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已由作者:老叻,授權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發布,旗下關聯帳號「談客」獲得合法轉授權發布,侵權必究。
1
劉振武是劉家村磚瓦廠老闆,臨河鎮威名遠揚的土豪之一。黃河對岸是河南省一個鄉鎮,那裡的村民蓋房子,都是從他這裡買磚買瓦。
這些日子,他開著車公路上轉來轉去,相中了幾處地皮。經過反覆比較,最終選定了一塊風水寶地。
他計劃著建一個分廠,這裡就是最佳位置。
這塊地是朱李莊的,村長是自己的老同學,拿下它應該輕而易舉。他滿有把握地打電話把村長約來,沒想到剛一開口就碰了個大釘子。
「不是我為難你,而是這幾塊地的主家不好對付。領頭的,一個叫李建功,也就是遠近聞名的李大炮;另一個是張桂松,是個鬼難纏。十幾戶人家都不捨得把地租出去,都指望著這兩個人主事和撐腰呢。我想,你也沒戲,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免得到時候碰一鼻子灰。」
「哼,有這麼厲害嗎?我倒要見識見識,在整個臨河鎮,還有誰不肯給我情面!」
沉默了很長時間,他總覺得就這麼放棄太可惜了,也不是他的辦事風格。自己摸爬滾打十幾年,一貫是雷厲風行迎難而上,從沒怕過誰。可這個李大炮卻實在讓他犯愁,後面再加上個鬼難纏,更是難上加難,心裡第一次底氣不足猶豫不決。
這時,一個小夥子騎著摩託車路過這裡,和村長打了聲招呼就走了。村長隨口感慨地說,「唉,其實李大炮粗魯野蠻但為人仗義,好打不平,村裡人都敬重他。可他也夠倒黴的,老婆死的早,老爹老娘這兩年也先後去世,看病住院花空了積蓄,還借了不少債,是個大孝子。就是苦了他的兒子李守義,二十多了還沒娶上媳婦。有了這個心病,他更加暴怒無常,我勸你最好別去招惹他。」
快到村口時,他遠遠地望見,自己的侄女正和一個男孩子在公路沿上拉拉扯扯的很親密。他一下子警覺起來,加快車速想看個究竟。
劉彤彤看到大伯的小轎車疾馳而來,驚恐萬分,急忙推了一把男朋友。王兆龍回頭望了一眼,也大驚失色,緊隨著劉彤彤鑽進了小樹林。
只不過幾分鐘的功夫,一個堪稱完美的計劃在心裡產生。他終於舒了一口氣,嘴角不由得露出詭秘的笑容,暗自盤算起來:
李大炮不就是發愁兒子打光棍嗎?我替他找一個兒媳婦不就是幫他了結了這樁心事?他這種人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恩怨分明知恩圖報,可在我眼裡這正是致命的弱點。我何不利用這點去籠絡他,讓他心甘情願替我辦事呢?
彤彤是我的親侄女,如果能想辦法讓她和李守義定親,加上這層關係,那就萬無一失了。可彤彤好像和一個男孩子正在談戀愛,我這個做大伯的怎麼能昧著良心拆散他們嗎?
不過,二弟兩口子目前好像還不知道女兒的秘密,一旦知道了恐怕也不一定同意,這倒是有機可剩。我必須先發制人,先攪黃彤彤和男孩子戀愛關係,然後再迫使她和李守義結親。
這樣做確實有些不光彩,但為了那塊地皮,那還管得了這些?話又說回來,李守義和那個男孩子比起來明顯強多了,彤彤能夠嫁給他說不定會稱心如意呢。對,就這麼做,而且還必須馬上行動。
哈哈,真是天無絕人之路,我劉振武向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那塊地註定是我的。什麼李大炮鬼難纏,遇到我這個大神仙,都得乖乖地任我擺布。
2
剛吃了晚飯,劉振武就到了二弟劉振文家裡,劉彤彤即刻感到大事不妙。
令她驚訝的是,這次大伯的態度卻出奇的反常。他並沒有責備她,反而溫和而風趣地問,「彤彤,大伯就那麼可怕麼?這麼大姑娘了和男孩子談戀愛很正常,怎麼一看見我就嚇跑了呢?」
越是感到意外心裡越是慌亂,劉彤彤低頭不敢吱聲,連瞧一眼大伯的膽量都沒有。她一時琢磨不透大伯的意思,是真心支持自己還是拐彎抹角把話傳給爸媽聽。
果然,劉振文「咚」地一下把茶杯蹲在桌子上,臉色鐵青,嚴厲地怒吼道,「你大伯說的是真的嗎?」
劉彤彤不得不羞怯而又惶恐地點頭承認。
「好了,孩子不懂事,批評幾句就行了。再說,也不能完全怪彤彤,到她這個年齡也該處對象找婆家了。既然彤彤有了喜歡的男孩子,那我們何不順水推舟成全他們呢?」
他又轉身面對侄女,比剛才更顯得溫和可親,輕聲細語地說,「孩子別怕,大伯給你做主,別都聽你爸媽的,談戀愛找對象本來就是你自己的事嘛。我當時只望見小夥子的背影,單憑個量和身材就知道我侄女的眼光還真不錯。」
安穩了侄女的情緒,劉振武又對弟弟發話,「讓彤彤說說男朋友的情況,他們怎麼認識和交往的,只要我們覺得合適,就允許他上門提親。」
弟弟和弟媳又對視一眼都點頭同意,齊聲回答,「那就按大哥說的辦吧。」
劉彤彤這才有機會把自己和王兆龍之間的事講出來。
