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忐忑不安中,樊家塘迎來了第三個黎明。
這天一清早,梁子母親松二嬸像往常一樣,早早起床準備一家人的早飯,當她推開灶間門,剛踏進灶間,忽然聽到屋子上面傳來呼呼的又伴隨著絲絲的奇怪聲音,她抬頭朝發聲處看去:一條碗口粗的金黃色大蛇盤在梁上,蛇頭上閃著綠光的眼睛正瞪著她,嘴裡朝她吐著長長的信子。
鄉下蛇多,本習以為常,特別是夏天的雷雨天,村裡的大樹常常遭到雷擊,而蛇又喜歡呆在大樹上,所以每當雷雨過後樹下往往就會有些死蛇。而在灶間和柴間也常常會看到一些蛇,但都是些酒盅般粗細,三四米長短的赤鏈蛇和青蛇,但如此大的蟒蛇,而且是金黃色的大蟒蛇,村裡人誰也沒有聽說過,更說不上誰見過了。
松二嬸嚇得尖叫著逃出了灶間,隔壁早起的幾個大爺和大嬸,聞聲趕了過來。松二嬸好不容易才說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平日裡見廣識多的熊大爺聽了後,若有所思的想了一會,然後緊皺著眉頭告訴松二嬸:"這事看來有點蹊蹺,不過據我所知,這大蛇是沒有危險的。我小時候曾聽父親說起過,父親的一位叔叔就曾經在家裡看到過這樣的金黃色大蟒蛇,應該是老祖宗化身趕來為他的後人報兇信的。"
接著又說道:"二嬸,快看看家裡是不是有什麼事發生了?"
聽得二嬸頭皮發麻,心頭一驚一驚的直打顫。這時梁子的父親松二叔也趕來了,還沒等他弄明白是怎麼回事,松二嬸一把拉起了松二叔就朝屋裡奔去。她先到了二個女兒的房間:16歲的大女兒桃子正準備起床,11歲的小女兒蓮子還在酣睡。接著又來到兒子們的房間:水生和柱子是睡在一張床上的,他倆還睡得正香。梁子是一個人睡的床,當松二嬸拉開蚊帳:梁子不在床上,梁子平時喜歡睡懶覺,不可能早起的,何況這麼早。
"是不是去樊孟家了,這二天樊孟老是找梁子商量事。"松二叔看二嬸呆呆發愣,就故作輕鬆的說道。松二嬸一聽,拉著松二叔心急火燎的就朝樊孟家趕去。
途中遇到了村西頭耍猴的猴大爺,聽說是去樊孟家找梁子:
"哦,別去了,剛才回來的路上還遇見梁子了,跟他了個打招呼,他低著頭理都沒理我——"猴大爺顯得很不高興的說道。
"你在什麼地方見到他的。"二嬸不等他話說完趕緊問道。
"在距鐵路不到點的地方。"猴大爺話音剛落,夫妻二已然急急的離開了。
不一會,他們就到了鐵路線那裡。這時天已經有點蒙蒙亮了,鐵路線二旁依然是靜靜的看不到有什麼人。忽然,松二叔發現遠處有幾個人影似乎站在鐵路當。
:"看,那裡有幾個人,不知在幹什麼?"松二叔指著前面說道。他們急忙快步的奔去,心裡慌慌的預感很是不好。原本聚在一起的4個人,見他們急急的奔過來,都退到了一邊。
只見鐵軌中央迎面躺著一個血肉模糊的人,頭部因遭到火車的撞擊已嚴重變形,但松二嬸還是馬上就認出了是兒子梁子,她猛的撲在了兒子的身上,仰起頭叫了聲:"兒啊——"就歪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旁邊四人見狀無不搖頭嘆息,其中只聽得一個低聲嘆息道:"我剛好經過這裡,看到他坐在軌道當中,前面駛過來的的火車已經能看到了,我就大聲的喊他快離開,可是他還是一動不動,——唉,太慘了。"
當天上午,梁子的屍體就運回到了家裡,熊大爺出面請來了道觀的當家道士,道士了解了梁子的死因,翻閱了道觀法事本,皺起眉頭說道:"死者身上粘有血光,亡靈超度的三個日子裡,只有今天才能做法事,其他二天都是不宜做法事的日子,但今天做法事時間有點太急了。"松二叔一聽,當場就表示就放今天做法事。於是,梁子的亡靈超度儀式就放在了當天下午一點。在道士的指點安排下,松二叔全家和村裡人都按部就班的忙碌開了。
很快祭臺和靈堂都按要求布置停當了。
屋子門前的空曠處,三十六張紅木八仙桌搭了一個祭臺,梁子的靈柩就放在了祭臺的中央。靈柩的二旁各放了二個紅木方凳,左邊的方凳上放著五穀貢品,右邊的方凳上放著代表六畜的六大碗紅燒肉。靈柩前的一張方凳上放了梁子的牌位,牌位下方的二旁放了二個圓形小香爐,牌位居中是一個長方形香爐,香爐裡插了三面小紅旗。村裡人對亡靈超度的儀式和場景都很熟悉,但對那個插了三面小紅旗的香爐卻從來沒有見到過,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還是熊大爺告訴了大家:長方形香爐代表的是船,小紅旗是代表了死者身上的血汙,梁子因為是死於血光之中,故需要通過"血汙船",把亡靈的血汙帶走。
