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父親給弟弟蓋了小別墅，可蓋房錢是靠兩個姐姐的婚姻換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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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在豫北大地落後貧瘠的小村莊裡，伴著響亮清脆的啼哭聲，有一個小女孩呱呱墜地了。

父親得知又是丫頭片子，原本滿心的歡喜瞬間隱去，看都沒看孩子一眼，提著鋤頭就下地去了。母親不顧滿身的汗水，抱著剛剛出生的小女兒嚎啕大哭，一個勁兒的埋怨自己的命苦。

接生婆也曉得這肖家的境況，農 村人子嗣觀念重，誰家都想要兒子傳宗接代沒錯。別家頂多生了一兩個丫頭，就能如願以償的盼來兒子。可他家倒好，一口氣接連生了四個閨女，好不容易懷上第五個孩子，街坊鄰居都說這胎準是個兒子沒跑了。結果，又是個丫頭。

在農村，兒子多的人家腰杆子就硬，沒兒子的在村子裡抬不起頭，還要被人在背後罵「絕戶頭」，也難怪這兩口子會是這種反應了。

「孩他媽，別難過了，養好了身子明年再生，總能生出個大胖小子的。」接生婆嘆著氣勸道。

孩子出生快半歲了，還沒有取名字。這天晚上，一家人圍坐在家裡唯一值錢的物件——一臺黑白電視機面前邊看電視邊吃飯，母親猶豫了半天，才囁嚅著說道：「她爹，丫頭都這麼大了，你好歹給取個名字吧。」

父親瞥了一眼孩子，正巧電視裡正在放維維豆奶的廣告，他隨口說道：「就叫維維吧。」

後來的很多年，維維一直都在慶幸，她那個大字不識一個的父親，能給她取了這麼一個有文化氣息的名字。跟大姐二姐們的大妮二妮比起來，不知道要好聽多少倍。

2

維維剛滿一歲那年，她母親又懷孕了。

母親說，這次懷孕的症狀反應跟前面幾次完全不一樣，她敢肯定，絕對是個兒子。

聽見這話，父親緊鎖的眉頭終於張開了，他難得的笑了起來，露出一口常年抽劣質香菸被燻的發黃的牙齒。

那年冬天，懷胎十月的母親總算如願生下了一個男孩。

維維父親抱著剛出生的小弟一口一個「兒子,兒子」的叫個不停，笑得嘴都合不攏。

託了小弟的福，父親生平第一次給了維維和姐姐們五塊錢，讓她們拿著去買糖吃。

自從小弟出生後，父親不再唉聲嘆氣，母親不再愁眉苦臉，家裡的氣氛也變得歡快起來。

維維的爺爺奶奶很早就去世了，家裡也沒個老人幫襯，她們姊妹幾個都是母親一個人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的。

父親在鎮上的沙場工作，幹的是苦力，活又累又掙不了幾個錢，更何況還要養活一大家子人，所以他們一家人的日子一直過的緊巴巴的。

維維自小就沒穿過新衣服，一件衣服通常都是大姐穿不上了給二姐，二姐穿不上了給三姐，三姐穿不上了給四姐，四姐也穿不上，就輪到她了。小孩子天生淘氣，磕磕碰碰在所難免，衣服總是這一個破洞那一個破洞，一般到她這裡的時候，那件衣服已經是補丁摞補丁，沒一處是好的了。

夏天倒還好，破破爛爛的倒也能湊合。到了冬天，姐姐們穿不上的棉襖，媽也讓維維撿著穿。棉襖洗的多了，裡頭的棉花就變得稀薄了，一點都不暖和。天冷的時候，維維裹著棉衣，感覺就跟沒穿一樣，風一吹，凍得她瑟瑟發抖，又黃又瘦的小身板看起來格外可憐。

但是小弟是個例外，他穿的永遠是母親精挑細選給他買的新衣服,新鞋子。

家裡窮的吃不起肉，母親就買些大骨頭，回去用熱水焯了，和大塊的蘿蔔和在一起燉湯。等做好了，帶著瘦肉的大骨頭都給小弟啃，維維姊妹幾個一人一碗湯泡飯就行了。

父親下工了買回來的水果和零食，都是先緊著小弟吃，等他吃飽了，不吃了，才能輪到維維她們姊妹幾個。

小弟性子蔫壞，偏偏喜歡姐姐們面前炫耀這些好吃的。大姐二姐懂事，不跟小弟爭。維維和四姐膽子小，也不敢跟小弟爭搶，只是眼巴巴的望著好吃的流口水。唯獨三姐，膽子大，性子也潑辣，嘴饞了就跟小弟搶著吃，小弟不給，就揍他，揍完了還把小弟手裡的零食搶走了，分給姐妹們一起吃。