在廣東打工時,她和王兆龍分到一個車間裡。一聽口音就感到很親近,互相一問又更加驚喜。
雖然家鄉不是一個省份,但彼此的鄉鎮隔河相對。黃河兩岸有浮橋連通,兩個村子也只不過十幾裡路。
他倆至少也算是半個老鄉,互相照顧著慢慢相愛了。朝夕相處了三年多,已經難捨難分。
這次國慶放假,他們一起回到家鄉。約定好見一下雙方父母,準備定親結婚。
劉彤彤事到臨頭卻打起了退堂鼓,一直不敢讓王兆龍來和爸媽見面。今天中午,王兆龍又來懇求劉彤彤,不巧被大伯撞見。
劉振武探明了情況就要起身離開,出門時再次安慰侄女,「彤彤,這下滿意了吧?你就安心在家等幾天消息吧。我一定把你的婚姻大事,當做自己的親閨女一樣辦理。」
3
劉振武摸清了侄女的底細,採取行動就有了方向,第一步必須找個適當的理由迫使侄女和男朋友分手。這個見不得光的秘密行動,必須找一個忠誠可靠的人。他想了又想,只有吳晨光最合適。
劉振武遞過來一顆煙,吳晨光接在手裡,沒有心思抽,把菸捲輕輕放在桌面上,關心而又急切地問,「大哥,出了什麼事你這麼緊張?」
「我能有什麼事?是我家老二,他閨女沒有管教好,瘋瘋張張的在外面和一個河南小子亂搞。這還了得?萬一讓村裡人知道了,我們兄弟倆的臉面都丟光了。」
聽到這種話,吳晨光試探著問,「你打算怎麼辦?我能為你做點什麼?儘管吩咐。」
劉振武從抽屜裡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推到吳晨光面前,小聲叮囑,「二弟兩口子都不同意這門親事,彤彤正在家鬧情緒呢。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侄女吃虧上當,也有責任替二弟兩口子把好這道關。」
吳晨光兩眼盯著信封,估算著裡面會有多少錢,琢磨著劉振武的話中含義。劉振武暗自冷笑著敲了下桌面,吳晨光從幻夢中清醒過來。
「裡面紙條上有那個村子的地址,你這就動身去打聽一下那小子的情況。是好是歹都要查清楚,這可關係到我侄女一輩子的大事。」
「大哥,我明白。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把這事辦妥。」
在劉振武的授意下,吳晨光神不知鬼不覺地去了黃河對岸。他覺察到劉振武的意圖,利用他拆散劉彤彤和男朋友。
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扒媒是最缺德的,鄉親們知道了會唾罵的。可劉振武讓他怎麼做他得怎麼做,至於後果怎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4
劉彤彤私定終身家長不同意要強行拆散,是好是歹現在還很難說清。可自己的女兒吳秀珍卻正好相反,幾次勸她相親找婆家都誓死不從,是他和老婆的一塊心病。
三年前,吳秀珍在縣一中讀高一。有一次周末回家,路上遇到一陣暴雨。書包溼透了,為了保護課本和作業就脫下校服包裹起來。眨眼之間,襯衣就被淋溼,緊緊貼在身子上。
她羞愧難當,急忙躲在一棵大樹下面,試圖避開一道道刺人的目光。
一個男生看到後跑過來,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二話沒說就拽著她離開了大樹。就在一瞬間,一道閃電和一聲炸雷同時在頭頂上爆發。
她驚魂失魄一下子鑽進男孩懷裡,過去好長時間還不能回過神來。男孩掀起雨衣把她的身子蓋住,靜靜地在暴雨中陪護著。
她慢慢清醒過來,覺察到自己的失態,本能地想推開男孩。可男孩用雨衣緊緊地裹住她,善意地提醒道,「雨還沒停,你要是不怕淋雨和走光的話就儘管鑽出來,我不勉強你。」
她冷靜下來,只好乖乖地貼著男孩的身子避雨。一開始羞羞的怯怯的,後來不知不覺就有點暖暖的美美的,直到雨停了不得不分開時,又感到十分捨不得。
三年裡她一直暗戀著這個男生,可至今還不知道是哪村的,現在又在何方。既然老天爺特意安排兩人以那種方式相遇,為什麼之後再也無緣相見?
5
吳晨光去了河南,對老婆謊稱有急事去了縣城,要耽誤兩天才能回來。這可愁壞了吳嬸,十幾畝地的玉米她一個人怎麼施化肥啊?
想來想去沒別的辦法,只好打電話讓女兒回家幾天。第二天一大早,吳秀珍就從城裡趕回家來。
剛要跨過公路,一輛摩託車呼嘯而來,她急忙往後躲閃,沒料到腳後跟被馬路牙子絆倒。摩託車緊急剎住,一個小夥子奔到她面前關切地問,「磕著沒有?要不要去醫院?」
「你騎這麼快幹什麼?沒看見有人過馬路麼?」
「對不起,這事怪我。你動動胳膊伸伸腿,看摔傷沒有?」
吳秀珍甩了甩胳膊,沒事兒。剛要試著伸腿,猛然間看到小夥子的臉,驚喜交加有點不相信地說,「怎麼是你?」
小夥子一時愣住了,仔細打量這個小姑娘,腦海裡怎麼搜索也沒有印象。他好奇地問,「你認識我?我們沒見過面吧?」
「是不是臨河鎮的?」
「恩,你怎麼知道?"
