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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碧海雲天,海風輕拂,一朵朵潔白的浪花衝刷著金色的海灘,大海溫柔而又靜謐,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小珊隨著海水沉浮著,知道自己又在做夢,也只有在夢中她才能又回到這個地方,耳邊傳來甜美的歌聲,像輕盈的羽毛撩撥著聽者的心尖。
小珊抬起頭,看到紅綃姐姐坐在一塊大大的礁石上唱歌,海藻似的幽藍長發在身後隨風擺蕩著,她美麗的臉上帶著恬然的微笑,眼波閃動,像是月光下輕漾的海水。
「紅綃姐姐!」小珊鼻子一酸,向那個纖瘦的身影拼命招手,紅綃卻好像看不見她,也聽不見她,而是停止了歌唱,向太陽墜下的方向望去。
不知何時,夕陽已經跌到了海平面上,赤紅的晚霞燒紅了整個天空,就好像塗抹上了一層不詳的血色。
那血色越來越濃,海水都被染紅了,小珊打了個寒戰,只聽一聲悲吟傳來,她看到紅綃臉上身上裂開無數血口,鮮血縱橫交錯。
「小珊……我好痛……救救我……」紅綃向小珊伸出一隻血肉模糊的手,背後是漫天的紅光席捲而來,像是吞天噬地的烈焰,紅綃一聲尖叫,身影漸漸消融。
小珊猛然驚醒,抓著被子坐起來,後背都被冷汗浸溼了。
窗外無月,漆黑的夜空只有零落的星子點綴,小珊在黑暗中抱著膝小聲啜泣起來,她不知道是第幾次做這個夢了,所有人都說紅綃死了,但她不願相信。
她隱隱有種預感,紅綃姐姐可能是被困在某個地方遭受痛苦,這個夢是她在向自己求救,只是小珊不知道該去哪裡救她。
「紅綃姐姐,你告訴我,你到底在哪裡……」少女無助地低語,淚水一滴一滴落下。
2
長青覺得今天好像跟以往有些不一樣,到底哪裡不一樣呢?他琢磨了半天,看到無常道人坐在院子裡喝茶,忽然腦中靈光一閃,一砸拳頭想明白哪不對勁了。
師父今天沒有喝酒。
要知道對於無常道人來說,可以不吃飯不喝水不睡覺,但一定要喝酒,他那個紫葫蘆裡就從未離過手,裡面不知道存了多少好酒,就沒見他喝完過。
而今天呢,他竟然從早上到現在,一直坐在那兒喝茶,一口酒都沒有喝。
「喂!你在這發什麼呆,掃地了沒有?挑水了沒有?午飯吃什麼菜準備了嗎?」雋晴端了一壺新泡好的茶出來,踹了杵在那裡的長青一腳,嘴裡連珠炮似的問道。
要擱往常,長青早跟雋晴吵起來了,今天他齜牙咧嘴地揉了兩下痛處,默念了一遍「大人不計小人過」,然後把莫名其妙的雋晴拽到一旁悄悄問道:「你不覺得我師父今天很奇怪嗎?他怎麼改喝茶不喝酒了?」
雋晴白了他一眼,「道長說葫蘆裡的酒喝完了,喝茶清清心,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長青一愣,「喝完了?那我幫師父去打點去。」
無常道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兩人身後,聞言頗感欣慰,捋須笑道:「難得徒兒有這份孝心,不過不用了,我得親自去一趟。」
被師父一誇,長青頓時眉開眼笑,上前殷勤問道:「師父,你要去哪啊?不如我替你跑趟腿吧。」
無常道人把紫葫蘆在腰間別好,剛要擺手忽然心思一動,改了主意道:「那你便隨為師一起去吧。」
3
酒泉鎮依山傍水,山清水秀,是個風景不錯的小鎮,這裡地勢偏遠,卻非常有名,只因為這裡家家戶戶都會釀酒。
離鎮二裡地便能聞到從鎮上飄來的淡淡酒香,每年的雪融春回之時,也是頭茬酒釀成之日,從外地奔赴來大批酒商爭相訂購。
