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走的工人

2020-07-08 豫見小鋒

(一)

「你他媽不要給臉不要臉,信不信我找幾個人弄死你!」工人小齊怒目圓睜地指著我表哥罵道。

「你年紀輕輕怎麼那麼大火氣?我管你住管你用水,你怎麼沒有一點感恩之心呢?」姑母看不過,遂與其爭辯道。

「你他媽bi的別說話,不要在這倚老賣老!」眼前的這個小齊完全喪失了理智,就像條瘋狗一樣,逮誰咬誰。

「你再給我罵一個試試?你信不信我馬上讓你挺到地上去!」表哥怒不可遏地說。

「就你那狗屁玩意嚇唬得住誰啊?我還就罵你了,你能把我怎麼樣?小齊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表哥忍無可忍,從座椅上一躍而起,啪的一巴掌對他的臉上狠狠地打了過去,只見小齊的鼻子頃刻間血流如注。緊接著,表哥又是對他的屁股上猛地一腳踹了過去,卻見小齊立刻趴倒在地,來了個狗啃屎……

五分鐘後,小齊緩緩從地上爬起,從褲兜裡逃出手機,撥打了110報警電話,又過了五分鐘,警車鳴笛開道,警察到了跟前簡單問明緣由,便將二人帶到了附近的派出所。

一個是老闆,一個是為其幹活的工人,為何如此大打出手?這還得從頭說起。

在我還沒來之前,我們沙攤有個工人小李,是個脾氣暴躁之人,經常與他人發生矛盾,他就像匹脫韁的烈馬一樣,讓我和表哥都難以駕馭。

工人們都被他連說帶罵地趕跑了,即使再次招來的新工人,也會與他無法相處而離開,最後因為與我有了些許糾紛,便不辭而別。(此人之行為,我以前在說說中多次提及,標題為「不作死就不會死」,想必經常關注我的朋友都還依稀記得。)

自從這個小李走後,我們找過常年幹送貨的工人,但是,這種「專業」工人大都拖家帶口,而我們生意較往年不好,從而導致一種不好的局面,比如走貨多的時候,他們行動積極,樂的屁顛的,但活少的時候,卻怎麼叫他都不肯來,因為對他們來說,一天幾百較為滿意,倘若一天幾十塊錢,都不足以維持一家人的生活開銷。

我們的貨攤是針對小區的數千客戶,人家要多少都得送,顧客就是上帝,這是做生意人的原則。走貨少的時候沒人送怎麼辦?於是我和表哥只能親自出馬,以滿足客戶的需要。

就是在這樣的一種情形下,我們迫切需要一個願意為我們守攤的長期工人,不計較每天的工資多少。儘管如此,在我們這送貨的工人,一個月六七千塊錢還是不成問題的,只是每天工錢時多時少而已。

在我辦公的對面,有個年青的保安,名叫小高,沒事的時候,常躲在我身後抽菸,就這樣一來二去我們便認識了,且每每聊的也不錯。由於他所在的保安公司,屬於半黑半白的性質,又加上他的證件丟失了,就暫時棲身在那裡,但是,他來時身上所帶錢財不多,很快便彈盡糧絕,就索性向我求助,要求到我們這裡幹活。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既然主動上門,我哪能拒絕呢?於是,我向表哥力薦此人,但表哥礙於保安公司一些領導的情面,不想錄用。因為這個小區的開發商和物業公司的很多領導與我哥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我表哥雖然不才,但在這混了十幾年,卻也黑白兩道通吃,要不然他怎麼可能在幾百家公司面前中得頭標而入主該小區呢?