「我是一中的,就住在劉家村。前年夏天有個周末下了一場暴雨,也就在這條公路上,你是不是把自己的校服讓給了一個女孩?「
小夥子仔細瞧著姑娘的臉,忽然回憶起當時的情景,禁不住用手指著她笑起來,「哦,想起來了。原來那個傻丫頭就是你呀!」
「哼,怎麼說話呢?誰傻了?我……哎呦……疼啊!」
吳秀珍剛想反駁幾句,突然間眉頭一皺,捂著右腿叫喚起來。小夥子頓時慌了神,沒心思開玩笑了。
「傷得厲害嗎?能不能走路?」
「我哪知道?你扶我起來啊。」
「哦,小心點。」
吳嬸一直納悶,這個死丫頭就會偷懶,洗把臉還磨蹭半天。她怨氣衝天,一邊拔草一邊嘟嚕著,「丈夫不顧家女兒不中用,這日子簡直沒法過……」
看到一輛摩託車停在地頭,女兒一瘸一拐的被一個陌生男孩攙扶著走過來,吳嬸咯噔一下心揪了起來。她甩掉手裡的草,慌亂不安地迎了過去,「珍珍,怎麼了?」
「都怪這小子,摩託車把我蹭倒了。」
「怎麼瘸了?腿摔斷沒有?」
「斷是沒斷,就是摔腫了。哎喲,疼!」吳秀珍話沒說完,又一次齜牙咧嘴地靠在了小夥子身上,一隻手還有意無意地使勁掐著小夥子的胳膊。
小夥子愧疚萬分,忐忑不安地向吳嬸說明了情況。吳嬸不放心,讓小夥子躲到一邊並背過臉去,她必須親自檢查一下女兒的腿,看看傷到什麼程度。
吳秀珍一下子著急了,弓著身子雙手緊緊攥住褲子,固執地不讓媽媽檢查。吳嬸以為女兒害羞,就小聲責怪說,「傻妮子,人家撞了你,你倒是充好人。你的腿疼得這麼厲害一定腫得不輕,把你送回來就完事了?咱不能就這麼放他走。「
「媽,不放他走?你什麼意思啊?」
吳秀珍最愛摳字眼接話把,抓住媽媽最後那句話追問起來。可媽媽的意圖絕不會和女兒的心思在同一個軌道上,是吳秀珍誤會了還是自作多情都不重要,反正她機敏地逮住機會就試探了一下媽媽。
「哼,啥意思你一點也不明白嗎?傻丫頭,你受傷了他就得陪你去醫院。」吳嬸說著,又一次想掀開女兒的褲腿。看樣子媽媽非常固執,不親眼看到傷得怎麼樣決不罷休。
吳秀珍見勢不妙,不敢再繼續隱瞞媽媽。她機警地瞧一眼身後,小夥子正老老實實在遠處躲著,就詭秘地衝媽媽擠了擠眼,小聲嘰咕起來。
「媽,他就是我給你提過的那個男生。你說奇怪不奇怪?我盼了他三年都沒音信,今天我也不知怎麼了心裡老是砰砰地跳。結果,我去渠裡洗臉,剛上公路就發生了這件事。你說,是不是老天爺安排我們重逢的?「
女兒的話好像編故事,神神秘秘的讓人難以相信。可女兒口中的「男生」和眼前的「小夥子」就這樣奇蹟般地巧合在了一起,吳嬸不由得仔細打量著兩個孩子,陷入沉思。
一眼就看得出,小夥子是個爽快耿直的孩子,又這麼能幹,她家正需要這樣的女婿。吳嬸心頭喜滋滋的,越看越愛看。
每次小夥子歇口氣時,吳秀珍就蹲在他身邊拉呱幾句,還堅持著親手替他擦汗,就像小兩口一樣親密。
小夥子說自己叫李守義,父親就是李大炮,吳嬸開心地說,「秀珍的爸爸有幾年在你們村裡教學,經常講述你爸爸的故事,是個大仁大義的好漢子。」
女兒和李守義很快相熟了,無拘無束地開著玩笑。吳嬸心裡琢磨著,女大不中留越留越發愁,等丈夫回來必須趕緊解決女兒的事情。
6
吳晨光回到劉家村,沒進家門就直接去見劉振武。他打探出一個驚人的消息,王兆龍曾經蹲過拘留所。
「這件事是真的嗎?」劉振武驚喜之餘又非常謹慎地追問一句。
「千真萬確,問了很多人都是這麼說的,想必不會有假。」
「真也好假也好反正有這一碼事,只要辯解不清就是王兆龍欺騙了我侄女。這門親事堅決不能同意,彤彤必須馬上和他分手。「
劉振武拍得桌子啪啪響,大聲吆喝著,卻無意中流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奸笑。
劉振文兩口子一聽到這個壞消息就火冒三丈,立馬逼著女兒和王兆龍斷絕聯繫。劉彤彤堅決不信,誓死抵抗。
「你親口問問他,看他怎麼解釋?如果說不清楚就證明有問題,你也就死心了。」
爸媽是這個態度,大伯更加堅決。吳晨光也有這層意思,確信自己絕不會搞錯。
劉彤彤頓時沒了底氣,她確實看到過王兆龍胳膊肘那兒有個疤痕。
「你倒是打啊,傻愣著幹什麼?」爸爸克制不住自己的憤怒,對女兒大吼大叫。面前所有人的目光都冷冷地逼視著她,強迫她追問王兆龍。
劉彤彤不得不在壓力下屈從,並按大伯的指使開了免提。
「兆龍,你給我說實話,你胳膊肘的傷疤到底怎麼留下的?"