酒泉鎮的酒之所以這麼受歡迎,全靠小鎮中心的那口泉水,據說當年曾有酒仙路過此處,無意中將一壺仙酒傾入泉中,從此泉水中便隱約自帶一股獨特的酒香,故得名酒泉。
用酒泉的泉水釀出的酒也是別具一格,再加上有仙酒的傳說,世人皆傳喝了酒泉鎮的酒可延年益壽,所以此酒名為長生酒。
長青一進酒泉鎮,就感覺自己像是被泡在了酒缸裡,醉人的酒香燻得人頭髮暈。
不過看當地居民都習以為常的樣子,包括小孩子都絲毫不受酒氣的影響,嬉鬧著在街上跑來跑去。
無常道人如此嗜酒的人,卻對這鎮上無孔不入的酒香沒什麼反應,長青本以為師父是來這裡取酒,結果無常道人腳都不帶停地直接穿鎮子而過。
鎮子中央便是那口酒泉,四周修砌了玉石欄杆,圍著一個小小的泉眼,泉水清澈甘冽,鎮上的居民排著隊有序地打水回去釀酒。
長青匆匆掃了一眼便趕緊追上師父的腳步,他實在憋不住問道:「師父,你不是來打酒的嗎?」
無常道人健步如飛,點點頭道:「對啊。」
「那你這是要去哪啊,再走可就出了鎮子了。」長青一臉疑惑道。
無常道人「親切」地給了自己徒弟腦門一巴掌道:「我若是為了這些凡酒,又何必跑這麼遠的路呢?長長腦子!」
長青對於挨師父的打已經當做家常便飯了,他「哦」了一聲,老老實實跟在無常道人屁股後頭,等著看他到底要去哪裡找酒。
4
越過崇山峻岭,可以望見一片翻騰的雲海,有山峰在其中若隱若現,當地人稱那裡有神仙居住,從未有人敢靠近那片雲海。
而穿過層層雲霧繚繞的遮擋,則是到達了一個仙境一般的地方,遍地鮮花清泉,奇異的果樹上結滿了累累果實。
許多穿著粉白衣裳的少女花蝴蝶似的在花間樹下穿梭,手中都提了一個竹籃,用來裝採摘下的花瓣和果實。
其中有一個少女長著一張娃娃臉,臉蛋粉嘟嘟的,談不上多漂亮,倒是很討喜。
她一邊慢吞吞地伸手去夠樹上的果子,一邊東張西望,漸漸與其他少女拉開了距離。
「小珊,你又偷懶了,如果被仙主看到,少不了又是一頓責罰。」前方有個大眼睛的女孩兒回頭向她低聲喊道。
小珊忙堆起笑臉道:「知道了,櫻兒姐姐,我馬上過來。」
那個名叫櫻兒的少女又催促了她一句,便去忙自己的了。
小珊圓溜溜的黑眼珠一轉,看了看四周無人注意,便提著裙子悄悄繞過樹林,消失在一個拐角處。
她之前已經探查過很多次了,這邊有條小路直通後山的禁地,那裡沒有守衛,只有仙主設下的各種禁制。
這個所謂的仙主便是酒仙,善於釀造百酒,她們這些女孩都是酒仙從四處搜羅而來的,據他所說,處子潔淨,採摘的釀酒原料才能不沾染汙垢,釀出的仙酒更加醇香。
小珊混進來的目的就是想找一找,看看紅綃姐姐是不是在這裡。她天生預感敏銳,來到這酒仙洞府後感覺更強烈,但讓她失望的是,並沒有發現紅綃姐姐的蹤跡。
而唯一沒去找過的地方,便是後山的禁地,酒仙一直躲在洞中釀酒,為數不多的幾次出洞,都要去後山一趟,不知道那裡究竟藏了什麼秘密。
小珊偷偷摸摸到了第一層禁制前,她看著那透明屏障上隱隱流轉的金色字符,站在一邊愁眉苦臉,束手無策。
硬闖的話,先不說會不會被酒仙發現,就說憑她這點微末道行能闖過去都夠嗆。
可是如果錯過今天,下次有機會不知道什麼時候了,今天酒仙有客來訪,他正忙著在洞中待客,無暇顧及其他。
要不,豁出去試一試吧。小珊攥攥拳頭,剛要鼓起勇氣發力,便聽到有人「噗嗤」一笑道:「你個小丫頭挺可愛的啊,小臉一鼓跟包子似的。」
小珊嚇了一跳,整個人貼到石壁上,恨不得能擠進石縫了。
「哈哈哈……」那人見狀被逗得捧腹大笑,指著小珊笑得形象全無。
小珊傻呆呆地看著一個穿著碧衣的男子出現在眼前,邊笑邊對她道:「小丫頭,你怎麼這麼好玩啊,哎呀,笑死我了。」
