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一場關於誠信的賭博

一場關於誠信的賭博

林華玉

隋朝開皇二十年，一個秋日，齊州行參軍王伽和副參軍劉相等三十名官吏押送李參等70多位流放的罪人到京師，十一月二十日必須到京，不然就要受到重罰，於是王伽就和犯人們日夜行軍，一副枷鎖足有四十斤，當他們走到滎陽這個地方時，犯人們的脖頸處都磨破了皮，有的皮膚都爛了，苦不堪言，躺下就不想動了。

此時已經是十一月初一，按照這個速度，肯定到不了京師，王伽很著急，一著急就想了個主意，他喊來劉相和其他手下，說：「這樣的速度，肯定到不了京師，你們說該怎麼辦？」劉相說：「只能用皮鞭趕著囚徒儘快走，別無他法！」王伽指了指不遠處倒在地上的囚犯，說：「你覺得他們還走的動嗎？我倒有個主意，一定能準時到達京師……」說到這，王伽故意頓了頓，劉相說：「王大人別賣關子了，快點說來聽聽吧。」王伽說：「我想給犯人鬆開枷鎖，讓他們自行到京，這樣，犯人們舒服，咱們也輕鬆。」劉相說：「王大人，你糊塗了嗎？莫說給他們鬆開枷鎖，就是不給他們松，他們找機會也會逃跑的，你這樣做，不是故意要將他們放走嗎，那可是死罪呀！」

王伽沒直接反駁他，他換了一個話題說：「你知道李參是犯的什麼罪嗎？」劉相說：「這個我倒有些了解，齊州大旱，齊州的萬斛糧行聯繫其他糧行，一齊提高米價，惹起民憤，李參帶領七十人連夜搶了萬斛糧行，犯了強盜罪。」王伽說：「可你知道他們是怎麼被抓住的嗎？」劉相搖頭，王伽說：「搶完糧行後，七十人約好去附近的長青山落草，可到了山下時，清點人數，卻發現少了倆人，李參要回去找他們，有人說，咱們搶了糧行，已經驚動官府，他們肯定已經派出重兵來捕捉咱們了，現在咱們再回去找他們，無異於飛蛾投火。李參說，既然是七十人約好齊進齊退，那就不能讓一個人掉隊。他說服眾人，一起回去找那倆人，卻與縣衙的捕快們遇上，因為疲憊不堪，一起被抓。」劉相說：「如此說來，倒也是些忠義的漢子。」王伽點點頭，說：「做人，有信乃立，既然是些一言九鼎的漢子，想必做事也不會食言。現在咱們給他們鬆開枷鎖，我覺得他們感念我們的恩德，絕不會失信，肯定會自行到京城的。」

劉相等人覺得王伽的話雖有道理，但畢竟事關生死，就沒有說話，見他們還在猶豫不決，王伽說：「咱們這些人中，我是負責人，如果出了意外，你們就把所有的責任推到我身上，到時是殺是剮，我一人承擔。」他這麼說了，劉相等人覺得不能說什麼了，就默認了王伽的主意。

王伽又把李參叫來，說：「你們犯了法，應該受到懲罰。可是，因為你們而讓我們這些押送你們的人受罪，你們不覺得慚愧嗎？」李參面露慚色，連聲謝罪。

接著，王伽就和李參說了自己的主意，李參大感意外，說：「王大人，你就這麼信任我們，不怕我們一逃了之？」 王伽說：「說實話，我確實也有這樣的顧慮，但按照這樣的速度，十一月二十日我們肯定是到不了京師的，到時我們都會受罰，與其這樣，還不如來一場誠信的賭博，我待你們以誠，希望你們還我以信。」

李參回去和囚徒們把這事說了，囚徒們也都很意外，但都很高興，他們一起找到王伽，說：「王大人，你如此信任我們這幫犯罪之人，我們深受感動，也一定會守信，十一月二十日之前一定會到達京師和你匯合的。」

就這樣，王伽命人給李參等囚徒打開枷鎖，給他們留下了一些乾糧，讓他們自行步行到京，自己則和押送的人一起向京城走去。

王伽等官差到達京師時，是十一月十八日，他們到大理寺報導，大理寺的管事問：「你們押送的犯人呢？」王伽就和他說了事情的經過，管事有些哭笑不得，說：「我弄不清楚你是愚蠢還是無知，從盤古開天闢地到現在，你聽說過讓犯人自行到發配地的事情嗎？」王伽說：「大人，我們約好十一月二十日匯合，我想他們一定不會食言的。」見管事不肯相信，王伽說：「大人，此事全是我的主意，與其他人無關，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把我先關起來，等到犯人們來時再把我放出來，可以嗎？」管事說：「那如果犯人們一直不來，或者少來了幾人，又該怎麼辦？」王伽說：「殺或者剮，任由大人處置。」管事聽他這麼說，就把他關了起來。

這件不尋常的事傳到了隋文帝楊堅的耳朵裡，他也不信會有如此講信用的犯人，十一月二十日那天，他上完早朝，特地移駕大理寺，命人將王伽押到衙門中，等待犯人的到來。

日上三竿，犯人未到，中午時分，犯人還沒到，一直等到了黃昏時分，犯人還沒到，隋文帝的耐心到了極點，他說：「犯人不會來了，可以對王伽行刑了。」王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說：「萬歲，今天還沒過去呢，還請萬歲耐心等候。」

又過了一個時辰，已經華燈初上了，隋文帝問王伽：「你覺得他們還會來嗎？不要拖延時間了，還是乖乖受刑……」他的話音未落，就看到一個聽差跑進衙門，稟告道：「啟稟萬歲，外邊來了幾十個穿著破破爛爛的人，說是齊州來的犯人前來投案。」

隋文帝命人將那些人叫進來，果然是李參他們，七十人一人不少，其中有一人躺在擔架上，被其他兩人抬著，這些人一見王伽被縛，齊刷刷跪倒在地，說：「王大人，我們來晚了，連累你了。」

原來，李參感念王伽大德，帶領犯人日夜兼程往京城走，他們算著日子，十一月二十日清晨就可以到京城。不料眼看就要到京城了，一個犯人知道犯強盜罪會被判重罪，竟乘人不備，逃走了，李參發現後，趕緊帶著眾人四處尋找，好容易找到了，那人卻說就是死，也不想受刑，李參苦勸不得，只好將他打昏，用樹枝做成擔架，抬到京城，這一來二去，耽誤了不少時辰。

隋文帝為這群流放之人信守承諾的行為大為讚賞，他下令把李參他們和他們的妻子兒女叫到宮中，宴請他們，還赦免了他們，王伽也被升做大理石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