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仁義巷敘說不一樣的故事
原創 李恩義
(寫作札記)1991年菊花盛開的季節,我應朋友之邀去開封遊玩,在龍庭公園賞完千姿百態的菊花後,天色已晚,因第二天要去相國寺遊玩,當晚就住在相國寺旁邊的人民旅社。房間裡只有我們兩個人,不大會兒,我們熟悉了,就攀談起來。他問我:「安陽有個仁義巷嗎?」得到我的肯定答覆後,我們好像找到了共同興奮點,雙方都談興漸濃。
這人叫郭奇讓,是蘭考縣一個鄉幹部,著裝很樸實,說話不緊不慢,是明代禮部尚書、太傅郭閣老郭樸胞弟郭永福的第十三代孫。他向我講述了仁義巷的故事,從而又知道郭家一支後代,現在仍在蘭考縣繁衍。我很興奮,當晚打了腹稿,第二天上午遊覽了相國寺就直奔火車站,在候車的時候,我坐在連椅上記下了這個故事。
回安陽後,我特地參觀了郭樸祠,郭奇讓先生講的仁義巷的故事與刻在郭樸祠牆上的「千裡捎書只為牆,讓它三尺又何妨?萬裡長城今猶在,不見當年秦始皇。」有著完全不一樣的描述。
這首詩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我在一家國家級報紙上見過,說的是安徽桐城清代禮部尚書張英的故事。不過我們沒有必要去考證郭樸是否寫了這首詩,仁義巷是存在的,它依然彰顯了一種謙讓美德。讓我們聽聽郭樸胞弟郭永福的第十三代孫是怎樣說的吧。我覺得郭奇讓先生說的更符合實際情況。
* * *
安陽市老城區鐘樓下東側有古樸典雅的郭樸祠,鐘樓北側,有一個東西向的著名胡洞,叫仁義巷。由於這裡住著明朝當朝閣老郭樸一家,所以老百姓把胡洞叫郭胡洞。郭樸,字質夫,號東野先生,小名叫永慶。祖籍是現安陽新東區白璧鎮東柴村人,現在村裡還有郭家用桐油和石灰砌磚的樓房,異常堅固。郭樸為官後把家遷往彰德府城去住。
郭胡洞原本很窄,因為郭閣老位高權重,名貫遐邇,一些社會顯要名流經常去郭閣老家拜訪或攀附,因此郭宅附近車、轎不斷,這樣胡洞就顯得更狹窄了。
郭樸的胞弟郭永福顯胡洞窄狹,過往不便,想拓寬胡洞,就依仗哥哥的權勢威逼胡洞對面的王三成向後挪院牆。王三成靠賣燒餅為生,雖然家境貧寒,卻有一股子不畏權勢的拗勁,說:「這是我家的祖業產,憑什麼讓俺家挪院牆?」於是當即拒絕了郭永福的無理要求。郭永福當年19歲,正值血氣方剛之時,年輕氣盛,三說兩不說發生了糾紛,見王三成不服,回家拿了家什,王三成哪是小夥子的對手?不由分說上去把王三成打了個血漿迸流,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郭永福闖下大禍,自知理虧,又曉得哥哥向來辦事公正威嚴,執法如山,一定難逃毒打;二來不知王三成是死是活,萬一把他打死,命案也得追究。不如三十六計——走為上。於是連夜隻身逃往異地他鄉藏匿——他渡過黃河逃到蘭考縣黃渡湖藏身,也不敢回家。那時沒有監控,也沒有追索系統,跑了跑了,也就不了了之,在那裡落地生根了。後來娶妻落戶到蘭考縣南丈鄉(南彰鎮)王茂店。從此在那裡繁衍子孫至今。
郭樸夫人見王三成被打成重傷,情況危機,十分著急,急忙命人修書向在京的老爺訴說家中發生的大事。郭樸接信後,大吃一驚。但國事纏身,不能親自回家處理此事,就寫信急差人送往彰德府家中。信中首先對弟弟永福的所作所為表示極為憤慨,進行了嚴詞指責:囑家人對王三成除賠禮道歉外,還要包骨養傷:並指出,要拓寬胡洞必須自家先向裡挪院牆。郭夫人按老爺的吩咐一一照辦,郭家拆除了院牆向裡挪了數尺。
郭樸撰萬金渠修治記碑