哪裡好笑了?!她差點嚇死好不好!小珊一看不是仙主,提起的心一松,對這個莫名其妙跑出來的陌生男子十分沒好氣。
「喂,你是誰啊?這裡是酒仙的洞府,不能亂闖的不知道嗎?」小珊雙手叉腰,努力做出兇巴巴的樣子道。
長青又差點笑場,這個小丫頭明明長得乖巧軟萌,偏偏要裝出兇神惡煞的樣子,像一隻張牙舞爪的小貓,讓人忍不住想在她腦袋上揉兩把。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師父與酒仙一說起酒來便沒完,實在太無聊了。」長青笑完了,一本正經道。
小珊又打量了他兩眼,恍然道:「原來你便是今天來的客人。」
剛才還聽少女們在偷偷討論,說來的客人裡有一個長得很好看的男子,沒想到她在這裡遇到了。
「正是正是,我隨我師父來的。哎,對了,你在這裡做什麼呢,是不是想進去啊?」長青歪頭看了看那層禁制。
「不……不是的。」小珊忙擺手,向後退縮兩步訕笑道:「我只是路過,客人您慢慢看,我……我先走了。」
說著她回身想溜,長青一把扯住了她的袖子道:「別急嘛,你如果想進去,我可以幫你啊。」
小珊呆了呆道:「你說什麼?」
長青點了點那道禁制道:「這個很簡單啊,我師父教給我的比這個難多了。」
小珊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長青雙手飛快結印,一道道青色光芒閃過,那禁制上的金色字符越來越黯淡,最終唰的一聲不見了。
5
酒仙看起來是一名仙風道骨的老者形象,鬚髮銀白,紅光滿面,與無常道人把酒言歡,聊得十分盡興。
忽然,酒仙遞到唇邊的酒杯一頓道:「咦,令徒哪裡去了?」
無常道人不在意道:「不用管他,我這徒弟性子跳脫,最受不得沉悶,估計出去溜達去了,道友派個人去看著點他便好,別弄壞了府上的東西。」
酒仙笑道:「無妨無妨,你的徒弟我有什麼不放心的。」
無常道人輕咳了一聲,袖子一拂,桌子上頓時堆滿了各種奇花異果,都是老道從天地各處弄來的釀酒材料。
酒仙失笑道:「你這個牛鼻子,慣會做這種穩賺不賠的買賣,好吧,這次給你一刻鐘時間去酒池灌酒。」
無常道人笑眯眯地拱拱手,轉身剛要去,鼻端卻飄來一股奇異的酒香,讓喝遍三界好酒的老道都精神一振。
「無常道友莫急,我這裡還特地準備了極品佳釀請君品嘗一下。」酒仙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巧玲瓏的扁玉壺,對著無常道人揚了揚。
無常道人肚子裡的饞蟲都被那酒勾起來了,忍不住問道:「此酒何名?」
酒仙手捋長鬚答道:「名為『夢千秋』,一夢千秋神仙醉,不知無常道友可有膽量一試?」
老道呵呵笑了,這世上還有他不敢喝的酒?他從酒仙手中接過扁玉壺,打開塞子酒香更加濃鬱,無常道人贊了句「好酒」,便迫不及待地仰頭喝了一口。
6
小珊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吊兒郎當的男子,還真有點本事,一口氣連解數道禁制,兩人順順利利到達一個石洞門口。
「酒仙這個傢伙是不是把好酒都藏到這了?嘿嘿,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得給師父偷幾罈子。」
長青說著已經動手解去最後一層屏障,小珊小心翼翼地探頭進去,洞中溢出的氣息讓她神色大變。
長青皺著眉頭掩住鼻子道:「難道是放的時間太長,酒都壞掉了?怎麼味道怪怪的?」
小珊心中閃過一絲不祥的陰影,在一堆混雜的氣息中,她嗅到了血的味道——是紅綃姐姐的血。
