百銀子,做八月十五日節間使用……」
兩人細細思量,當日並沒有一個外人,怎會走漏了消息。
只有平兒回想起來,說晚上送東西來的時節,老太太那邊傻大姐的娘也可巧來送漿洗衣服。他在下房裡坐了一會子,見一大箱子東西,自然要問,必是小丫頭們不知道,說了出來,也未可知。
既然傻大姐和傻大姐的娘都是歸屬於賈母管轄的,那又怎麼會將賈璉向鴛鴦借當的事情告訴邢夫人呢?
既然連那邊的邢夫人都知道了這件事,那這件事想必早已在府內傳開了。
傻大姐事件之前,賈母著力整肅丫頭婆子開賭局之事,攆出去了很多人,想必傻大姐和她娘就是在此之後進入賈府的。
當時鳳姐恰好病了,是探春等人在管事,探春認為不是什麼大事,也不值得認真去回:
「我因想著太太事多,且連日不自在,所以沒回。只告訴了大嫂子和管事的人們,戒飭過幾次,近日好些。」
賈母忙道:
「你姑娘家,如何知道這裡頭的利害。你自為耍錢常事,不過怕起爭端。殊不知夜間既耍錢,就保不住不吃酒,既吃酒,就免不得門戶任意開鎖。或買東西,尋張覓李,其中夜靜人稀,趨便藏賊引奸引盜,何等事作不出來。況且園內的姊妹們起居所伴者皆系丫頭媳婦們,賢愚混雜,賊盜事小,再有別事,倘略沾帶些,關係不小。這事豈可輕恕。」
不得不說,賈母是明智的,她有著豐富的人生閱歷,能夠見微知著,所以認真發落了那幫人。
賈母
可另一方面,她又是糊塗的,對於鳳姐做的有些事視若無睹,給了邢夫人尋釁滋事的機會。
賈璉和鴛鴦等人,自以為事情做得機密,殊不知搬運東西那麼大的事情,怎會做到神不知鬼不覺呢?
其實鴛鴦借給賈璉東西,賈母是知情的,但是她只能裝作不知,就像平兒說的,老太太因怕孫男弟女多,這個也借,那個也要,到跟前撒個嬌兒,和誰要去,因此只裝不知道。
可這也說明,賈母深知鳳姐當家的不易,因此在某些時候對她們的事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縱然如此,別人也不是瞎子,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正當他們為借當的事情煩惱的時候,更煩惱的事情來了——王夫人帶著繡春囊來了。
王夫人
邢夫人終於逮著機會給了王夫人和鳳姐一個下馬威。
果不其然,這一下子連王夫人也覺得丟臉,只好厲聲審問王熙鳳這樣的東西從何而來,王熙鳳辯解半天,最後只好出主意——抄檢大觀園。
抄檢大觀園,不是簡簡單單地整肅家風,而是要給邢夫人一個交代,表明自己這邊公平公正,不會偏袒任何人,所以必須要邢夫人的心腹一起去做這件事。
老實說,抄檢大觀園這件事對王夫人來說,真是趕鴨子上架,不願意去做也得做。不然,臉都丟盡了,也辜負了賈母對自己的信任。
因此,探春才會在王善保家的抄檢時痛苦地流淚:「可知這樣大族人家,若從外頭殺來,一時是殺不死的, 這是古人曾說的『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必須先從家裡自殺自滅起來,才能一敗塗地!」
也正因此,探春才敢毫不留情地給王善保家的一個嘴巴子而沒有得到任何責罰。
探春打王善保家的
通過「抄檢大觀園」,王夫人攆走了晴雯,攆走了司棋,也算是攆走了她自認為「咬牙難纏」的和容易惹事的。自以為危機解除。
殊不知,賈府之病,病在骨髓,已經並非撤掉一批婆子,換掉一批丫鬟,攆走幾個「咬牙難纏」的那麼簡單。
更何況,攆走像晴雯那樣的丫鬟,既不治標也不治本,不過是看她「太順眼」罷了。
晴雯和寶玉慪氣
縱然賈母發落了開局設賭的迎春乳母等人,暫時止住了大觀園內的賭博之風,可賈府的僕人們的風氣可一點兒也沒有改變。
隨後王善保家的外孫女司棋就被證實有男女「姦情」。
而司棋的情郎潘又安又是如何進來的呢?
還不是因為婆子們賭錢喝酒,門戶任開?
既能藏奸,自然亦能引盜,只是還沒到時候罷了。
從傻大姐的娘和傻大姐這批新進來的婆子丫鬟的習性來看,賈府的風氣並沒有從根本上得到遏制。
草蛇灰線,伏脈千裡。
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得個白茫茫大地真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