夏天,郭樸得空兒回家,再次向王家道了歉。王三成上有老母下有孩子,一家人只靠王三成一人在街上賣燒餅艱難度日。知道王家生活拮据,郭樸就贈送了十把寫有自己題字的紙扇,囑咐王三成每把扇子賣銀十兩郭樸24歲中進士,文採四溢,當過皇帝的老師(太傅),向王三成贈扇子時,不僅是位尊名顯赫的朝廷重臣——閣老,而且是才華橫溢的文人學士,其書法造詣頗高。郭樸向王家贈送的扇子,原來每把都有自己的題字,因此扇價倍增。達官名流無不以買到郭樸題字的扇子為榮耀,於是爭相出高價購之。王三成家境立馬大變。對郭樸感恩戴德,遂將院牆也向裡挪了幾尺。從此郭王兩家結為世交。郭胡洞自此也寬敞起來。
嘉靖皇帝聞奏此事,龍顏大悅。為弘揚這種仁愛精神,遂賜名「仁義巷」。
郭樸題字
郭樸一生不乏憐憫之心,他60歲致仕後告老還鄉,住在彰德(今安陽市)鐘樓附近。北大街路西有一個賣紙扇的老者,夏天每天都在那裡賣紙扇,郭樸致仕後穿著普通,每天無事就在街上與老百姓一樣閒轉。每次經過賣扇人跟前,也不見他有什麼生意,好像很無奈的樣子。一天郭樸打那老者面前過,停下來問道:「老哥,一天能賣出多少把扇子?」
「實不瞞你說,生意不好,一天也就是賣四五把。」
「能顧上生活嗎?」
「連嘴都顧不上。天熱還能賣出十來把,要是天涼快,只能開個市。」
過去讀書人外出遠行旅遊都帶著筆墨,郭樸出門也養成了這個習慣,郭樸見賣扇人每天賣不了幾把扇子,家裡一大家人等著掙錢買米麵餬口,不免動了惻隱之心。郭樸從隨身帶的筆袋裡掏出毛筆和墨盒,打開墨盒,把毛筆在墨盒裡抹了抹墨,拿起一把紙扇展開,唰唰唰寫上了一首詩,然後署上名字:東野質夫。寫完一把扇子又拿起另一把扇子,同樣唰唰唰又寫了一首詩並把名字署在左側,交給老漢。老漢不認得郭樸,一看白白的扇面寫畫了一片黑字,心裡很生氣。說道:「你這位先生,本來我的扇子很乾淨,你這樣一寫畫,黑嘰嘰的,這叫我怎麼賣?」
郭樸說:「我說老哥,一把扇子你給他要五十兩銀子,三天以內,賣不了我賠你。」
字寫上了,也弄不掉,發急歸發急,老漢將信將疑地只得認了。
過了兩天,一個官人模樣的人,走到賣扇子老漢攤前,拿起一把扇子看了看搖搖頭,又拿起一把扇子展開看看,又扔下了,一連撿了好幾把都不如意,賣紙扇的老漢不免喪氣。心想,不知這官人要什麼樣的扇子,試探性的對那官人說:「還有兩把,不知官人相中相不中?」
原來賣扇的老漢嫌寫字的扇子不好看,專一把它放到一邊去了,免得它們把乾淨的扇子染髒了。那人說:「你拿出來看一看。」老漢沒報什麼希望,慢騰騰地從另一個箱子底翻出那兩把扇子遞給那官人。那官人打開一看,眼睛一亮,臉上馬上露出欣喜的顏色。問道:「老漢,這扇子多錢一把?」老漢一看有門,想起來寫字老者「給他多要錢」的話來,發了發狠,不好意思地說道:「你給四十兩銀子吧。」說罷就後悔了,我獅子大開口,萬一把人家要跑了就砸鍋了。誰知那官人說:「我看你也不容易,大熱天受這麼大罪。兩把扇子我都要了,一共給你一百兩兩銀子吧。」
老漢的頭立馬懵了,心裡說:「我的娘哎,寫了字的扇子咋這麼貴也有人買?是不是買扇子了人瘋了。這一百兩銀子夠我幹多少年活才能掙出來啊?」老漢一輩子也沒有見過這麼多銀子。
後來又不斷有人來到老漢的攤位前,專門提出來買郭閣老題詩的扇子,只是不見那寫字的先生打這兒過。這天郭樸又打老漢攤前過,賣扇子的老漢喜出望外,忙站起來迎上前去說:「老爺,能不能再給俺寫幾幅扇子?」
郭樸說:「算了吧,夠你家吃喝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