那邊遲疑了好長時間,話筒裡才傳來顫抖的聲音,「你怎麼問起這個?」
「別問為什麼,我就是想得到一句實話。」
「我……」
王兆龍欲言又止,極其為難的語氣似乎已經說明了一切。劉彤彤心驚肉跳惶恐不安,不敢再聽下去。
剛要掛掉電話,爸爸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意思很明確,逼著女兒繼續聽下去。劉彤彤迫不得已,只能痛苦萬分地煎熬著,捧著手機的手劇烈抖動著。
「是在一次打架時……被對方的刀劃傷的。」
劉彤彤淚眼模糊,極力控制著自己,無力地問出最關鍵的那句話,」拘留的事……也是……真的嗎?「
這一刻,王兆龍顯然感覺到了自己和劉彤彤的關係遇到了危機,就急切地分辯說,「有過這事,但不是你想像得那樣……」
劉振文急忙奪過女兒手裡的手機,怒氣衝天地摔在地上。
「彤彤,從今往後不準再和他聯繫!他要是敢踏進村子半步,我就砸斷他的腿!」
第二天上午,劉振武把弟弟弟媳叫到自己家裡。不一會兒,吳晨光也接到電話,一刻不敢耽擱就急忙趕來。
他首先對劉振文兩口子說,「必須趕緊給彤彤介紹個對象,訂了婚或者乾脆嫁出去,省得她胡思亂想。如果由著她的性子招三惹四的,萬一做出不光彩的事,咱們在劉家村的名聲可就慘了。」
弟媳平時在大事小情上從來沒頂撞過大伯哥,可是今天大不相同,女兒從昨天中午到現在一直不吃不喝,她也撕心裂肺寢食難安。劉振武的話,一字一句都侮辱著女兒,也刺痛著她的心,就悲憤難抑辯駁了幾句。
「大哥你憑什麼說得這麼難聽?彤彤不是你親閨女,但從小在你眼皮底下長大,是什麼樣的姑娘你還不清楚?她和王兆龍談戀愛,相處了兩三年感情自然很深,現在一下子被我們拆散能接受得了嗎?這還不到一天時間就逼迫她相親,弄不好她尋死尋活的,那才真正不光彩呢。」
劉振文為了緩和僵局,一方面勸說哥哥,另一方面也算替媳婦說了句公道話,「大哥,彤彤媽說得也有點道理,值得考慮一下。「
劉振武有了臺階下,臉色慢慢恢復了一些。他輕輕點點頭,清了清嗓子,繼續按自己的意圖說下去。
」小孩子動不動把感情掛在嘴邊上,稍不如意就鬧得死去活來,看起來很嚇人也很可憐。其實,你給她介紹個更好的,說不定就改變主意,喜歡上了這個自然就忘了那個。有個小夥子就比那個王兆龍強上十幾倍,只要彤彤願意相看一眼,保準她立馬回心轉意,死心塌地要嫁給他。不信,咱們就試試看。「
「這麼說,大哥早已經給彤彤挑選了個好女婿?所以你才……」
吳晨光聽到這兒,琢磨著劉振武這兩天讓自己辦的事,似乎明白了些什麼,自作聰明地問了一句。正要繼續說下去,見劉振武眉頭一皺,就沒敢再多言。
「你想哪去了?事情是這樣的:昨天傍晚,我遇到了朱李莊的村長,在公路上聊天,一個小夥子正好路過,村長就說起自己的一個秘密打算。這個小夥子叫李守義,長得帥品行也好,在村裡很受人賞識,他私下裡就準備培養他當下一任村長。
「村長順口說了句,問我能不能給李守義找個好媳婦,我就偏心眼想起咱們彤彤了。「
「依大哥的眼光,李守義和咱們彤彤真的很相配?」劉振文來了興致,掏出一支煙遞給哥哥,一邊恭恭敬敬地點上一邊急切地問。
劉振武深深吸了一口,噴出一團濃濃的煙霧。思索了一會,長長嘆息一聲,有些惋惜的說,「當然了,如果他們倆結親,可算是十裡八鄉最讓人羨慕的一對了。「
劉振武心頭一陣狂喜,連續兩步計劃都輕而易舉地完美成功。緊接著,必須馬不停蹄實施下一步行動,就是委託吳晨光去朱李莊說親。
7
深夜十點多,吳晨光才有點清醒。爬起來要喝水,吳嬸才有機會和他商量女兒的事。
吳晨光一邊喝水抽菸,一邊心不在焉地聽著。他的心思還在劉彤彤這邊,總在琢磨著怎麼把這門親事說成。
他一邊聽著老婆嘮叨,一邊有心無心地應付著。可忽然聽到老婆提起「李守義」這個名字時,他一下子警覺起來。
「你說什麼?把剛才的話再重複一遍。」
「女兒一直苦苦等待的那個男孩,就是李大炮的兒子,李守義!」
「啊?怎麼會是他?天下有這麼巧的事?」
吳嬸被他的大呼小叫弄糊塗了,迷惑不解地追問怎麼回事。吳晨光這才把這幾天發生的一切,詳詳細細地告訴了老婆。
「我的天哪!」
吳嬸聽了,比丈夫反應更強烈,一口氣沒緩過來,一頭暈倒在沙發上。
吳晨光大驚失色,急忙叫醒老婆。聽了女兒和李守義的故事,也受到沉重打擊。
事情完全出乎意料,又這麼突然和巧合。他呆若木雞,捶首頓足地一遍遍嘶喊著,「怎麼會這樣?這可咋辦呢?」
沉靜了好長時間,吳晨光才吐出一句話,「只能委屈女兒了。」
「你說啥?」冷不丁地聽到這句話,吳嬸簡直不敢相信,丈夫竟然做出這種決定。
吳晨光沒有馬上解釋,憋了一會才說出自己的理由,「事情逼到這種地步,我們只能怎麼做。劉振武託我給劉彤彤說媒,我必須說成,一點差錯都不能出,只好勸女兒放棄。」
「你憑啥非得傷害女兒呢?」吳嬸悲憤難抑,緊緊追問。
「正是因為秀珍是咱們的女兒我是她的爸爸!假設李守義沒答應彤彤卻和秀珍訂了親,劉振武兄弟倆一定會猜疑我們故意使壞。保不準他們還要到處宣揚,我們在村裡人面前怎麼說得清楚?」
「那秀珍怎麼辦?」
「能瞞多久瞞多久。等劉彤彤和李守義的婚事定下來,她再怎麼鬧也沒法改變事實了。到時候再想辦法勸她吧。」
10
吳晨光察言觀色趁熱打鐵,不失時機地和李大炮約定,明天讓李守義去相親。接著,還不忘補充幾句奉承話。
李守義回家之前,就收到爸爸的電話。聽說有個媒人到家裡來給自己說媳婦,就沒報什麼希望。
只要媒人登門就必須好吃好喝地小心伺候,稍有怠慢得罪了媒人後果不堪設想。李守義清楚自家的處境,不想花這種冤枉錢,但父親的囑咐又不能不聽。
他在鎮上買了好幾個硬菜,慢慢騰騰故意在路上磨蹭。他已經暗下決心把吳秀珍追到手,不願意接受這次相親。
一進門他卻大吃一驚,和父親相對而坐談笑風生的那個媒人,不就是吳秀珍的爸爸嗎?難道那個鬼丫頭比他還主動,居然讓自己的爸爸親自上門提親?