然而,我的面子表哥也不好相駁,況且他也知道我是為他著想,只好勉強同意,誰知這個小高口才雖好,幹我們這活兒卻是個假把式,中看不中用,送個三五袋貨便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可身無分文的他又捨不得丟下這份活計,幹不動也只好忍著幹,以便掙得車費也好另謀出路。

小高為了幹活有個幫手,就和對面新來的保安套近乎,此人正是我們的主人公小齊。而這位小齊來自東北,在人才市場逛了半月有餘,直到花去所有隨身攜帶錢款,才苟且偷生於對面保安公司。

小齊如此境遇,深合小高心意,於是他極盡慫恿之能事,說的小齊與所在公司當即倒戈相向,反覆哀求我同意錄用於他,我見他如此可憐,又動了惻隱之心。當然,更重要的是,我已看出小高不會長期給我們幹,而小齊則表示願意長期留守,這就等於我在給表哥的工人找了個「備胎」。

可是,這次表哥卻委婉地拒絕了我,他說挖走對面兩個保安,以後沒法給他們領導見面,容易喪失和氣。但我不甘心,卻將他推薦給常給我們幹活的老苑,讓他有活的時候帶著他一起幹,等到小高走了再讓他回到我們這裡來,老苑礙於我的情面,只好勉強同意。

正當我為自己的如意算盤而沾沾自喜時,意想不到的事情卻又發生了……

(二)

「你他媽的想怎樣?你信不信我廢了你!」說話的這位是對面保安公司的夜班張隊長,當然,在場的還有白班王隊長,及其手下四五位保安。

「你要幹嘛?我招你惹你了?」我們的工人小高滿臉狐疑,驚得目瞪口呆,不知所以。

「小王,你過來告訴他們怎麼回事兒?讓他挨打也知道怎麼挨的!」夜班張隊長對身邊的保安說。

「你把我們一號崗的小齊給慫恿走了,又去慫恿老袁,這樣下去我們的保安都得跟你走完了,這還不說了,你昨晚帶著我們出口崗小琴去玩,三更半夜了都沒回來,人家一個女孩子萬一出了事誰來承擔責任?」小王指著他的鼻子,歷數他的種種罪狀。

一番話說的小高雲裡霧裡,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那場面,一場大架不可避免,就像已經點燃了導火索的雷管,即將爆炸。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我表哥急忙上前阻攔,好言相勸,對方卻不依不饒,非要將他打成殘廢不可,之前我說過,對面的保安公司屬於半黑半白的性質,他們靠坑蒙拐騙來不斷充實員工。比如,小王說的那個小琴,及其好幾位女孩都是從網上58同城、智聯招聘上變相賣了過來的。而我們的工人小高和小齊,則屬於自投虎口。

所以,這幫人絕非善類,此番過來不會輕易善罷甘休。但我表哥認為,既然小高已然脫離對方公司,來到我們沙攤幹活,就屬於我們的工人,不能眼看著自己的工人被打而他卻袖手旁觀,在我表哥的執意阻攔下,對方要求讓他滾蛋,不要再出現在融府——即他們所轄的小區,也是我們客戶的主要分布區。

我表哥是個愛面子的人,既不想不給對方面子,也不想讓自己掉面子,就說眼前正是用人之際,等過幾天找到新工人時再做處理。對方卻說只能給三天時間,三天後只要他還在融府小區裡活動,就見一次打一次,直到他永遠消失為止。無奈之人,我表哥只能勉強答應,對方這才攜一干人等憤憤撤去。

表哥雖然及時地制止了這場打架風波,但工人小高非但沒有絲毫感激,接下來做的事,更讓我們不得不中用了另外一個「白眼狼」小齊,與此同時,也為我姑母曾經做得非常開心的工作帶來了滅頂之災……

(三)

「誰讓你把車子放在這裡的?那邊沒有停車庫啊?」北苑保安公司的朱經理生氣地問。

「我以前不都是放在這裡的嗎?也沒人管啊?」姑母解釋道。

「以前是以前,現在不許放,來人,把她的車子趕緊給我弄走!鎖起來!」朱經理對身邊的人吩咐道。

姑母無奈,只得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把車子推走。要是在以前,我姑母絕不會這般軟弱,定會與其大鬧一場。只是眼前,她卻不得不如此……

