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我就是公認的美人胚子。
大學期間,追我的男生很多,但是我卻不敢談戀愛,只因進入大學校門前,父親反覆對我的囑咐。
「王婉婉,你是家裡老大,妹妹以後是要嫁出去的,咱們王家就靠你傳宗接代了,所以,談對象一定要看清楚了。如果男生願意到咱們家,那就可以談。不願意,那咱就沒有必要浪費時間了。」
我知道父親的意思,其實,以我的高考成績,完全可以上南京的本科院校。可是父親卻讓我報考了本地,一個四線城市的院校,就是怕我離家太遠心野了。
我對著父親點點頭,說:「放心吧!」
父親心滿意足地笑了。
我牢記父親的話,只要有男生追我,我都會直截了當地問一句,你能接受入贅嗎?這句話百試不爽地嚇跑了那些男生。
直到我在辯論賽上看見了張一鳴。
他旁徵博引,幽默風趣的辯論讓我看得直犯花痴,對他崇拜的不行。人們常說,好看的皮囊千律一篇,有趣的靈魂萬裡挑一。而張一鳴就是那有趣的靈魂。
愛情就那樣來得猝不及防,我喜歡上了張一鳴。而恰好,張一鳴對我也一見鍾情。
張一鳴家境挺好,這樣的男生肯定不會入贅,就算他被愛情衝昏了頭腦,他父母也不會答應。
但是如果我上來挑破一切,那麼這段戀愛很可能就沒有開始。陷入愛情的我,根本就不想考慮那麼多,只想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所以,我決定什麼都不說!
和張一鳴談了三年多的戀愛,我們一直如膠似漆。快要畢業的時候,他已經收到錄取通知,在南京的一家事業單位。
接到通知的時候,他激動地對我說,他先過去安頓好,然後我也過去,兩人一起奮鬥。
我卻心虛地避開他的視線,其實,這幾年,我一直是瞞著父母的。如果,現在我再去別的城市,他們肯定要大發雷霆的。
一邊是男友,一邊是父母,我陷入了兩難,不知道該怎麼辦?
張一鳴一直催我去那邊找工作,說大城市,機會多,我何嘗不知道。可是父母這邊我也不好交代,所以我每次都找著各種藉口拖延時間。
就在我舉棋不定的時候,父親卻打來了電話:婉婉,姨媽給你介紹了個對象,小夥子長的不錯,又知根知底的。你和他處處看,對了,照片我剛剛發你了。
掛斷電話後,便看到父親發過來的照片,一個挺英俊的小夥子。
可是,我早已心有所屬,所以自然對照片免疫。
大概幾天後,父親又來了電話。電話裡面,他的聲音帶著責備:婉婉,上次給你照片那小夥子,他加你了,你怎麼沒有通過呢?
我遲疑一下才回覆說,沒注意到。
父親說:那你現在加一下吧。對了,你畢業了,回家住吧,學校宿舍馬上也住不了了。
我愣了一下。張一鳴那邊我還沒回復,回家的話就更不好辦了。父親卻沒有再追問什麼,掛斷了電話。
誰知道,第二天,父親突然來到了學校,說幫我收拾東西回家。我不情不願地收拾行李跟他回去了。
我家在農村,距離市區20多公裡。回家路上,我跟父親提出在市區租房,這樣以後工作面試都方便。他卻突然問我究竟有沒有談戀愛,我沒說話,父親也沉默了。
回家之後,我每次給張一鳴打電話都是小心翼翼。張一鳴說周末要過來看我,我又期待又糾結。高興的是可以見到他了,糾結的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我家的情況。
可是,本該見面的那天,他卻沒來。他不但沒來,還把我拉黑了,我怎麼都聯繫不上了。
那段時間,我非常消沉,我想過去找他,當面問清楚。可是想到父親的要求,我又退縮了。
就算問清楚了又怎樣,我還能要求他入贅嗎?答案肯定是不能,既然如此,就那樣結束也好。至少,我不虧欠他。
而韓磊就是那個時候和我走近的,他就是姨媽介紹的那個知根知底的對象。
