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事件你知道了?」
「看電視了,說是自殺。」
「那為什麼你認為是他殺?」
「我沒說是他殺,而是說她不是自殺。」
「這世上除了自殺跟他殺外還有其他死法嗎?」
「也許她不是死亡。」
關琥開始揉額頭,他好像酒喝多了,聽不太懂……不,是完全聽不懂張燕鐸在說什麼。
張燕鐸笑了,似乎把看他的反應當作一種樂趣:「這世上不是非黑即白,至少還有灰色,比如在正常人眼中她是自殺,但從死者的角度來看,她只是達成一種……也許該說是進入夢想的願望。」
關琥收起了散漫的態度,雖然張燕鐸的話他還沒有完全理解,但直覺告訴他張燕鐸說對了,死者面帶微笑的表情的確可以解釋為實現夢想後的滿足感。
「如果我沒猜錯,她當時的精神狀態非常興奮歡愉,就像是天人合一的境界。如果你覺得這種形容太抽象,也可以把它看作是吸毒,吸毒者無法戒掉的不是毒品,而是那種飄飄欲仙的感覺,死者就是這樣的——換上自己最喜歡的衣服,將自己打扮成最滿意的狀態,站在自認為最高的地方,然後縱身一跳……」
張燕鐸略帶嘶啞的嗓音別具一番味道,仿佛在講述一段小說,在靜夜裡娓娓道來。
關琥聽得出了神,腦海裡浮現出陳小萍的影子,她把陽臺窄小的邊緣當作是自己的舞臺,在上面盡情起舞,從昨晚到現在他所見到的畫面在眼前一一閃過。瞬間,他弄懂了,為什麼死者房間的空調溫度設定會那麼低,原來是為了降低亢奮的熱量啊!他急忙拿起手機來回地檢查,在仔細看過陳小萍獲獎作品的照片後,又轉回到她死亡的畫面上,調出繪圖工具,在她揚起的手臂之間飛快地畫了幾筆,然後點頭道:「原來是這樣。」
張燕鐸探頭看去,就見關琥畫的是個類似琵琶的長形樂器,有這個樂器配合,死者的動作便變得很正常了——她只是在跳舞,一曲她曾經獲過獎的飛天舞。
「可是,屍檢報告說她並沒有吸毒。」
「那要看是什麼毒,戀愛、追夢、幻想都是一種毒,都是可以殺人的。」張燕鐸冷冷道,「屍檢檢查的是身體,檢查不到人心。」
「但總得有什麼東西刺激她吧,如果單靠自己幻想就能達到吸毒的快感,那毒販就要失業了。」關琥吐完槽,眼前突然掠過那張不知道是什麼密碼的紙張,他收起了笑容,急忙打電話給鑑證科,可那邊沒人接。
放下電話,關琥抬起頭,見張燕鐸的酒杯空了,他起身去倒酒,問:「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只是種感覺,她住在六樓,運氣好的話,也許不會死的。」
「這也能感覺?」
「不,這是有醫學論據的,一個人在身心徹底放鬆的情況下,全身的柔韌性提高,可緩解相撞時帶來的衝擊力,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越掙扎,受創面也就越大。國外也曾有過類似報導,跳傘員在千米以上的高空中沒能順利打開傘包,當發現沒有任何解決措施後,他放棄了掙扎,聽任自己落地,結果反而撿回了一條命。」
所以死者才會除了顱骨損傷外,全身沒有其他受創嗎?假如不是著陸點太糟糕,或許她不會死呢。關琥在心裡認可了張燕鐸的觀點,同時也對他更好奇了。這傢伙侃侃而談,仿佛對他人的死毫不在意。關琥感覺那其中也包括了他自己,也許曾經經歷過,所以才這麼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