李守義興高採烈地把菜擺在桌子上,又特意到小賣部買來兩瓶最好的酒。他滿心歡喜地回到了酒桌上,先是敬煙倒茶,接著又大獻殷勤連續端了幾杯酒。
吳晨光和李大炮看在眼裡喜在眉梢,就一唱一和把之前的對話簡要地複述一遍。李守義的情緒即刻一落千丈,鬧來鬧去完全搞錯了:要和自己定親的不是吳秀珍,而是劉振武的侄女劉彤彤!
李守義大失所望,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直接追問吳晨光,「吳秀珍知道您來提親的事嗎?」
吳晨光早有預料,但心裡還是咯噔一下,即刻像撕裂般疼痛。可眼下的情勢已經逼得他無路可退,只能不漏聲色地編著謊話。
「當然知道嘍!她和劉彤彤從小親如姐妹,替彤彤高興,更替你高興。」
「她真的這麼說?」
「哦……還不止這些呢!她的話我不可能原原本本地學給你聽,但主要意思可以表達清楚。比如,你和劉彤彤是郎才女貌啊,是十裡八村最相配的一對啊,哦……她還提出,你們結婚時要親自做伴娘呢……「
吳晨光嘟嘟嚕嚕說了一大堆,李守義不肯相信,但又不得不信:這些話的言辭和口氣,非常符合吳秀珍的性情;儘管只見過兩次面,彼此交談也不過幾個小時,但這個丫頭說話的勁頭就是這個樣子。最主要的是,吳晨光是她的爸爸,不會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喜歡我,卻心甘情願替別的姑娘向我提親;這不足以證實了吳秀珍已經改變了主意?
他大惑不解:這到底怎麼回事?吳秀珍和吳嬸明明暗示了對我的情意,為什麼主動放棄又讓給了別的姑娘?她說為了找到我苦苦等了三年,可怎麼短短兩天時間裡就反悔了呢?
他找了個藉口離開酒桌,在院子裡徘徊思索。從一個角落轉到另一個角落,一個判斷推翻了又產生另一個猜測。
破舊的房屋、低矮的牆頭、一輛二手農用三輪車……院子裡的一切破破爛爛歷歷在目,連自己都看著寒磣。媽媽死的早,爺爺奶奶又剛剛去世,家裡只剩下一個老光棍領著一個小光棍過日子,是名副其實的貧困戶。
難道吳秀珍是這個原因?
李守義義憤填膺,一氣之下做了決定:吳秀珍嫌我家貧已經放棄對我的迷戀,而巧合的是劉彤彤卻主動送上門來。再說,我和吳秀珍只是見過兩次面,相互還不深入了解,又沒有確定戀愛關係,也沒理由因為她耽誤了和劉彤彤的親事。他不再猶豫,回到酒桌前向吳晨光和爸爸表了態。
「爸爸,今天下午,我就隨吳老師去劉彤彤家相親。」
11
李守義和劉彤彤定親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兩個村子,引起了強烈轟動。不只是因為兩個孩子很般配,最主要的是只要一萬元的彩禮,可以說少得不能再少了。
傍晚時分,母女倆一進村就聽到了村裡人的議論。吳嬸提心弔膽在前面走,吳秀珍強壓悲憤跟在後頭。
打開家門,院子裡一片狼藉,堂屋飯桌下躺著七八個白酒瓶,吳晨光中午喝醉倒在沙發上還沒醒。吳嬸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但不敢預料接下來會發生怎樣的風波。
「媽,不用我一樣一樣地問了吧?這兩天前前後後到底怎麼回事?你和爸必須說清楚!「
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他知道說什麼也無法讓女兒原諒。也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情急之中他不由自主地又扇了自己幾個嘴巴子。
「珍珍,都是我的錯,都是爸爸不中用,前怕狼後怕虎,不敢維護自己的女兒,只能按人家的吩咐去做。傷害了你,我和你媽媽心裡也堵得慌……「
吳晨光醉後吐真言,心裡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他聲淚俱下,在極度悲憤中,在女兒的追問下,積壓了二十多年的哀怨愁苦,一下子噴發出來。
「都怪我是外鄉人,都怪我是上門女婿。怕得罪人,怕別人欺負,怕家裡人被瞧不起,我憚憚驚驚地做人,小心翼翼地做事,還不得不處心積慮巴結別人……」
「媽,你們都別自責了,這些道理女兒都懂。也不能完全怪你們,我也有做錯的地方:那天我害羞膽怯沒敢當面表白,李守義也沒有答應做我的男朋友,他和劉彤彤訂婚就我沒有資格幹涉。我能怨誰呢?只能怨自己命該如此……「
吳秀珍沒有大吵大鬧,更沒有尋死尋活,實在出乎爸媽的意料。她說話時顯得很平靜,很難看出對爸媽的怨恨。
12
第二天上午,吳晨光正準備去學校,劉振武就打來了電話。
「吳老師,你這個大媒人,今天還得勞你大駕,去朱李莊通知李大炮,明天中午親家見面,商量一下訂婚的日子。」
吳晨光剛經歷了昨晚的風波,母女倆的情緒還沒有穩定,令人棘手的事又逼上門來。他猶豫著打算推辭,但這種事必須由他這個媒人去做。