所謂知根知底,就是韓磊家很窮,媽媽早逝,爸爸一人把他拉扯大,家裡也娶不起兒媳婦,可以做上門女婿。
其實,我心裡挺看不起韓磊的。不只是因為他家窮,還是因為覺得他一個高中畢業生,連大學都沒上過,憑什麼來追我。
可是,家裡親朋好友極力撮合,加上韓磊確實挺會噓寒問暖的,對愛情心灰意冷的我覺得是誰都一樣,至少韓磊還有一副好看的皮囊。三個月後,我便答應了他的追求。
可是,我想不到這卻成了我噩夢的開始。
相處久了,我才知道韓磊的嘴巴特別甜,腦子也活,和我初次對他的印象不太一樣。那時候看照片,只感覺他是一個長的好看,也很老實的男孩。
但是,我個人不是特別喜歡老實木訥的那種,所以對他後來的表現,讓我感覺他比我預期好的多。
和韓磊戀愛期間,他處處把我捧的高高的,經常誇我,讓我感覺很受用。自然的,對他我漸漸也放下了戒備。
以前,父親對我說過,等對象定了,就在市區買房。所以,我和韓磊在規劃未來的時候,自然也提了一嘴。
和韓磊訂婚後 我們在市區先租了一個房子。他經常會興奮地跟我討論房子買在哪裡,將來裝修哪一種風格,嬰兒房怎麼布置。
可是,父親卻有了不一樣的想法。
父親說,房子暫時不買,農村的房子重新蓋個別墅,這樣住著敞亮,一家人還能在一起。
其實,我心裡是不太樂意的,農村的房子住著再好交通也不方便。但是既然父親這麼說了,我也不好反對。
可是,當晚回市區的路上,韓磊卻一直陰沉著一張臉。進門後,他突然跟我吼道:「你爸怎麼回事,這不是騙婚嗎?」
他臉上陰晴不定的表情把我嚇了一大跳,和他平時的樣子簡直是天壤之別。
我回道:「你說清楚, 什麼叫騙婚。咱倆還沒結婚,你要是反悔,現在就一拍兩散。」
當天晚上,我氣得直接走了,到外面賓館睡了一覺。
第二天到單位,韓磊已經站在門口,手上擰著早餐。
他過來,跟我道歉,說昨天晚上不應該那樣,自己也是一時衝動,以後肯定會對我好的。有時候,人長的好看真的是有優勢的,他的樣子看起來特別真誠。
我們和好了。
自那以後,韓磊對我那真的是沒話說,我說東,他決不敢往西。我暗自慶幸,還好第一次跟他吵架就把他拿下了,不然以後有的氣受得了。人就是這樣,人善就被人欺唄。
那時候,父親把老家的房子拆了,已經開始著手重新蓋樓房。
而我那時候也懷孕了,因為房子還沒蓋好,所以想等房子蓋好再結婚。
懷孕三個月的時候 ,韓磊說公司派他異地進修一個月,這樣回來之後能升職。
他有這份上進心,我自然非常樂意。儘管懷孕期間我希望有人陪著,但是為了以後更好的生活,我還是高興地送他去了車站。
他一去就是一個月,剛剛開始兩天,他還經常問問我的狀態 後來就越來越忙,經常不回信息。偶爾回一個,都說學習太忙,要學的東西太多了。
約定的時間,韓磊沒有回來,我打電話,始終是關機的狀態。
聯繫不上人,我又懷孕了,自然很著急。我找到他單位,人事卻說,韓磊一個月前離職了。我感覺腦子轟一下變的空白。父親知道後,氣得一直罵人。
通過姨媽,讓韓磊父親去聯繫韓磊,過了半個月,他父親傳來消息,說韓磊委屈,我們家沒有把他當家人,處處防備他,所以他被氣走了。
接著又讓我爸去市區買套房子,加上韓磊的名字,不然韓磊可能就不回來了。末了,不忘加上一句,婉婉肚子裡面的孩子不能等啊。
父親看著我大起的肚子,對韓磊爸爸妥協了。
當天,父親拿出存摺擺在我面前,說:「這是爸剩下的積蓄,本來打算等你們以後穩定了,給你們買房的,誰知道這小子這麼猴急。」
我苦笑著看著父親,說:「都這樣了,我還敢和他結婚嗎?」
下午的時候,韓磊估計是從他爸那聽到,我父親答應買房的消息,終於給我發來了消信。
他說;老婆,這幾天對不起,你爸怎麼能說不買房就不買房呢,我其實就是想以後我們一家三口住一起!