那麼,這個朱經理究竟是何方神聖?他正是我們對面保安公司從北京重金聘請過來的高層管理人員。他為何沒收我姑母的車子,我首先得捋捋我們三方的關係,才有助於大家了解該事件的詳細始末。

我表哥所售建材主要銷售給融府小區裡前來裝修的裝修公司,該小區則分為南苑和北苑。南苑為私人住宅區,所轄十棟樓,三十多個單元,七百多戶人家。而北苑,除了門面房和寫字樓對外出租外,其餘高層也有四五百戶人家。

南苑和北苑唯一的本質區別在於,前者是面對私人住宅,而後者除了私人住宅外,整棟寫字樓還有近百家大型公司入住。

南苑和北苑雖然分別屬於兩個不同的物業公司,但開發商卻屬於一個老總。我們知道,開發商與物業公司雖然管理性質不同,彼此卻又相互依存,息息相關。這就好比你買了手機或電腦,卻還要依賴網絡運營商來支持,是同一個道理。

南苑由開發商劉總全權負責小區裡的各項事宜,而北苑則交給這位北京總公司過來的朱經理來管理,他們二人屬於上下級關係。

一個小區的的落成,在業主尚未入住之前,離不開裝修公司的參與,而裝修公司所需材料的主要來源,則是我表哥這類建材銷售商。

一個融府小區湧來幾百家裝修公司,這對於所有的建材銷售商來說,無疑是一塊巨大的肥肉,令他們都擠破了腦袋往裡面鑽。

商業競爭,無疑是激烈而又殘酷的,表哥使出渾身解數,通過各種渠道,不惜血本找了很多有這方面背景的人,開發商劉總自然拱手相迎,就這樣表哥順利進駐該小區,並壟斷所有裝修公司的進貨渠道,這讓表哥以此大賺了一筆。

古人云,大樹底下好乘涼,表哥就是抱著開發商劉總這棵大樹的庇佑而壟斷了小區所有的建材銷售市場。可是,表哥卻沒有把北苑這個朱經理放在心上,每次給他們的好處費也從來沒有他的,然而朱經理雖是開發商劉總的下級,卻手握一定實權,就是劉總也讓他三分。當然,朱經理雖然對此不難,卻也未曾刁難。

說完了表哥與小區物業公司及開發商的關係,再來說說我姑母所在的城保公司。既然是小區,就必然有地下停車庫,這個融府小區屬於市中心最大的小區,南北兩苑的地下車庫相互貫通,四通八達,至少有座村莊那麼大,且上下兩層。小區裡的地下車庫是物業公司賴以生存的主要收入來源,而地庫裡的城保公司主要負責裡面的衛生及環境秩序,雖然不屬於物業公司管理,卻也在他們的職責範圍之內,而他們之間的關係,我更願意比做嫡親。按道理說,他們兩家公司自主管理,卻又相互附屬,彼此依存。甚至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在裡面。

回過頭來再說我們的工人小高險些被打之後,卻不以為然,明明是我表哥救了他,他卻認為他們是故意演戲給我表哥看的,就是殺雞給猴看,以此來洩憤。

於是,我出於好奇心理,秘密調查小高的行蹤,及對面保安小王所指控的「罪行」是否屬實。

我如此這般,並非此地無銀三百兩,而是他所指控的小高攜帶北苑出口崗小琴徹夜未歸,關係到另外一層原因。因為這個叫小琴的女孩是我姑母的好朋友,也是她正準備介紹給我堂弟的對象,就算為了兄弟之情,我也有必要澄清事實。

然而,在我姑母把小琴介紹給我堂弟的同時,這個對面的保安小王也對她發起了猛烈的愛情攻勢,對其大獻殷勤不說,還時有禮物相送。

愛情不僅講究眼緣,更重要的是門當戶對,小琴雖然長相一般,卻也自學成才,直到大學畢業。而那個小王長得黑不溜秋不說,就連中學都沒畢業,彼此不在一個心裡層次,根本沒有任何共同語言。

當我反覆追問小王有何證據證明小高帶小琴出去,且夜不歸宿的?他說是同事王阿姨親口問她的,我故意詐他說,昨晚小高一直和我在一起,根本沒有離開過我半步。

小王聽後,抓頭撓耳,目光游離而閃爍,只好無奈地說,那不是小高帶她出去的會是誰呢?我說,你僅憑自己的無端猜測就如此誣陷別人,讓人家險些遭到一頓毒打,是何道理?豈料他說,那昨天下午小高和小琴在地庫門口談了半個小時,然後小琴昨晚就沒回來,這裡面定有蹊蹺!