那天要去張春梅家目的是為了能見到李守義,今天為了避開李守義不能再去朱李莊了,只能把張春梅邀請到家裡來。張春梅聽到召喚急匆匆地趕了過來,一進門就大呼小叫起來。
「這只不過你爸爸的一面之詞,你如果敢和李守義當面對質,我就替你把他約出來。」
吳秀珍似乎有些動搖,遲疑了一會,又擔心地說,」問出實話又能怎樣?他能回心轉意嗎?」
「他和劉彤彤目前還沒有正式訂婚,就只剩下幾天時間了,再猶豫就沒有機會了。如果他不像你爸爸說的那樣你的心願就可以實現,萬一他真的對你沒有感情,你又何苦為此心痛呢?「
吳秀珍覺得張春梅說得很有道理,就重新燃起了希望鼓足了勇氣。兩個女孩子偷偷商量好,這次行動必須隱秘,不能讓任何外人知道。
13
黃河岸邊小樹林裡,吳秀珍終於等來了李守義。先是當面對質,把自己這幾天的事情如實相告,真相大白後兩人陷入了無比煩惱之中。
吳秀珍鄭重表白了自己的心意,李守義卻進退兩難不敢接受。他的處境也不容許自作主張,一切都無法事隨人願。
「我不是有意辜負你的感情,現實逼迫著我們無法在一起。這件事牽進去的人太多了,有的不能冒犯有的得罪不起,我們節外生枝惹出麻煩,一切後果將無法承擔。「
吳秀珍也料到他會這麼考慮,但沒有接話回應。她默默地等待著,想聽一聽李守義進一步會這麼說。
「先說你們家,我們一旦惹了禍,劉振武怎麼對付你們?村裡人怎麼議論你們?特別是你,一個女孩子經受得住村裡人風言風語嗎?「
「這個我早就想到了,我不怕!村裡人冷嘲熱諷是避免不了的,但事情一旦過去了隨著時間流失就會慢慢消停的。只要我們自己對得起自己,任何壓力都可以挺過去。「
吳秀珍為了最後的機會已經到了毫不顧忌的地步,李守義卻沒有這種勇氣。沉默了好一會,李守義才繼續說。
「我自己倒不怕什麼,願意和你一起承受風險,可我最擔心的是我爸爸。他一輩子為人處世講信用重承諾,言出必行一點也不馬虎。他最怕別人罵他言而無信,如果我反悔不和劉彤彤訂婚,就他那個粗暴的脾氣,不把我打死自己也會氣死。「
李守義說話時流露出對爸爸的恐懼,也掩飾不住對吳秀珍的留戀。吳秀珍也聽過不少李大炮的傳聞,預感到李守義所擔心的不是不會發生。
沒想到自己的最後努力得到這種結果,再堅持下去還有什麼用?李守義的膽怯和退卻讓她徹底絕望,屈辱和怒火衝撞著她破碎的心。
從背包了掏出那件校服,憤恨地摔在李守義身上。轉身離開之前,又不忘冷笑一聲挖苦幾句。
「我太傻了,居然死心塌地等你三年,今天又沒臉沒皮地來表白,沒想到你是這種不值得信賴的人。這個還給你,從此我們再無瓜葛,你就安安分分地做豪門大戶的女婿吧。」
「吳秀珍,你聽我把話說完!我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李守義被當場羞辱得無地自容,想極力辯駁。
14
劉彤彤和李守義將在兩天後訂婚,雙方家長開始向各自的親友和鄰居散發喜帖。吳晨光作為媒人單獨收到一份,母女倆以鄰居的身份另外收到一份。
吳秀珍和張春梅昨天約定好,準備後天才動身去省城。可今天早上看到了喜帖,她臨時改變主意,非要即刻動身不可。
聽了她的理由,爸媽也覺得越早離開越好。張春梅也體諒她的心情,答應在車站碰面。
等李守義和劉彤彤上車走了,張春梅才火急火燎地趕到車站。張春梅自個兒背著包裹步行了七八裡地,累得滿頭大汗氣喘籲籲。
「春梅,你爸爸呢?咋不來送你?」
張春梅臉色非常難看,好像大病一場。聽了吳秀珍的問話,情不自禁地哭起來。
「我爸爸和李大炮幾十年稱兄道弟,從來都是你謙我讓,就是再大的分歧也從沒紅過臉。可是今天早上,他們倆卻鬧翻了還動手打了起來。「
「怎麼回事啊?」
「十字路口有塊地,很多老闆相中了那個位置,都找村長租賃建廠子。我爸爸和李大炮齊心協力,帶領著鄰居們抗拒到底。誰知今天早上李大炮突然來了個180度大轉彎,專門找我爸爸商量,非要把那塊地租給劉振武不可。「
「李大炮那種人物怎麼會聽劉振武的?這不像他的做事風格啊?」
「劉振武是劉彤彤的親大伯,也算是李大炮的親家,李大炮礙於情面這樣做可以理解。但他在爭吵時對我爸爸說,他也是被逼無奈,為了孩子娶上媳婦,他寧願撕破老臉得罪鄉親們,就是讓他下跪求情也得幫劉振武租到那塊地……「
「劉振武逼迫李大炮?怎麼回事?後天就要訂婚了,為什麼會節外生枝鬧這種不愉快?」
「我爸爸也追問他,可李大炮死活不肯說實話。我爸爸是個老別筋就堅決不答應,他絕望之下就動手打我爸爸……」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吳秀珍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侄女馬上要和李守義訂婚,劉振武早不提晚不提,為什麼非得在這個節骨眼上要租地呢?是純屬巧合還是故意安排的?