我沒有回覆他,我恨不得上去撕毀了他那張虛偽的臉孔。那次吵架,才是他的真面目,後來又假情假意對我好,還不是想熬到我肚子大了,以此來要挾我,要挾我爸。
我慶幸父親之前不買房的決定,讓我看清了這個男人的真面目,還能及時止損。
儘管心裡對肚子裡的小生命充滿了不舍,我還是決定去做引產,按照目前的現狀,我根本無法對他負責。
爸爸來醫院看我的時候,儘管他什麼沒說,但是我看得出,他很自責。
韓磊高高興興地回來,沒等來房子,卻等來了我爸結結實實的拳頭,我想像著他的表情,都覺得大快人心。
這門親事就這樣告終了,我引產的消息在整個村都傳開了,這種丟人的事,甚至在鎮上都成了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我爸看起來一下子老了很多 ,現在也不用談找上門女婿了,就我這樣的名聲,估計嫁人都比較困難。
我把工作辭了,想換個環境。父親也不敢再說什麼。
最後,我還是決定去南京。雖然,那個城市我很陌生,但至少,曾經我喜歡的人待在那個城市,這種關係讓我對這個城市產生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在長途車上的時候,父親給我發來微信:爸對不起你,不應該幹涉你的戀愛自由。以後,遇到合心意的,就談,爸支持你。
我一下子感覺輕鬆了,一直困在身上的枷鎖終於解開了。
兩年後,因為業務關係我再次遇到張一鳴。我才知道,原來他突然不理我,是因為我爸接了他打給我的電話,並告訴他,我已經訂婚。而他早就對我一直找藉口,不去南京產生了懷疑,衝動之下,他直接把我拉黑了。
我一下子釋懷了,命運兜兜轉轉間,又把我們拉到一起。
以前,我恨父親,恨他對傳宗接代的執著,恨他對我的約束和管制。可是我這樣甘願被父親剝奪自己的權利,還不是因為自己沒有主見,沒有想法,沒有能力。
以前,我也恨韓磊。可是有時候,站在他的角度,我又能理解。一個上門女婿,世俗的眼光本身就對他帶著偏見,他不圖房子又能圖什麼呢?
至少經濟上的補償,會讓他心理上得到一絲慰藉。雖然他走極端了,最後也失算了,這件事對我們兩個都是一次考驗。
時間真的是治癒一切的良藥,一切想開了也就沒有包袱了。
我沒有特意告訴張一鳴我的那段經歷,並不是因為我想隱瞞,或者是覺得丟人。而是我覺得誰都有過去,張一鳴這兩年肯定也遇到過女生,我也不會打破沙鍋,給自己徒增不快。
我們在南京買了房,結了婚,安了家,父親提出給我們一部分錢 。我沒收,讓他留著給自己養老。
我懷二胎的時候,老公主動提出,讓二寶出生跟我姓,圓了我父親的夢。
把這個消息告訴我父親的時候,他激動得都語無倫次了。
這麼多年,他對傳宗接代,姓氏還是有著固有的執念,只是嘴上不敢說了而已。
其實,只要孩子生活的安安樂樂倖幸福福,跟誰姓又有什麼關係呢!
但老公樂意,父親開心,兩全其美,又何嘗不是一件樂事呢?
- END -
文|玖玖(小風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