顧不得許多,小珊循著那氣味在漆黑的通道中向前摸索而去,長青一下沒拉住,只好硬著頭皮跟在她身後。
「小丫頭,你到底來這個地方做什麼?現在我才琢磨著有些不對勁,酒仙在這兒下了這麼多層禁制,是不是不能隨便進來啊?」
小珊聽著長青在身後絮絮叨叨,無力地翻個白眼,不能進來也已經進來了,這人看著精明,卻傻裡傻氣的。
「噓……你不要說話。」看前方出現了一絲光亮,小珊忙示意長青噤聲。
轉過一個拐角,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寬大的石室出現在兩人面前。
這間石室十分高大,洞頂開了一個小小的天窗,微弱的日光透進來,模模糊糊的光線中浮動著一層暗藍色的霧氣。
小珊的眼睛很快適應了昏暗,當她看清石室裡的情景時,迅速用手捂住了嘴巴裡即將發出的一聲驚叫。
整個石室地面是一個圓形的水池,用上等仙玉砌成,其中蘊含著充沛的靈氣,池中注滿了暗紅色的液體,猛地一看就像是一池血水,令人作嘔。
古鎮釀的酒可以延年益壽,可發現他們釀酒原料,我陣陣發嘔。
玉池中央漂浮著一朵碩大的粉色蓮花,層層花瓣半舒展著,花心處躺著一個未著寸縷的女子,一頭幽藍色的長髮鋪散在身下,蒼白髮皺的皮膚像是枯萎的花瓣。
女子的雙腕被鐵鏈鎖住,一把白玉匕首直直插在她的心口上,但女子卻並未死去,胸口還在緩慢起伏,隔一段時間,便有一滴血從心臟的傷口處流出,被那朵妖異的蓮花吸收掉。
「我的天哪……」長青目瞪口呆,慌忙間移開目光,卻瞥到那女子掩在花瓣中的下半身竟是一條魚尾。
「鮫人?」長青感覺自己腦子要不夠用了,為什麼酒仙要把一隻鮫人封印在這個石洞裡,還弄得這麼詭異?
此時小珊崩潰了,她哭著叫了一聲:「紅綃姐姐!」然後便想衝上前去救她。
長青這次早有準備,一把拽住了小珊道:「不要過去,這個池子有點古怪,我一時看不破禁制下在哪。」
小珊卻聽不進去,她從小無父無母,是紅綃姐姐把她養大,對於她來說,紅綃姐姐就像母親一樣。
如今看到她這副模樣,小珊哪裡還忍得住,掙脫長青就縱身撲到了蓮花上,口中哭喊著:「紅綃姐姐,我來救你了。」
奄奄一息的紅綃似乎聽到了小珊的聲音,眼睛費力地睜開一線,虛弱道:「小珊……不要過來……」
說話間,異變叢生,小珊的手剛碰到紅綃,蓮花就一震,無數條觸手一般的紅光從花瓣底下躥出來,密密實實地將小珊捆住。
長青一著急,飛身過來拉小珊,誰知道那些紅光觸手跟長了眼似的,拐了個彎,順便把長青也捆住了。
兩人像是掉進蛛網的獵物,拼命掙扎卻被越纏越緊。
「奶奶的,這到底是什麼玩意?酒仙這個臭老頭,一會兒我非跟我師父告一狀不可!」長青氣喘籲籲地破口大罵。
「這你恐怕要失望了,你的師父恐怕一時半會兒聽不到了。」有個慢悠悠的聲音突兀地在洞中響起。
玉池邊上,有名黑髮黑眸的男子現了身,他長得深目高鼻,雙眉濃黑,英俊中透著邪魅。
長青一呆,問道:「什麼意思,我師父怎麼了?還有……你是誰啊?」
男子漫不經心地搓搓指尖道:「其實也沒什麼,你師父不過是喝了我精心準備的酒,大概要醉個幾百年了,至於我是誰……」
男子抬頭勾唇一笑,用袖子一抹臉,便有一瞬變成了酒仙的模樣,連神態語氣都絲毫不差。
「這老頭兒是我師父,你可以叫我傳幽。」
長青腦子嗡然作響,師父那麼厲害的人竟然中了招?怎麼可能……
傳幽凌空踏在玉池之上,走到小珊面前,捏了捏她的下巴道:「其實你這個小鮫人一來,我便知道了,只是我有足夠的耐心等待獵物自投羅網,眼看上一個釀酒材料就快廢了,你來得剛剛好。」
