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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句的句首差不多都押了雄渾渾的頭韻,聽起來頗能提神醒腦,像萬金油塗過眼睛一樣。
王禎和《嫁妝一牛車》
這是第一季的最後一篇書評,偷個懶選部短篇吧。
《嫁妝一牛車》是臺灣作家王禎和的代表作之一,號稱臺灣的鄉土文學,王禎和先生善於在小說使用臺灣俚語,小時候覺得一些方言土話很土,普通話時尚好聽,但隨著年齡增大,方言土話俚語慢慢消失,才知道在那土話俚語背後其實是一種地方文化的消失。
小說講述了主人公萬發的故事,萬發因為年輕時的意外,耳朵變得半聾不聾,也就是聽力有問題,他靠替富人拉牛車為生,與《駱駝祥子》中的祥子一樣,夢想著靠自己辛勤的雙手賺一輛屬於自己的牛車。勤勤懇懇,辛辛苦苦,但誰讓他有個敗家娘們兒呢?
他老婆阿好整天無所事事,好賭,經常把家裡賭得一窮二白,名聲也賭沒了,一家人蝸居在村上最偏僻的角落裡,沒有鄰居。但事情很快就發生了變化,從鹿港來的有狐臭的簡姓商人暫居在他們附近,日子一長兩家人常來常往,由於萬發聽力不好,他老婆阿好常常充當傳話筒,姓簡的似乎很好心,給萬發的五兒子一份跟班工作,月收入可觀。
但萬發漸漸發現了異端,因為白天的體力活兒,讓他總是早早入睡,留下阿好和姓簡。甚至有一次深夜,先是聞到姓簡的狐臭味,後又在屋前月光下看到倆人聊天,他當然很生氣。
隨后姓簡的離開了兩個月,萬發突然被富人解僱,老五也沒了工作,於是家裡沒了生活來源,連野菜都挖沒了。在最困難的時候,姓簡的又回來了,但相鄰的屋子被原本主人收回去了。姓簡的搬進了萬發家裡,每月給租金。
村上風言風語頓時飄了起來,雖然沒抓著證據,但是綠帽子是屬於疑罪從有的態度,於是萬發也怒不可遏。但恰巧在這時他拉牛車因為意外撞死了幼童,東家沒讓他賠錢,但坐牢逃不了了。在監獄裡,他被別人勸說男人坐牢,女人可休男人,所以也想通了,算了吧,老婆也並非不可出讓的。更何況姓簡還給他買了一牛車,於是嫁老婆獲得的嫁妝便是一牛車。
篇幅很短,有興趣的小夥伴真可以找來讀一讀,蠻有意思的。
兩男一女一屋簷,萬發甚至有時還特意給他倆留下充足的空間時間,反正他耳朵不好使,即便靠近也聽不到。
嶺南大學的許子東教授有一個文學批評觀點:關於這種兩男一女的故事模式,也就是女的出軌另一個男的模式。中國作家和讀者往往會同情這個女的原配老公,由男人的屈辱感推出近代中國的屈辱。而西方小說往往會站在情人的角度,認為婚外情的第三者,往往是年輕人進而推出對西方沒落貴族階級統治的批判。
這當然是站在專業的文學批評角度來理解這種故事模式下的小說了。
而在大陸,這樣的小說也有很多,比如曹學義、鄭義的作品等等。
整體看這部小說,耳聾可以象徵著缺乏最低的生活能力,而商人的狐臭也可以象徵著為維持最基本生活所作出的忍耐決定。小說中姓簡的商人像顆發財石一樣,來到萬發家,萬發便過得很好,一走便很差。那為了活下去,去聞一點「狐臭」,出讓老婆,讓姓簡算是在這個偏僻小村落裡有了家,儘管是畸形的,但或許對萬發來說,可能會是最好的選擇。
更何況姓簡的還實現了萬發一直以來擁有一牛車的夢想。他的老婆阿好也實現了自己財富自由,隨意賭博的夢想。
於是這樣的結局能用「雙贏」或者「三贏」這個詞嗎?
那咱們換一個前提,如果萬發生活是有保障的,但他的夢想要以出讓老婆作為代價。
留個問題。
如果你是萬發,你會出讓嗎?
當然了,你首先得有老婆。
還要有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