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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青若無痕
圖片/網絡
父愛是沉默的,如果你感受到了那就不是父愛了。—冰心
自母親離開後父親的脾氣越發地暴躁。
一點點小小的事情都能讓這個二百斤,滿頭白髮的父親生氣,生氣的時候說話的聲音特別的大。
一雙大眼晴直直的瞪著你,你說話與不說話,他都能扯著嗓門跟你蠻不講理,當然,他有時講的也很有道理。
哪怕是一件小事,可是沒做好就是沒做好,被父親批評了也沒有啥,可就是父親那著急上火,眉毛高挑著問:你在洗衣服之前不會把衣服兜裡掏一掏看看有沒有東西嗎!
就是褲兜裡藏了一團紙,衣服洗好後打開蓋子一看,白茫茫的每一件衣服上都沾上了衛生紙屑,極其刺眼。
我就抖摟抖摟衣服刷刷的都掉了下來,就被父親看見了,然後對我就是一陣劈頭蓋臉的說道,真心的我既怕父親的大嗓門,也怕父親的高血壓。
父親二百斤的體重,自然是三高都有了,你說都這樣了,自己每天都要早晚吃著降壓藥,脾氣還那麼大,一點小事而已。
面對著父親強大的火力,我反駁了幾句後得到的是父親的沉默,本身的事情就是小,忘了,這件事是人之常情。
況且也不是每次洗衣服都這樣,偶爾的一下子就能點燃父親心裡的爆竹。
不止是這件小事,比如菜切的太厚,垃圾沒有及時倒,麵條煮的時間太長都不勁道了......等等一系列的事情都能讓父親爆發。
有段時間我就有些受不了了,我就問父親:不就是一件小事嗎,我改正過來不就好了嗎,您何至於要吵我?
我是委屈的,同時也懊惱自己為什麼就不能把事情做的好一點沒有毛病讓父親挑。
因為高血壓患者最忌的就是情緒波動,一旦情緒大血壓也會隨之升高,愛生氣的父親情緒太大,對他的身體並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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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以為人是慢慢變老的,其實不是,人是一瞬間變老的。——村上春樹
被父親吵著的時候心裡總會產生一些怨氣的,可是每次看到父親的那滿頭的白髮滄桑的面容心裡就止不住的心疼。
他的力氣再也沒有年輕的時候大了,他除了嗓門大了,就是一個孤孤單單的老頭子了。
失去母親不止是我們幾個孩子的傷痛,父親心口上的傷更是癒合不了,我們身為孩子能做的是在閒的時候陪陪他,卻遠不如母親的陪伴與知心來的安穩。
生氣的父親有那麼一瞬間讓我覺得父親在用他的方式證明他挺好的。
父親今年才50多歲,而父親的白髮卻是在30多歲的時候,那時才剛入中年的男人,一夜之間白了全部的頭髮。
那年家中在蓋房子,可是家裡沒有多少錢,一家子人都沒有了住的地方,為了能夠蓋房子讓一家人有了落腳的地方父親東奔西走的上親戚家借錢。
情,不管是親情還是人情,只要沾上了錢這個字便會一文不值。
眼看著房子壘了大半了,只差一點錢就可以了,卻沒有人願意借錢給我們,父親好幾夜好幾夜的睡不好覺。
終於有一個親戚願意借錢給我們,可是在說好的那一天遲遲不見動靜,父親已經聯繫了磚廠的人給我們拉磚頭了,結果沒錢給,那一夜烏黑的頭髮從根到發梢白的發亮刺眼。
幸好當時磚廠的老闆信得過父親,讓父親先用著磚回頭再給錢,才得以讓我的家存在下來,但父親的白髮從30多歲一直到現在白的讓人心酸。
父親仿佛是一瞬老了。
過了好幾年鎮上開了幾家理髮店,那時候鎮上的人都流行染髮,染得最多的是黃色咖啡色的顏色,也可以染黑。
父親就去理髮店染頭髮了,因為頂著這頭白髮總被人叫著:老頭,對一個三四十的中年人來說是一件傷人的事。
染黑了頭髮的父親一下子年輕了,整個人笑眯眯的特別的高興,卻沒高興一天頭皮就發生了抗議。
原來父親的頭皮因為染料的原因頭皮開始起那些紅胞,癢的要命,一抓就抓破,只能洗掉這個黑色的頭髮。
那之後的二十多年的時間父親仍然一頭的白髮。
我小時候最討厭聽到的一句話是:那個老頭,給我盛一塊錢的浮子!浮子是米酒,用米發酵而成的米酒浮子。
我家冬天做米酒夏天做麥糟,靠著自己的血汗掙錢。家鄉這邊是一天逢集一天背集,逢集了就拉著米酒與麥糟在街上賣。
雖然父親的頭髮白,但是父親的臉還是那麼年輕啊,怎麼就老頭老頭的喊了起來?父親也只是無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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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最鐵石心腸,但只要當了父親,就會有一顆溫柔的心。——楊格
