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頭的甲板上大家都靠著船舷,抽著煙,嚼著口香糖,不時地往船長室張望,心中複雜,希望林佳木不要別揍得太慘,裡面飄一些劇烈的吵架聲倒是不錯的。遠遠地看著暴強和林佳木勾肩搭背地出來,有人罵聲已經起來了。
林佳木眯著眼睛看著燦爛的太陽,好似從昏暗的牢籠中剛放出來還有些不適應,他的手在空中擺動著,無處安放,好似對曬太陽的人說著什麼,最後還是插進了口袋中,緩緩地向大家走來,背後出來了暴強強烈的咳嗽聲,林佳木好像受到什麼信號一般停了下來,頓在原地,然後折向了宿舍。
這種熱烈後的平淡,堅持後的鬆懈,爭執後的冷漠最讓人無所適從,大家並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即使想要安慰林佳木也不知如何說出口,而另林佳木也不會知道以後如何去面對這些人,還有暴強,索性先不要見,自己躲進來想清楚再說。
這午後的快樂時光,對於有些人是風雨後的陽光彩虹,對於有些人是颱風來之前的風和日麗。
最先進來的還是黃毛,他推門進來的時候,林佳木正躺在床上,睜著眼睛,不知道在看什麼,黃毛問:「佳木哥,沒事吧?」林佳木並不吭聲。「外面那些說你和暴強勾肩搭背下來,肯定是被收買了,說得特難聽,我都聽不下去了,你看我們為他們出頭,還說這樣的風涼話,這人心啊?」
「知道就好,以後少摻和這種破事。我想一個人靜靜。」
黃毛不知道怎麼說,反正總覺得現在的林佳木不一樣了,笑容少了,有時一天說不上幾句話,總是看著他一個人躺著發呆,一副心事惆悵的樣子,什麼事情都悶在心裡,不再像上船前那般陽光能侃,偶爾還相互打趣,好似原來的林佳木被丟在了岸上,上來的是另一個人。
黃毛剛爬上床,
「黃毛,你是不是絕對哥特沒用,做啥啥不行,做個小生意賠了錢,還得到這海上來,想為大家討個說法,還碰了一鼻子灰。」
「哥,你這只是運氣不好,做生意本來就有掙有賠,等有了錢從頭再來就是。」黃毛安慰道,「這些人給點好處就將自己賣了,也不值得您幫他討說法。」
「人都是為了吃飯而活著,不是每一個跪倒的人都能立刻站起來,我只想為自己爭取一直重新站起來的機會,讓自己活得像個爺們,現在卻在這裡當龜孫,哎。。。。。」林佳木討厭暴強和王輝的做法和那套說辭,更討厭那些在甲板上胡亂猜疑,不知好歹的人,他討厭這世界的一切,每個人,每件事情。
當心很大,身體卻很虛弱,撐不起自己想的一切,就是窮人的慷慨,庸人的熱血,可笑而可怕,暴強和王輝雖然沒有出手,但林佳木已經遍體鱗傷,他的目光比廣闊的大海還有空洞。
晚上還是幹活,燈火通明,照得眼睛都要流淚,經過長時間的適應已經好了許多,林佳木和黃毛一組,今天的收穫不錯,風浪不小,人站在甲板上有點晃,有種喝多了剛好上頭的感覺,這樣的日子好像收成都能不錯,大概也因為問題解決了,大家比較有幹勁。
凌晨,林佳木拿著漁刀,將魷魚肢解,這時有人拍他的肩膀,回頭一看是老包:「兄弟,今天收成不錯啊!」
「還行!」他和老包算不上熟,偶爾也搭上幾句話,他是那幾個內蒙人的頭子,人高馬大,性格豪爽,身上有個羊羶味,現在的羊羶味已經不魚腥味蓋住了,比較會交際,很大家的關係都不錯。
「暴強沒為難你吧。」林佳木搖搖頭。
「威脅?」林佳木回頭看著他,一臉你這是什麼意思。老包讀明白了:「暴強只是安慰了大家,開出空頭支票,和他索要船員證、身份證都沒有,別說錢了,連回家的票根都在別人說上,這TMD算什麼談判呢?」
林佳木挑起眼,停下漁刀:「你來和我說這些幹嘛?」
老包看了一眼左右,輕聲說:「我們也就看著其他人會是怎麼想的,多數人還是連個屁都不敢放,這裡就屬你是條漢子,就像你說的,我們下海就圖一痛快,誰讓我們不痛快,我們也讓他不痛快。」
林佳木放下漁刀,轉過身來:「老包,你想幹什麼?」
「我們不想回去,如果我們能夠控制住這條船,反正定期有人來買魚,有人來送給養,只要能夠控制了這個船,我們就是船的主人,這船就屬於我們,這個海就是屬於我們。」
「你想劫船!」林佳木心中咯噔一下,這比他能夠想到的最爛結果還糟糕,他只想要回自己的那些工資,儘快到岸上去,這劫船,他還真沒有想過,想不到老包是個狠角色,一上來就用大招。
「怎麼?不敢?你只想拿回去錢,回到岸上去。別天真了,一個一開始就準備欺負你的人有什麼好談的,談也談不出來什麼,左拖右拖一年就拖了過去,時間到了,不知道他又能想出什麼招數來扣大家的錢,這種事情越磨越難受,越是不吭聲,人家也是欺負,你看這次談的是什麼,狗屁,這群WBD就是給大夥做心理按摩,等著大家習慣而已。」
林佳木看著老包一臉認真,應該不是開玩笑的,淡淡說了一句:「劫船可是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