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所有的丫鬟都夢想著姨娘的位置，比如怡紅院的春燕

文/董白

閱量太憂傷，讓人忍不住懷疑人生，也湊個熱點話題，關於紅樓的種種探討。

一部紅樓，博大精深，氣象萬千，字字看來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尋常。數百個人物，無一雷同，各有數面，立體豐富，完全是現實的投射。

就連怡紅院裡的丫鬟們，也組成了個小江湖，拉幫結派，勾心鬥角，演繹出愛恨情仇錯綜交織的人生。

有的是榮國府的世僕，父母親戚皆在府內，人脈資源豐富，府裡的風吹草動，都瞞不過她們，比如小紅、春燕等；也有的孤身在此，是因為各種機緣，或是被賣，或是被送，來到了怡紅院，比如襲人、晴雯等。

然而，有人脈不一定混得好，還要看個人的相貌、能力、心機、手腕等。

但是大家基本上都想方設法往上爬，最好混成姨娘，此生便穩妥無憾了。

也有例外 ，比如春燕。春燕一家老少都在大觀園內當差，她媽，她妹，她姨，她姑……一家子逢年過節打個麻將完全不會出現三缺一的現象。

然而春燕在怡紅院內的地位不過處於三等，就連後進的芳官都比不上。

春燕第一次出場是在第五十九回《柳葉渚邊嗔鶯吒燕 ，絳雲軒裡召將飛符》和第六十回 《茉莉粉替去薔薇硝　玫瑰露引來茯苓霜》裡。

甫一出場，一開口，便是個明事理，辨是非的女孩子，說話非常成熟老道。

彼時寶釵的丫鬟鶯兒和藕官、蕊官正在園子裡摘柳枝編花籃。

大觀園已實行責任制，花兒、果兒、草兒之類的都是有主的，不能隨便亂摘亂採。鶯兒卻摘得理直氣壯，理由是蘅蕪苑從來沒要過啥，她便採些也不為過。

鶯兒這丫鬟挺有意思，表面上天真爛漫，口無遮攔，語笑嫣然，然而～今天先不說她。

春燕看到她們幾人的舉動，不好直接勸阻，因為這一片樹是她姑負責的。話說老人家起早貪黑，辛苦照料，也是非常不容易的，不經人家同意，隨便亂摘，人家肯定要心疼的。

春燕一開口，先表示自家長輩年紀大了，只認得錢，是不對的，所以行為非常荒唐可笑。接著才讓她們幾個小心點兒，因為她姑馬上就來，實際上是勸她們趕緊離開，省得雙方鬧矛盾。

奈何鶯兒太傲嬌，不但不走，還故意火上澆油，害得春燕被她姑和她媽又打又罵。

春燕除了哭，就只能聰明地向寶玉尋求保護，以制止自家長輩的荒唐行為。

這種節骨眼上，襲人發揮領導作用，派兵點將，支使麝月恐嚇加講理，把事情擺平了。

從這一回可以看出，春燕不但聰明善良，口才也特別好，懂得迂迴說話術，完全不輸於麝月。

下一回，春燕領著她媽去蘅蕪苑給鶯兒道歉，路上告訴她媽一個好消息：寶玉說了，怡紅院的丫鬟將來都是要放出去的，與本人父母自便。

可見，春燕對於自身有清醒的認識，從不做不切實際的美夢，對她來說，最好的出路是將來能被放出去，過普通的一夫一婦的日子。不像小紅，瞅準機會就想出頭，掐尖要強，使勁兒往姨娘的方向努力。

春燕又一次出場是在第六十二回 《憨湘雲醉眠芍藥裀　呆香菱情解石榴裙》裡。寶玉過壽，姐妹們在園子裡為他擺壽宴，丫鬟們自由活動。芳官回房睡覺，因為餓了，叫柳嫂子給她送點兒吃的。

芳官雖說來得晚，但是寶玉寵她，所以地位頗高，行事更是張揚。跟乾媽吵，跟趙姨娘吵，跟小鵲吵……還跟柳嫂子打包票，要把柳五兒弄到怡紅院。

柳嫂子格外巴結芳官，送來的飯菜規格相當高，就連特地回來找她的寶玉看了都食慾大增，而芳官居然還嫌棄，一副副小姐的做派。其實真正的賈府小姐們倒不這樣。

飯菜還剩不少，春燕要交回廚房。寶玉吩咐不用交，讓春燕也吃點兒。

注意春燕是站著吃的。她永遠能擺正自己的位置，恪守自己的身份，不眼紅，不嫉妒，踏實，低調。

春燕還孝順，自己把飯吃了，把卷酥給媽留下，還不忘跟寶玉說一聲，心細如髮。

寶玉叮囑她照顧芳官，她一點兒不推諉，盡心盡力，像照顧妹妹一樣照顧芳官，是個能讓領導放心託付事兒的好下屬。

後來，王夫人清洗怡紅院，晴雯、芳官、四兒都被攆了出去，襲人、麝月和秋紋引起了寶玉的懷疑，唯獨春燕，沒被任何一方排斥。

賈府敗落後，春燕極可能跟著家人，離開賈府，找個門當戶對的普通人嫁了，過著歲月靜好的日子。以她的智慧和踏實，安穩過一生，應該是沒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