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伊土人|文
狗剩來我們村已經有十年左右了,村裡人早已經把他當成了自己人。
大家都叫他狗剩,誰也不清楚他的官名叫什麼,他總是笑嘻嘻的面對所有人。
他本是大山裡走出去的人,在外面有很好的前途與發展,卻又跑回了村裡發展。
村裡人背後都笑稱他為:憨兒。
回村教學十年的他,沒有發了財,在城裡上學時找的女朋友也分手了。但他還是堅持留在了村裡。
孩子們都叫他狗老師,他卻一點也不氣惱,反而與孩子們打成一片。
他是村裡張大爺撿回來的孤兒,張大爺去世後,就給他留下了一個小窯洞。
有時候在地裡幹活,回的晚了,還能看見他在給孩子們批改作業,偶爾撞見後,互相打個招呼。
30多歲的他,家裡有一條土狗相伴,沒事的時候,見他帶著那條狗,站在山梁上,眺望著遠方,不知在思索什麼。
他教的孩子們都一個個走出大山去了,有的家長在城裡混的不錯,勸狗剩去城裡發展,那裡條件十分的好。
他說自己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完,其實就是擔心村裡的那幾個孩子,他走以後,怕沒有人教,孩子們還得走很遠的山路,去鎮上求學。
村裡人嘴上笑著狗剩,但在心裡還是十分感激他的,誰家過節或者家裡開個葷,都會給狗剩端過去。
一來二去,村裡不知什麼時候,傳出了他與王寡婦的謠言,王寡婦今年才30歲,前幾年男人下煤窯,回家的路上,騎摩託掉溝裡了,再也沒有上來。
年紀輕輕的王寡婦,帶著一個女兒,在村裡十分的辛苦,狗剩放學後就會去她家幫忙。有時候也去給她女兒輔導作業。
村裡的婆姨們看到他們經常在一起,就慢慢地傳出了他們的各種故事。王寡婦似乎並不在乎大家的說法。
但狗剩卻十分在乎,每次都會紅著臉跑開,越發的害羞,村裡人就越愛逗他,總說要給他介紹媳婦,可大家都心裡明白,沒有人願意跟這樣一個窮鬼。
好幾次路過學校,看著他戴著一副眼鏡,認真的看書,給孩子們講作業時,仿佛頭後面有一個光圈,照亮著整個學校。
狗剩從小就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孩子,在自己的村子裡,對每家每戶都有獨特的感情。張老漢臨終的時候,就對他一個要求,說自己打了一輩子的光棍,到他這裡一定要找個媳婦。
這都五年過去了,狗剩深知自己的情況,但他的故事早已經傳開了,說起他大家都豎起大拇指,但沒有哪家的姑娘願意跟他好。
張嬸家的孫子掉到了溝裡,村裡只有他在,男人都在外地上班,他獨自一人拴上繩子,下到了溝的半山腰,從樹叉上救了牛娃。
孫家的小孫女,半夜發燒,家裡人都慌了,找到了狗剩,他一個人背著孩子,走了一夜的山路,到了城裡,孩子及時被救治。
鄰居張家的豬跑了,全村人都在追著抓豬,最後,狗剩的土狗攔住了豬的去路,他撲了上去,抱住了豬,自己身上臭了兩天。
王寡婦家與狗剩的窯洞相隔不遠,有時候王寡婦做好飯,就會去叫狗剩一起吃,時間久了,兩個人像兩口子一樣。
在村裡人的鼓動之下,兩個人還是沒有彼此說開,狗剩是一個面嫩的人,別看他年紀不小了,但凡說到娶婆姨,都有些害羞的樣子。
大大咧咧的王寡婦,估計在心裡早就把他當成了自己的男人,兩個人小日子就這樣一直過著。
每到晚上,狗剩都會穿過王寡婦家籬笆牆,他的人影回到了家,看上去十分的平靜,但在內心卻也是五味雜陳。
雖然他們已經被人們傳的人盡皆知,但還是一直保持著王寡婦的聲譽。
都以為他們要日後生活在一起,但王寡婦沒過幾年,找了一個鄰村的人嫁了,女兒也大了,孩子可以獨立了。
誰也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似乎還是狗剩太自卑,他沒能把握住機會。
經常見他站在王寡婦家的門口發呆,似乎回憶著什麼。
時光一點點過去,他還是一個人,守著這個村子,種著地。但唯一不同的是,不用他教書了,村裡的孩子們都去鎮上了。
村裡的人也越來越少了,只剩下一些老人了,偶爾遇到他,與他閒聊,問他為什麼不去城裡,他笑著說,乾爸一人在村裡太孤單,自己得陪陪他。
他所說的乾爸就是收養他的張老漢,實際上他是捨不得離開這片鄉土。教過的同學們,在外發展的好了,回來總會給他帶些禮物。
他十分的高興,每次都在炫耀著自己的哪個學生出息了,在城裡幹啥,特別有面子。好幾個同學都要接他去城裡。
但他都不去,守著他的破窯洞,說這裡是他的家,是他的根,離開家,心裡特別的不踏實。
就是這麼軸的狗剩,誰也執拗不過他,但仍然每次都在打掃舊學校,有時候能聽到他站在山的高坡上唱歌。
沒有一個人可以像狗剩這樣,愛自己的家鄉愛得如此的不變通,他的世界沒有人可以理解,但似乎人們也沒有興趣去理解他。
那人在那山,身邊臥著那隻狗,望著那道籬笆牆的影子,那道影子多少年了,還是那個老樣子。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