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神頭，洪濤山上，狼的故事

2020-10-04 朔州那些事兒


作者：劉永


父親講的故事

我父親生於民國廿六年（1937）。他和奶奶性格相反，不怎麼講閒話。但他多次講過自己親身經歷的「狼故事」——大概是刻骨銘心吧！

1948年收秋，爺爺在最遠的「大坡地」（小地名）種了黑豆。那時沒有車，莊稼只能靠人往回背。因黑豆成熟最遲，收割時（白）天已明顯短了。因為地路遠，爺爺一心只跑一趟搞定。加上我大伯，爺兒仨割倒苗子後已是黃昏。爺爺先幫助兩個兒子捆好黑豆背好，打發他們兄弟二人先回，自己斷後。往常他們半路是要歇息三、五回的。但這天出地不久，就聽到山坡上狼嗥聲此起彼伏。大概狼看到兩個「黑乎乎的大東西」在走路，有點恐懼，倒也沒有到他們近前。最終他們兄弟一次也不敢歇，咬著牙一口氣背回家裡，早已膽戰心驚、汗流浹背。那時候，稼穡不易收成寡，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一年到頭大人孩子苦哈哈啊！


我講的故事


我生於1965年。從我記事起，狼仿佛已成為「過去時」。奶奶總結是解放後村村都有民兵、有槍，狼進村甚至在野外會受到槍「招呼」的；再者是鐵道部門在神頭山上建起了採石場，隔三差五會開山炸石，隆隆的炮聲把狼下跑了。所以人們也就漸漸放鬆了警惕。

可萬萬沒想到狼又出現了：1971年早春，村東的羊群（全村兩群羊，東、西各一群）就在村北邊放牧，一個狼群七隻狼（七匹狼就是這麼得來的吧）突如其來襲擊了羊群，羊倌只能跑回村求救。當民兵們持槍趕到現場時，已有三十多隻羊被「開膛破肚」——原來狼咬倒羊後會立即開膛破肚，不吃肉，先喝血。見狼與羊混在一起，民兵們只能朝天開槍，狼群則一窩蜂地急速北上回山。損失的全是產羔母羊啊！

之所以對這件事印象深刻，是因為第二年我開始上學。迄今再也沒有見到狼在我村出沒。


1972年春，聽大人們講，神頭造紙廠裡進去一隻狼。當時，該廠用高粱秸稈做原料，生產「白聯紙」——學生們作業本用紙。原料場堆積了許多高粱秸稈，狼就是在這裡被發現的。那時候人們是很「狠」狼的，工人們想辦法捉住了這隻狼，卻三番五次弄不死它。造紙廠不是在神頭海邊上嗎，最後把它「沉海」淹死完事，狼肉則打了「牙祭」。

自此以後迄今為止，我們那一帶再也沒有「狼出沒」的消息了。

洋洋灑灑講了這麼多狼的故事，若問我小時候見到過狼否？答曰：「否」。是不是有點「滑天下之大稽」？

幸運的是成年後，還真見過狼——儘管是一隻死狼。

1985年秋，我被分配到原暖崖鄉（2001年撤併鄉（鎮）時整體合併至利民鎮，現利民鎮東北部）工作。這裡山大溝深，野生動物如狍子、狐狸、野兔、野雞等經常出沒。當年冬季開始人們發現有狼出沒，此後村裡經常丟失豬羊。特別是1986/1987兩年，狼群活動日益猖獗，甚至在鄉政府的走廊裡也發現了狼的蹤跡，一時間人們「談狼色變」。

當時，暖崖村村民小白小養著「窩豬」（能繁母豬）正好產下仔豬（民間有「正豬臘狗」的說法，正月裡滿月的豬仔最好），所以，他的院子成了狼經常光顧的地方。一家人是提心弔膽，生怕豬仔被狼叼去。可巧當時村裡有幾位「獵戶」，槍彈（那種老式火槍）齊全。於是小白小下定決心給狼點「顏色」看看，借來了裝好彈藥的火槍守護著。

接下來的故事情節來自小白小親口所述：

1987年冬月中旬的一天晚上半夜時分，月光明亮。一隻碩大的公狼如期而至。他藏在漆黑的屋內，透過窗戶看的清清楚楚——只見這隻狼小心翼翼地來到大門外，探頭探腦開始「偵察」「豬情」。特別說明一下，山上人們一般用石頭幹砌低矮的院牆，不像平川區那種深宅大院；所謂大門，不過是個木柵欄而已。這隻狼異常小心謹慎，頭是露了又縮、縮了又露。他把火槍架在窗欞檔上，瞄準狼露頭的地方。也許是狼沒有發現「敵情」，這次露頭時間長一些，小白小穩穩地勾動扳機——「轟」的一聲槍響後，只見狼一個趔趄倒在地上，隨即又爬起來逃跑；又一個趔趄倒在地上，照樣起來逃跑……如此反覆多次，直到它消失在月光照不到的陰影裡，不知所蹤。估計狼被打中無疑，連日熬夜的小白小才放心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小白小出門一看，地上已留下狼中槍後掙扎的痕跡和血跡。他叫上一位身強力壯的獵戶，順著血跡尋找，一直找到村東大山的半山腰上（水平距離約有1公裡遠），找到了早已凍得僵硬的狼屍。他們二人輪流著把狼背回村裡，放在當街讓人們「參觀」。我和武裝部長正好上街，也到近前「湊熱鬧」。我仔細打量這隻狼：與普通家犬相比，最突出的特徵是前胸特別發達，前腿也十分粗壯，顛覆了狼是「麻杆腿」傳說；吻部也比家犬長而粗壯，半張著；雖然死了，那種粗獷、矯健和野性十足的架勢非家犬可比。整體上跟警犬極為相像，只不過背部黑毛沒警犬那麼黑，腹部則是灰色為主；後軀相對小一些，但也比家犬發達。人們議論紛紛，幾位獵人一致認為這是只真正的「內蒙蒼狼」，體重估計九十多斤，已經相當大了。理所當然，狼肉眾人打了「平夥」，狼皮則成了小白小的「褥子」，這是後話。

這次偶遇的最大收穫是讓我見到了真正野生狀態的狼，儘管它已經死了，稍有遺憾而已。而它身負重傷後還能跑到半山腰（中間還要穿越一條深溝）才死去，則讓我們震撼不已！

令人驚訝的是：此事發生後，狼們仿佛得到了「兇信」，緊急全部撤離。從此以後，迄今再沒見到狼的蹤影。


▍來源：公眾號 1度（yi-d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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