她猛然間想起來,有一次爸爸酒後失言,無意中說出劉彤彤和李守義相親是劉振武特意提出來的。託爸爸說媒是劉振武,催著親家見面是劉振武,急著舉辦訂婚喜宴又是劉振武,逼迫李大炮幫忙租地還是劉振武……
這就對了這就不難想像,在短短不到十天時間裡,說媒、相親、會親家、訂婚宴一個個程序安排得這麼急促;就是為了最後一關,迫使李大炮聽他使喚替他賣命。
吳秀珍馬上把自己的推測說給張春梅,張春梅也細細思量覺得很有可能。她吃驚不小但並不在意,一邊催著吳秀珍上車一邊嘟嚕著。
張春梅嚇出了一身冷汗,一個勁兒地嘟嚕著,「這可怎麼辦?守義哥已經失去你,到時候再和劉彤彤退婚,那就更難娶上媳婦了。」
「還能怎麼辦?趕快打電話提醒他啊。」
公交車走了,張春梅也顧不上去縣城了。今天走不走已經不重要,她即刻給李守義打電話,只是告訴他有急事馬上回來。
15
沒有去縣城的車了,兩個姑娘只能回家。她們商量好,先把這個秘密告訴自己的爸媽,做好思想準備。
就在岔路口將要分手時,一個小夥子從劉家村方向狂奔過來,渾身泥土滿臉血跡,慌不擇路鑽進小樹林裡。一群人吆喝著在後面叫罵著,轉眼間就追到了這裡。
兩個姑娘聽在耳朵裡,機警地互相對視一眼。張春梅首先發問,「劉彤彤?這個小夥子和她什麼關係?」
吳秀珍想起媽媽曾經提到過劉振武逼迫侄女分手的事,馬上又產生了一個疑點。難道這裡面另有隱情?和剛才發現的秘密有沒有牽連呢?
正巧這時,追進小樹林的一伙人說說笑笑地回來了。那個堂哥正打著電話,「振武叔,按您的吩咐已經把王兆龍趕跑了。放心,這次教訓了一頓,恐怕他再也不敢來了……」
兩個姑娘面面相覷,不約而同互相追問,「怎麼又是劉振武指使的?」事情再明白不過了,也更加複雜了。
「別怕,我們是劉彤彤的好姐妹。你有什麼話,可以說給我們嗎?」
「你們一定要幫我向彤彤說清楚我是冤枉的,我沒有坐過牢,沒有犯過罪!」
「哦,慢慢說,我們會替你勸勸彤彤的。」
王兆龍把自己和劉彤彤談戀愛的事說了一遍,又重點申訴被迫分手的真相。這裡面牽連著吳晨光,吳秀珍默默聽著,為爸爸愧疚憤恨,也對劉振武深惡痛絕。
他們了解到,王兆龍確實打架進過派出所,也在裡面蹲了一夜。可事實真相是,在一次趕集時,兩個小流氓把一隻螞蚱塞進一個小女孩脖子裡,小女孩驚嚇得蹦跳著尖叫痛哭,小流氓哈哈大笑,引來很多人瞧熱鬧。
他實在忍耐不住,就和小流氓理論並打在一起。對方拿出小刀劃破了他的胳膊,他一怒之下把其中一個打掉了一顆門牙。。
他申訴冤屈,可當時無人作證。要想找到並調查那個小女孩,必須等到天亮之後。沒辦法,他只能在派出所值班室睡了一晚。
王兆龍屬於見義勇為當場釋放回家,可村裡人卻固執地認為他打架傷人被拘留並大肆宣揚。
吳秀珍相信王兆龍的故事不是瞎編的,但僅憑口頭上說得再動人也沒有說服力。王兆龍被冤枉受逼迫今天又無辜挨打,著實讓人同情可憐。
「你就是當面和劉彤彤說這些,也不一定讓她信任你原諒你。你必須有足夠的證據,就像那個女孩給你作證一樣。」
「張春梅,給李守義打電話,讓他馬上把劉彤彤帶到這裡來。「
吳秀珍邊說邊使眼色,張春梅心領神會也調皮地擠了擠眼睛,馬上打通了電話。她虛張聲勢地說了一番,掛了手機詭秘地笑著說,「估計劉彤彤嚇得不輕,守義哥也很緊張,答應馬上過來。」
16
王兆龍渾身泥土衣服也被撕爛了,鼻青臉腫帶著血跡,淚眼汪汪含著一絲驚喜望著劉彤彤。劉彤彤見此情形,顧不得另外三個人在場,一把抱住男朋友失聲痛哭起來。
「你怎麼躺在這裡啊?誰把你打成這樣啊?……」
王兆龍終於有了機會申辯自己的冤屈,劉彤彤抽泣著低頭聽他訴說。趁此機會,吳秀珍和張春梅也把李守義拉到一邊,把今天所有的發現和猜測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
李守義如夢方醒大呼上當,氣呼呼地推起摩託車就要找劉振武算帳。吳秀珍急忙攔住他,怨憤地責備他。
「你怎麼和你爸一個德性,一衝動就莽撞亂來。你以為劉振武吃你這一套?說不定他早就預料好有辦法對付你。「
「你說怎麼辦?」
「目前最主要的是先把劉彤彤和王兆龍的誤會解除了,劉振武從哪裡開始我們就哪裡突破。然後,順著事情的來龍去脈一項一項地解決。「
17
上午九點多鐘開始,客人們陸陸續續趕到酒店。
劉振武結束了開場白,讓人馬上燃放煙花爆竹,準備宣布訂婚儀式開始。恰在這時,酒店門口傳來一陣吵鬧聲。