小弟哭著喊著去灶臺尋母親給他做主，母親來了，把維維姊妹幾個一人打了一巴掌，嘴裡還罵罵咧咧道：「一個二個的討債鬼，上輩子是餓死鬼投胎啊，弟弟的吃的也搶？」

維維嚇的不敢再吃，三姐給她使了個眼色，邊跑著邊把好吃的一股腦都塞到了嘴裡，囫圇吞了下去。

3

維維的大姐二姐命苦，初中還沒畢業書就不讓念了，父親讓她們跟著村裡人一起外出打工，每年過年回家還要把掙回來的錢悉數上交。

用父親的原話來說，就是要給兒子攢錢娶媳婦。

一轉眼，大姐十七歲了，出落的也越來越漂亮。維維她們姊妹幾個隨母親，皮膚白淨，個子高挑，長相一個比一個水靈。

有媒人上門給大姐說親，父親不問人品，不問長相，不問家庭，就只講一個條件：能出的起8萬塊錢彩禮就行。

那時候8萬塊錢可不是小數目，只這一條，就把不少有心思的人家嚇跑了。

父親也有點著急，萬一再耽誤幾年，女兒年紀大了，就更賣不了好價錢了。正打算降低彩禮錢的時候，鎮上一個開鋪子的男人帶來了八萬塊錢彩禮，父親不介意他比自己的女兒大十幾歲，也不介意他離過婚，美滋滋的將維維的大姐嫁了出去。

第二年，二姐也出嫁了。

父親拿著大姐二姐的彩禮錢，給家裡蓋了一幢氣派的小別墅，說要留著當小弟結婚的婚房。

父親給弟弟蓋了小別墅，可蓋房錢是靠兩個姐姐的婚姻換來的。

4

又過了幾年，三姐高考落榜了。

父親原本就不打算讓她讀書，說女孩子讀了也白讀。還是三姐撒潑打滾,差點以死相逼，才求得父親讓她繼續上學。

三姐告訴維維和四姐，只有好好讀書，考上大學，才能擺脫父親的掌控，掌握自己的命運，不再走大姐和二姐的老路。

可惜，她沒能成功。

三姐想要復讀，被父親從學校拎回來，逼著她去相親。

三姐性子倔，不願意聽從父親的安排，半夜偷著從家裡跑了出來，去了鎮上的大姐家。

大姐嫁的男人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不務正業。大姐管不了他，也不願意再管，索性就帶著孩子，守著菸酒鋪子過日子。

大姐一聽三姐的遭遇，氣的眼淚都出來了：「咱爸這賣女兒還賣上癮了？為了小弟，犧牲我和二妹不夠，還要把你們也往火坑裡推，他怎麼恁狠的心啊！」

維維的二姐性子軟弱，整日裡受婆家人的欺負。老公也不是個好東西，平時還算人模狗樣的，一喝醉了酒就打人。剛開始一挨打，二姐就跑回娘家哭訴，可父親總對她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往後別老往娘家跑。他是你丈夫，打你你就得受著，整天哭哭啼啼的，像個什麼樣子。」漸漸的，二姐也就不怎麼回娘家了。婆家的人看她娘家人都這麼對她，更加不拿她當人看了。二姐的日子也愈發不好過。

三姐想想大姐和二姐婚後的悲慘遭遇，哭的更厲害了。

大姐把自己攢的幾千塊私房錢都給了三姐，三姐拿著錢去了大城市闖蕩，好幾年都杳無音信。

四姐在廠裡打工的時候，跟一個外地的男人好上了。過年的時候領了回家，父親獅子大開口，一口氣找人家要十萬塊。

那男人把僅有的四萬塊錢全都給了父親，父親不樂意，非要拆散倆人。四姐逼不得已，偷偷的和那個男人私奔了。

父親氣的破口大罵，罵四姐是個沒良心的狼崽子，還說早知道就把那四萬塊拿上了，還能給兒子的新房添些家具家電什麼的。

5

四姐走後沒多久，小弟就出事了。

維維上初三，小弟上初二。平時都是兩個人一起上下學的，那天放學小弟要做值日，維維肚子餓，就沒等他，自己一個人先回了。結果不知怎的，小弟在回家的路上被車撞了，一條腿截肢，肇事司機是個窮光蛋，傾家蕩產才給賠了五萬塊錢。