祭臺下面放了一個大銅香爐,是供前來祭奠人插香火用的。
祭臺下,分別跪著三排人:
第一排是梁子的家人:梁子的父母、大弟柱子、二弟水生、大妹桃子、二妹蓮子以及梁子的未婚妻雪娟,共7人。個個穿了一身白色孝服,孝服外再披了一件用白布條束住的麻布衣。
第二排是梁子的堂親,共有15人,穿著一色的孝服。
第三排是梁子的表親,共有18人。也穿著一色的孝服。
祭臺下站立著數百名前來祭奠的村民。
超度亡靈儀式準時開始了。只見祭臺二旁分別站立著四名身著灰色道袍的道士,每人手裡拿著一柄拂塵,中間站著一名身著紅色道袍,長發飄飄的老道士,手中揮動著拂塵,嘴裡念念有詞。伴隨著音樂聲響起,老道士開始唱起了經文歌。而此時,祭臺下也開始哭聲一片了。
當音樂中的嗩吶聲響起時,道士們依次走下了祭臺,其中紅衣老道士用佛塵向跪著的家屬示意站起身,隨後帶領家屬走到了祭臺上開始跪拜儀式。八名灰衣道士則揮動著拂塵圍繞著祭臺走起了步子,隨著音樂中嗩吶和鼓點節奏的加快,道士們的走步也越來越快,到後來竟然就急急的奔了起來------
亡靈超度儀式結束後,梁子的靈柩被移到了客堂裡。靈柩二旁放了二張紅木八仙桌,左邊的桌子上放著水果貢品,右邊桌子上,放了梁子的牌位,牌位二旁放了二個小的銅香爐,牌位正中的牆上掛了一張十寸大小的梁子遺像,遺像一點都不像梁子生前的容貌,因為家裡找不到梁子的照片,是找人依據幾張小時候照片和家人描述的樣子畫的。
客堂二邊的牆上掛了22幅彩色圖畫,每張的圖畫下都有一段文字說明。第一張圖畫;畫的是人死後被黑白無常鬼押送到陰曹地府的途中場景,畫中的無常鬼牽著用鐵鏈鎖住雙手的年輕死者,死者赤著一雙腳,低垂著頭,一臉無奈和驚恐。第二張圖畫:畫的是黑無常鬼牽著死者來到了鬼門關,黑無常鬼和死者站立在鬼門關旁,白無常鬼手拿一張文書正在給守城鬼看進關文書。第三張圖畫:畫的是閻羅殿冥官判案的場景,畫中的冥官瞪著圓圓的眼睛,左手拿案卷,右手拿著驚堂木,閻羅殿下跪著死者,二旁站著面目猙獰的獄鬼,只等冥官驚堂木拍下,就押送死者發配去地獄了。第四章圖畫:畫的是獄卒押著死者進入地獄之門,死者因為不知道被押到哪一層地獄,臉上呈現了極為恐懼的神情。接下來的十八幅圖畫:畫的是各層地獄陰深恐怖的場景,畫中的鬼怪、死者以及死者在各種刑具下的恐怖場景畫的惟妙惟肖。
在這次亡靈超度儀式中,因為悲傷過度而哭的不省人事的,一個是梁子的母親,她當即哭昏在祭臺上,被大家抬離了現場。還有一位昏厥在靈堂裡的是雪娟姑娘,梁子的未婚妻。她頭上扎了根白布條,一身披麻戴孝,那痛不欲生的樣子,使得村民為之動容而潸然淚下。自梁子的靈柩移放到客堂裡,雪娟就一直扶在靈柩上哭著不肯離去,直至哭暈了過去。
雪娟姑娘是鄰村一個叫西藤村的人,從小就長得眉清目秀,今年剛滿17歲,是周邊村子人人皆知的美人。那時期,農村有定娃娃親的習俗,松二叔和西藤村的棒子從十幾歲起就是泥瓦工的搭檔,是很要好的鐵哥關係。在梁子五歲的時候,棒子叔生了個女兒叫雪娟,於是他們就在雪娟的滿月酒上定下了娃娃親。
梁子漸漸長大了,因為讀了幾年的私塾,接受了一點新文化思想,故對父母定的娃娃親很是牴觸。但自從15歲那年,松二叔帶了梁子去棒子家串門,梁子見到了10歲的雪娟,雪娟梳了二根長長的辮子,大大的眼睛,笑的時候白淨臉頰上二個小小的酒窩特別漂亮,那甜甜的一聲:"哥哥。"深深的刻在了梁子的心裡,再也揮之不去了。
雪娟15歲的那年,她們有了第一次的約會,有了第一次的山盟海誓,有了第一次的肌膚之親。他們時時都盼望著幸福的一天能快點到來,原定明年春節二人就要成親,如今 竟然已是陰陽二隔難相聚。
村裡人對梁子的臥軌自殺百思不得其解,好端端的沒有一丁點的徵兆和原因竟然就自殺了?樊家塘村民原本恐懼的心理,如今又增添了一層陰影。
接下來又發生的二件難以置信的事情,可以說是徹底摧毀了樊家塘許多村民所能承受恐懼的最大極限。
2020年11月1日
未完待續
作者簡介
實名:許國忠
退休。退休前上海阿自倍爾控制儀表有限公司任中方總經理。喜歡用文字記錄身邊事和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