被他這麼一說,我方想起昨晚之事……

(四)

「小琴,看你每天這麼辛苦,我都有點心疼了,要不晚上一起出去吃個飯?」我們的工人小高對北苑地庫出口崗的小琴說。

「我才不去呢!我與你素無瓜葛,怎好無功受祿?而你對我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也……」小琴調侃道。

「看你這話說得,你我皆姓高,五百年前曾是一家,只是後來你們祖上那個氏族才分支過去的,如今我們有緣相遇,豈能如此見外?」小高詭辯道。

「你就此打住,少跟我在這套近乎,我才不會隨便跟別人出去呢!」小琴見他這般賴理,就不屑地說。

這個小高,原本和小琴是同事,但彼此雖有接觸,卻並不了解。因為,小高一直在北苑大門口一號崗執勤,而小琴則在地庫出口崗上班,彼此相距數百米,卻從來沒有見過面。到了晚上,他們男男女女雖然同處一個宿舍,但男的睡在大廳,女的則在內室,不便交往。

然而,令人可恨的是,這個小高學歷不高,卻口才極好,尤其是追女孩,更是有一套,被他玩過的女人恐怕連他自己都記不清楚了,他原本有個女朋友,好想是在浙江那邊,就在他來津之前還在同居,過來後彼此也經常電話聯繫。但,口才好的人,卻往往容易犯賤,就像三國時的楊修之死,死的一點兒都不虧,而小高與之相比,則過猶不及,就算他被毒打一頓,也是活該。他明明知道小王在拼命追小琴,明明知道小王又是心胸狹隘之人,竟然還去招惹小琴,在那給她嘀嘀咕咕一個下午。

我原本是讓他去北苑二號樓送貨的,只因人家客戶臨時有事出去了,而他載有貨物的三輪車根本無法走出頗有高度的地庫,就只好在那裡等待客戶回來,他就是趁這個工作的當口,與小琴談天說地,暢聊所以的。

人事部有個女主事,是小王認得幹姨,就是在她的面前,小王對其添枝加葉,極盡誣陷之能事,這才招來小高險些被打之糾紛。

我之後又去找過小琴談話,她說那晚她一直在宿舍,根本沒有離開過半步,這個小王是知道的。很明顯,小王由於嫉妒心太強,遂對小高實施了這場報復。

就在這個時候,有客戶急需要貨,我就去找小高,可他早已被剛才那架勢下破了膽,消失得無影無蹤。無奈,救場如救火,我表哥只好讓另一位從對面保安公司過來的小齊救急,而在工作過程中,我曾再三向他詢問小高昨晚的去向,而小齊說昨晚小高一直跟他在一起,哪裡也沒去,小齊的話不僅再次印證了小王的謊言,也坐實了他誣陷小高之罪。

至此,真相終於大白,但是,如果你只是覺得小高險些被打之事,不過是小王與小高的私人恩怨,那就大錯特錯了。我們都知道,所有涉及「黑」的公司,要麼有背景,要麼有手段,我表哥兩天之內挖走他們兩個保安,這對於爭強好勝的他們是什麼概念?尤其是那個北苑的朱經理,可謂新仇舊恨瞬間湧來,正愁找不到地方出氣的他,怎能不在這方面大做文章?

可是,我表哥也不是省油的燈,倘若彼此硬碰硬,二虎相鬥必有一傷,況且表哥身後還有自己的頂頭上司劉總坐鎮,豈能隨意造次?