小珊慘白了臉色,身體因為害怕不停地發抖,一滴眼淚從眸中滾落,她哽咽道:「你想幹什麼,你把紅綃姐姐怎麼了?」
傳幽抬手接住那滴眼淚,眼看著它凝成了一顆明珠,怡然笑道:「鮫人全身都是寶,墜淚成珠,織水成綃,鱗片可醫百病……不過這些對於我來說都不算什麼,我想要的只是鮫人的心頭精血,那是長生酒的酒引。」
7
傳幽是酒仙的弟子,極有釀酒天分,只是修行資質欠佳,無法通過修煉增加自己的壽元。
酒仙心中惋惜,不忍這麼一個好苗子早早逝去,便研製出了一個可以增加壽命的酒方,名為「長生酒」。
他將一顆煉製出的酒珠投入了泉水之中,便是後來的酒泉,然後扮作凡人教給人們釀酒的方法,人們圍著酒泉慢慢繁衍發展,於是形成了現在的酒泉鎮。
酒泉鎮釀造的「長生酒」,並不是真正的長生酒,相反,喝了它的人會折損些微壽元,這些元氣會從四面八方被酒蓮吸引過來,聚在一起,便是釀造真正長生酒的原料。
每百年可釀出一杯,讓傳幽喝下,用來維持他的壽命。
此法有失陰德,酒仙為了愛徒鋌而走險,儘量在一個人身上汲取最少的元氣,然後聚少成多,如此一來,倒是沒引起什麼麻煩。
只是傳幽并不滿足於此,他雖然靠長生酒不會死去,卻只能保持著老態龍鐘的模樣,看起來比酒仙還要老。
於是他偷偷更改了長生酒的酒方,凡人喝了酒泉鎮的酒,會變得精神煥發,百病全消,但實際上流逝的壽元擴大了好幾倍,許多人正值盛年便突然暴病而死。
傳幽則因此恢復了年輕的體貌,此舉被酒仙察覺後,嚴厲斥責了徒弟,並要斷絕他的長生酒。
傳幽又怎甘坐以待斃,假意懺悔哀求,騙酒仙喝下了「醉千秋」,待酒仙長眠不醒之後,他變作了師父的模樣招搖撞騙。
不過怕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不敢再對凡人下手,而是將主意打到了東海鮫人身上。
鮫人壽命漫長,取其心頭血滋養酒蓮,最後釀出的長生酒效用是之前的十倍百倍。
紅綃便是他得手的第一個獵物,傳說鮫人不動情則已,動情便是痴心不悔,傳幽花了好一番心思才騙得了紅綃的真心。
紅綃為了心上人拋棄了家鄉親人,得來的卻是被鐵鏈囚禁,穿心放血之痛。
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日夜流淚,淚水化成的明珠滾到玉池中,鋪滿了池底,直到她淚腺乾涸,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
8
長青怒氣衝衝地想要去揍傳幽,奈何那紅光觸手纏得太結實,他只能憤怒地大叫:「你到底把我師父怎麼樣了?告訴你,我師父可不是好惹的,小心他醒來扒了你的皮!」
傳幽大笑道:「我那『醉千秋』就是特意為法力高深的仙人準備的,法力越高醉的時間越久,我師父到現在都沒醒,早就被泡在另外一個池子淪為我的釀酒材料了。」
「至於你師父,」傳幽眼睛冒著興奮的光芒道,「還有你這條青蛟,也會成為我的釀酒原料。」
長青只覺頭皮發麻,喃喃道:「你這個瘋子……」
傳幽抓住了小珊,強行給她灌下了一杯酒,然後將她扔進了玉池之中。小珊發出痛苦的呻吟,在暗紅色的水中不停翻滾,驀地,一條銀藍色的魚尾拍出水面,濺起一片水花。
原本那個長著娃娃臉的女孩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有著幽藍長發的美豔鮫人少女。
傳幽拔出了紅綃心口上的白玉匕首,毫不留情地將她踢落到一邊,紅綃手腕上的鐵鏈連著石洞頂,因此這個可憐的鮫人女子便如同破布娃娃被吊在半空晃來晃去。
她悄無聲息地低垂著頭,凌亂的長髮蓋住了赤裸的身體,胸口赫然一個觸目驚心的血洞,卻沒有多少血流出。