父親很執拗,在日常的生活裡你很難見到他溫柔的一面,畢竟體重與身高就是一個壓迫式的存在,再加上有些大男子主義,到了如今的歲數,就是一個暴脾氣的老頭子。
可是我們這個孩子卻沒有任何理由反駁,父親對我們的愛,沒有母親的溫柔,別具一格的嚴父的父愛。
想起那年母親未走時,身體還健康著跟我們幾個孩子說他們剛結婚時的窮苦,父親和母親在街上和一群人去扛化肥,一百斤一袋的化肥,一大車要15噸。
就是那麼重的化肥你想要掙得錢多就帶動作快,不怕累,怎麼會不累?可是那個時候一車子化肥父親和母親能掙上十多塊錢,這還是他們兩個人加一塊的錢。
差不多隻要有化肥車到,就會有父親的身影在裡面,揮灑著血汗,緊咬著牙關扛著一趟又一趟的化肥。
我知道一百斤有多重,但是要不停的扛一百斤的化肥,哪怕再健壯的人也會吃不消。
15噸啊,我的父親扛了多少個15噸。
年輕時候的父親高高的不是很胖,母親說父親是有一年做苦力的時候傷了腰,躺在床上大半年,待腰傷好些時因為躺在床上的原因,胖了20多斤。
至此父親的體重就只增不減的到了200斤。
胖了的父親患有高血壓,家人也都督促父親減肥,奈何父親就是晚上不吃飯身體上的肉也掉不下來,真應了那句話:胖人喝口水都長肉。
家中日子漸漸好了許多,父親和母親兩個人會早上起床去地裡走那麼一圈回家,晚上吃完飯再沿著小河邊慢慢地散著步。
然天不遂人願。
母親突然間患了癌症,晚期肺癌。
父親偉岸的身軀面對著母親的病,整個人都像一個癱在地面怎麼也站不起來的病人。
為了給母親治病來到了北京,母親知道自己的情況說不治了浪費錢,咱們回家吧。父親聽到後崩潰了,一個人哭的歇斯底裡。
母親不想自己到走時是躺在陌生的冰冷的醫院裡,她讓父親帶著她回家去,她說她想孩子們了,父親便安慰著說,咱們再找好的醫生看看,北京醫院多著呢咱來都來了,萬一碰上能治好你這病的醫生了呢。
原本都四五十歲的人了,苦了大半輩子,受罪了大半輩子,想著可以安享晚年了,卻抵不過一個癌症。
母親終究還是受難受罪了一年多,離開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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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是什麼樣的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心目中的爸爸是什麼樣的人
父親指責著我的小錯誤,是他對我的愛,原本小的錯誤一次可以,兩次三次就是自己的問題了,他希望我能做一個對生活認真對待的人。
因為生活不易,活著更不易,好好的活著才不負自己來這世上一遭。
父親對任何事都抱著極其認真的態度去對待,做飯做的好吃還會花心思翻新菜式,家中的電器啥的只要一壞了,父親出馬槓槓的。
就是一件小事,只要是父親做了就一門心思的把它做好。這一點,是父親不會說但已經言傳身教給我們了。
現在再聽到哪個人指著父親的背影說:老頭,啥啥的,我還是會生氣的。
因為我的父親才走完人生的一半,後半生才剛剛開始,他在我的心中永遠的年輕,一直是我記憶中那個大手握著我的小手,教我寫「8」這個數字時溫柔而年輕的模樣,濃黑的頭髮,洗的發白的藍襯衫,大手溫柔而寬厚。
我的父親雖然脾氣不好,頭髮花白,但那雙有神的雙眼從未見過它們渾濁,帶著生氣與倔強,整個人是那麼的神氣又偉岸。
我想多陪著父親,現在我也有了制他的暴脾氣,那就是他吵他的,我認真且端正的認錯,然後加以改正,至少這段時間父親發火的次數少了許多。
老小孩老小孩,父親如今就像個老小孩一樣,老了老了想要任性了,這是他應有的權利,也是身為子女的我們該珍惜的。
有一種愛,它是無言的,是莊嚴的,在當時往往無法細訴,然而,它讓你在往後的日子裡越體會越有味道,一輩子都忘不了,它就是那寬廣無邊的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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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著父親做的飯
幸福的只想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