父親看著兒子一邊空蕩蕩的褲管，大發雷霆，抄起手腕粗的扁擔就往維維身上砸去。

維維躺在床上的這半個月，腦海裡翻來翻去都是三姐曾經說過的那番話：「只有好好讀書，考上大學，才能擺脫父親的掌控，掌握自己的命運。」她暗暗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好好讀書，考上大學，離開這個家庭。

一轉眼，維維也要參加高考了。她的成績一直很優異，老師對她寄予了厚望。維維心裡也清楚，自己的人生會過成什麼樣，全都看這一次高考了，因此她也是牟足了勁，全身心投入的這次高考。

高考成績下來的那一天，維維心裡繃緊的那根弦終於斷了，她躲在房間裡又哭又笑，一顆心總算放回了肚子裡。她考了五百三十分，完全可以上一所不錯的二本大學。

6

可維維還沒來得及高興，父親的一番話就把她從天堂打到了地獄。

維維的小弟學習成績不好，初中念完就不念了，又加上身體的原因，所以一直輟學在家。眼看著也十七八歲了，該娶媳婦了。可他初中剛畢業，又沒了一條腿，家裡又慣的他好吃懶做，什麼都不願意幹，這樣的男人哪家的女孩能看得上？

維維的父母愁的頭髮都白了，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恰巧這時村裡的張太婆給他們出了一個主意——換親。

張太婆的孫子因小時候發燒燒壞了腦子，智力有點問題，一直都沒娶上老婆，今年都二十好幾了，他們家裡人也著急。孫子雖然不正常，孫女卻格外優秀。要模樣又模樣，要個子有個子，今年也才十七歲，跟維維小弟同歲。

張太婆家裡人一合計，乾脆就把孫女嫁給維維的小弟。反過來，讓自己的孫子娶了維維。這樣一換親，剛好兩家誰也不吃虧。

維維的父親一聽，欣然同意了。反正女兒總歸是要嫁人的，嫁誰不是嫁，還能給自己兒子娶上媳婦，多好啊。

維維自然是不願意，無論父母怎麼勸，怎麼罵，她始終就是一句話：我要上大學！

父親沒想到，自小一向乖巧聽話的小女兒，這次居然真的跟他槓上了。他惱羞成怒之下把維維關在家裡，不給飯吃，不給水喝，就想讓維維服個軟，乖乖的嫁人。

可維維的態度卻是從未有過的強硬，她寧願不吃不喝也絕不妥協，就這樣堅持了兩天，暈倒前的最後一句話依然是：我要上大學。

母親有些心疼了，勸父親說：「算了，多少人想考都考不上大學，維維有出息，考上了，就讓她去上吧。」

父親卻鐵了心，一定要讓維維嫁人，好替兒子換個老婆回來。

維維醒來之後，父親撂給她一句話：「下個月初十是個黃道吉日，到時候就算是綁，也要把你綁到男方家。」

一聽這話，維維徹底絕望了。她沒想到父親會這麼無情，為了一個兒子，就要犧牲掉所有女兒的幸福，還要生生的葬送她一輩子的希望。

維維死死的盯著手裡的錄取通知書，有那麼一瞬間，她想到了死。也許死了，她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絕望，這樣痛苦了。她也想用這種方式來報復她那自私無情的父母。一想到他們的下半輩子也許會活在深深的悔恨和自責中，維維打心眼裡就覺得痛快。

可她又很不甘心，她才十八歲，在這個家裡從小苦到大，好不容易靠自己的努力迎來了充滿希望的新生活。不出意外的話，她讀完大學畢業之後會進公司當白領，遇見合適的人談一場浪漫的戀愛，和愛的人結婚，然後生一個可愛的孩子，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她都一樣的疼愛……這些她都還沒有體會過，她怎麼甘心？