七八個婦女叫嚷著衝進大門,踢翻了煙花踩爛了爆竹,氣勢洶洶地闖入宴會現場。客人們受到驚擾,有的起身翹首張望,有的圍攏過去看個究竟。
「李大炮,你真不是東西!瞞著我們和劉振武籤合同,我們啥時候答應把地租給他了?」
……
「李大炮,你還想糊弄我們啊?沒影的事劉家村咋都傳遍了?別忘了今天正巧是大集,熟人見面什麼風聲打聽不到?「
李大炮猛地一轉身,怒目圓睜地蹬著劉振武大聲喝問,「劉振武!是你造的謠?」
婦女們嘰嘰喳喳步步緊逼,李大炮無言以對節節敗退。他惱羞成怒暴跳如雷,掙脫婦女們的糾纏,指著劉振武大罵起來。
「劉振武,為了孩子的婚事我處處忍讓你,不得不得罪大夥幫你一把。沒料到事到臨頭你把責任完全推到我頭上,你就不怕我反悔收回我的話?」
「李大炮,不能答應!我家的地也在那裡,如果你們租給他建窯廠,我們的莊稼也會遭殃。」
「李大炮,你當年的威風哪去了?咋甘願受別人的指使坑害自己的鄉親呢?」
李大炮最怕聽到這種話,喘著粗氣忍著忍著驟然間發火了,「劉振武,我正式告訴你,租地的事以後別提了!」然後轉身對著那幾個婦女和鄰居們說,「我李大炮這次犯渾做錯了事,傷了大夥的心,在這裡我賠罪了。」
租地的事徹底泡湯了,劉振武氣急敗壞喪心病狂地咆哮了一聲,「李大炮,你忘了今天什麼日子了?這個婚還打算定不定?別忘了,這門親事是我促成的,也照樣可以毀掉!」
李大炮也不甘示弱,反口回擊道,「劉振武,你敢這麼做就禽獸不如、萬人唾罵。如果親家也拿女兒的婚事威脅我……哼!我只能回敬你們一句,這門親事高攀不起!「
18
事發突然又場面激烈,好好的一場訂婚宴被攪和成這個樣子,劉振文兩口子一時反應不過來,呆呆地傻愣著不知所措。劉振武敗局已定卻不甘罷休,就拿自己的弟弟做擋箭牌。
「你們兩個窩囊廢!我被人家逼到這個地步,你們連個屁也不敢放。我平時怎麼幫襯你們的?怎麼疼愛彤彤的?這個時候你們全忘了?」
一個是親家一個是大哥,劉振文不知該站在哪一邊。他支支吾吾,不敢表態,「我……這……」
劉振武徹底成了孤家寡人,對著弟弟罵了句「吃裡扒外的東西」,也想灰溜溜地離開。沒想到吳晨光在背後大聲喝道,「劉振武,你想一走了之嗎?咱倆的事還沒說清呢。」
吳晨光越說越氣憤,膽子越來越壯,和劉振武僵持著。在場的人又是一片喧譁,不知道接下來又要上演什麼好戲,都一個個興味十足地觀賞著。
吳秀珍和張春梅一前一後護著王兆龍,分開圍觀的人群來到劉振武面前。賀警官跨省辦案,邀請到臨河鎮派出所兩個民警陪同,守候在酒店門口。
劉振武和劉振文兩口子看到王兆龍來到訂婚現場,都十分震驚。劉彤彤不顧一切撲到王兆龍跟前,悲喜交加地說,「你怎麼才來啊?擔心死我了。」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又在自己的訂婚現場,女兒竟敢有這種舉動。劉振文兩口子覺得丟人現眼,急忙跑過去把劉彤彤拽走。
劉振文凶相畢露,惡狠狠地威脅王兆龍,「你還敢來這裡?說出的教訓還嫌不夠嗎?」
王兆龍毫不怯懦,迎著劉振武的目光鎮定自若地說,「按照劉彤彤和你的關係,我應該尊敬地喊你一聲大伯;但你強逼著彤彤和我分手,害得我含冤受辱又無法申訴;你又指使人差點把我打死,你應該知道我有多恨你……「
「哼!逼也逼了,打也打了,你能對我怎樣?今天彤彤正要和別人訂婚,你最好識相點趕緊滾回去,我還可以考慮饒你一次;如果不識好歹,別怪我手上不留情!「
劉振武橫行霸道慣了,早已忘記了剛才的尷尬處境,又開始耍起威風。幸虧賀警官早有預防,不失時機地帶著兩個民警來到劉振武面前。
「劉振武,你最好老實點!你指使八個人辱罵毆打王兆龍,有人拍了視頻發到了朋友圈,不信你自己看看。王兆龍傷勢我們也做了鑑定,有足夠的證據追究你的法律責任。「
劉振武的囂張氣焰霎時間被熄滅了。震懾住了劉振武,賀警官又進一步告誡他。
幾個家長聽後神情大變,舉動各不相同:劉振武低著頭滿頭大汗,在大夥譴責的目光下如芒刺在背沒臉見人;劉振文兩口子氣得指點著大哥搖頭跺腳,不知該怎麼責罵他;李大炮惱怒得呼呼喘著粗氣,恨不得一巴掌把劉振武的臉摑腫。
這下子劉振武只能羞愧離開了。
劉彤彤終於控制不住,撲在媽媽懷裡「哇」的一聲哭起來,「媽,爸,你們冤枉他了。」
(作品名:《臨河鎮傳奇:扒媒》)
點擊屏幕右上【關注】按鈕,第一時間看更多精彩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