小珊被撕去衣衫,放到了紅綃原來躺著的地方,她的眼神絕望又恐怖,全身動彈不得,只能用餘光看著吊在半空的紅綃,淚水一顆一顆從眼角滾落,墜入池中化成明珠。
傳幽嘴角露出一絲獰笑,右手執著白玉匕首高高揚起,向小珊的心口刺去。
在一邊只能幹看著的長青目眥欲裂,仰頭大吼一聲:「師父你個大笨蛋,快來救人啊!」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傳幽刺下去的匕首尖堪堪停在小珊的心口,一隻憑空伸出來的手抓住了傳幽的手腕。
老道懶洋洋的聲音響起,「你個逆徒,說誰笨蛋呢?」
長青又驚又喜,眼淚都快下來了,忙不迭道:「師父,我就知道你沒事……我笨蛋我笨蛋,您老人家快點先救人再說!」
傳幽大駭,無常道人明明喝了一壺的「醉千秋」,怎麼可能這麼快就醒了?
老道將嚇呆的傳幽隨手一甩,然後袖子一拂,困住長青的紅光觸手紛紛退散,長青得到自由後忙脫下外衣裹住小珊,然後小心翼翼將紅綃放下,不得已,又脫了一件衣服將紅綃也裹住。
幸好穿的衣服多,不然他非得打赤膊不行。
傳幽在撞到石壁之前醒過神來,靈活地翻身落下,他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便是「逃」,以他的道行,真打實鬥肯定不是無常道人的對手。
老道也不著急,看著傳幽落荒而逃,站在原地摸出葫蘆先喝了一口酒,把長青氣得啊,差點又要罵師父笨蛋。
這時卻聽見逃走的傳幽一聲驚呼傳來:「師父……」
無常道人好整以暇地盤腿坐下,一邊喝酒一邊給小珊和紅綃挨個探脈。
聽著傳幽的慘叫聲不停地從黑黝黝的通道中傳來,長青一頭霧水地看著師父道:「師父,你在搞什麼鬼?那個傢伙這是怎麼了?」
無常道人淡然道:「我把酒仙那個糊塗蛋放出來了,由他去清理門戶。」
老道是什麼人,早一眼看破了傳幽的變化之術,至於那壺什麼狗屁「醉千秋」,老道更不放在眼裡,睡了一個時辰都算給面子了。
9
酒仙被他的寶貝徒弟暗算,差點成了釀酒原料,被無常道人救出之後發了狠心,把傳幽身上的長生酒的效力全部廢去。
傳幽失去了長生酒的支撐,頃刻變成了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活不了幾天了。
只可惜了紅綃,因為失血過多,已經回天乏術,死後化作氣澤蒸騰升於天上,只留下了一顆千瘡百孔的鮫人之心。
小珊含淚向無常道人師徒道謝,然後捧著那顆變成珠子的鮫人心返回東海去了。
鮫人死後化為雲雨,升騰於天,落降於海,鮫人心歸於家鄉,方可指引方向。
酒泉鎮的那口酒泉一夜之間斷流,水質變得渾濁發烏,再無帶酒香的泉水流出。
無常道人回到道觀,又開始了酒不離口的日子,酒仙為了表示慚愧和感謝,多送了不少好酒,足夠他喝個幾十年了。
長青這次回來則好像受了什麼刺激,修行變得勤奮起來,這讓雋晴和天寶都覺得日頭從西邊出來了。
沒過多久,他們好像明白長青轉變的原因了,因為有一個長得很可愛的少女找上門來,說是要報答長青的救命之恩。
小珊拉著長青在後院喁喁私語,態度十分親暱,躲在一旁偷看的天寶忽然覺得後背發冷,回頭看見雋晴的一張俏臉沉得快滴出水了。
天寶突然覺得,長青好像又要倒黴了……(作品名:《長生酒》,作者:清雪初嵐。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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