7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就在維維要嫁人的前一天，多年未見的三姐回來了。

三姐回來是要帶維維走的，她實在不忍心就連這個最小的妹妹如今也要淪為父親為兒子著想而犧牲的工具。

父親拍著桌子罵三姐：「你個沒良心的畜生，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結果你翅膀硬了就飛的遠遠的了，這麼多年都不回來，現在一回來就要攪黃你親生弟弟的婚事，你怎麼那麼歹毒呢？當初剛生下來就應該把你掐死……」

「那你怎麼不把我們姊妹五個都掐死啊？」三姐打斷父親的話，聲嘶力竭的吼道：「你把我們幾個生下來幹什麼？啊？來受罪的嗎？還是就只是為了賣個好價錢，好把錢都留給小弟？」

「從小到大，我們吃的是撿小弟吃剩下的，穿的也是撿別人家不要的。你們什麼都以小弟為重，為了他，寧願犧牲大姐二姐，四妹一輩子的幸福。這還不夠，現在居然還要活生生的把五妹往火坑裡推。小弟是你們親生的，我們五個就不是了嗎？」

「我們難道就不能為自己活一次嗎？」三姐質問道。

父親沉默了半晌，末了又搖搖頭，「三妮，你這些年在大城市裡長本事了，嘴皮子一溜一溜的，我承認我說不過你。可我明白，我不能讓我們肖家斷後，這個婚，維維必須結！」

「爸，我們求求你了，就讓五妹念書去吧。我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維維有出息了，也就是咱肖家臉上有光啊！」

「是啊，爸，你心裡也清楚我們姐妹幾個現在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你也知道那張家的孫子是個什麼樣的人。難道你搭上四個女兒還不夠，非得要把五妹妹也搭進去嗎？」

大姐,二姐和四姐不知道什麼時候也都回來了，姐妹幾個幾近哀求的勸著父親。

維維看著這幾年憔悴蒼老了不少的姐姐們，眼淚又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

父親又是一陣沉默，維維的一顆心猛然間提到了嗓子眼，緊張的手心裡都在冒汗。

「罷了，你們的翅膀硬了，我也管不了了。要想上就去上吧，但是我醜話說在前頭，學費我是不會給你掏一分錢的。還有強子，你們必須負責給他找個媳婦，娶媳婦的錢，也得你們掏。」過了許久，父親終於發話了。

「哎哎，爸你放心，小弟的婚事我們會替他張羅的。」大姐說道。

「小妹的學費，我替她出。爸，我希望你說話算話。」三姐不放心的說道。

父親瞥了一眼三姐，甕聲甕氣的道：「我知道了。」

維維在一旁喜極而泣，打心眼裡感激姐姐們，抱著姐姐們不捨得撒手，一家人都聚在一處，午後陽光照進小院，竟也難得的有了種其樂融融,歲月靜好的感覺。

後記：

維維在三姐的幫助下如願上了大學。從大二開始，她就拒絕了三姐給她的學費和生活費，靠著獎學金和各種兼職賺來的錢供自己讀書,生活。

畢業後她進了大公司當白領，每天過著曾經夢寐以求的精緻生活。後來她遇見了愛的人，戀愛三年後和他結了婚，婚後生下了個女兒。女兒很可愛，丈夫把女兒當公主一樣的疼著,寵著。

維維日日看著女兒與她相似的眉眼，看著她臉上洋溢的天真無邪的笑容，看著她一臉幸福可愛的模樣，竟也奇蹟般的漸漸淡忘了那些她一直不願啟齒的過往歲月。

大姐的兒女都長大了，有了明辨是非的能力，也都有本事護著媽媽了。面對兒女的指責，花天酒地了十幾年的大姐夫突然收了心，當起了居家好男人。大姐苦了十幾年，也總算苦盡甘來了。

二姐忍無可忍之後終於離了婚，之後又嫁給了一個真心對她好的男人，現在過的很幸福。

三姐自己做生意，成了女強人，崇尚單身主義，始終不願意結婚。

四姐的丈夫感念這個願意和他私奔，陪他吃苦的女人，一直疼她寵她。

小弟結婚了，娶得女孩長相平凡，但是性子卻很溫柔體貼，把小弟照顧的無微不至。

父親和母親也老了，在家門口曬太陽的時候總是不停的念叨著幾個女兒的名字，「想妮妮們了」，說著說著父親突然就淚溼了眼眶。

維維覺得，這大概就是他們這一家人最好的結局了吧。（作品名：《小城故事：維維》,作者：夢見桃花源。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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