然文化人之間的爭鬥,不僅有勇更要有智,畢竟彼此都是區別於那些有勇無謀的莽夫。既然不能直接對我表哥下手,他便拿我姑母開刀。之前我說過,我姑母所在的城保公司,雖然是另外承包出去的,彼此自主管理,但他們還是要受物業公司節制的。這就好比古時候各地反王造反,都會推舉盟主,統一兵權和指揮,那麼這個物業公司就像是「盟主」,是有權節制我姑母所處的那個被承包出去的城保公司的。

我想,這個北苑的朱經理一定是深諳《三國》,並效仿諸葛亮收姜維之計,我打不過你,就拿你老娘開交,在他授意黑白班兩個隊長去毒打小高殺雞給猴看的同時,還親自帶人把我姑母的車子給沒收了。要說那裡不讓放車,自始至終我姑母的車子都在那停放著,如果說是新制度實施,那麼他收完我姑母的車子以後,仍有一些城保公司的員工在那裡停放車輛,卻無人問津。很顯然,他就是以此來刁難我姑母,好讓我表哥為其說情,他也好找回點面子,以此來彰顯自己的威風。

豈料,我表哥根本不管這些事,這讓朱經理很失望,那麼他新一輪的報復計劃又開始了,而我姑母卻不得不因此以淚洗面……

(五)

「小高跑了!」小齊突然對我說。

我見他語氣如此肯定,也感到事情有些不妙,於是急忙地問:「那他給你捎的錢呢?給你了嗎?」

「沒有,他給錢那會兒,我當時睡意朦朧,就說不著急,可剛才我們在一起找房子的時候,他也沒給,我也沒問……」

這個小高,真是氣煞我也,當初我敬他是君子,想不到竟是如此小人!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小高險些被打之後,給表哥說他不是個膽小怕事的人,儘管遭受對面保安公司的威脅與恐嚇,卻要堅持做下去。

可我表哥考慮到對方領導的權利對自己的生意存在一定利益關係,就是「打狗還得看主人」,如今他用小高已屬理虧,倘若公然駁去對方面子,這將對雙方以後的合作與發展帶來負面影響。但,表哥又不便直接趕他走,只好說再做三天後,讓他休息幾天,這樣大家的面子都能有個挽回的餘地。

然小高是個聰明人,他在這裡做苦力,原本就是想掙個盤纏另謀出路,而今竟因為自己一時的口舌之快而丟了飯碗。就這樣走了,他顯然是不甘心的,與其說他險些被打之後,表面故意鎮定自若,尤其是對小齊大肆炫耀,卻不如說他愛面子的同時,心裡根本無法接受對面公司所提出的如此強悍而霸道的條件,更重要的是,眼前掙的這些錢財,並不足以成為他另謀出路所需的盤纏。

當初他們要求過來送貨時,我再三強調,工資可以日結,但不管吃住,由於他們身無分文,我們只好把他們安排到我所居住的房車裡休息。

他們兩個人擠到一張床上,根本睡不下,於是小高就要求與我同睡,見他如此可憐,我就勉強答應了。我原以為,他住上一晚兩晚的,就會自己解決住宿的事,沒想到幾天過去了,他們居然無動於衷,尤其是與我同睡的那個小高,呼嚕打得跟豬一樣不說,他總是幹完活就直接躺到我的被窩裡睡覺,衣服上的水泥,身上的汗漬也不做任何處理,這讓我感到很噁心,終於在我忍無可忍的情況下,另外在走道裡給他放了一張木板,鋪成為了一個簡易床,讓他睡在上面。

可這樣一來,對我姑母前來做飯極為不利,因為她每天五點鐘過來時,小高還在呼呼大睡,姑母無奈之下只好利用極為簡短的休息時間,四處幫他們找房子。

當然,他們也表示願意找房子,怎奈囊中羞澀,我看出了他們的心思,於是就結清了他們的工資,並表示會幫助他們。

這其中,由於小齊給我們送了一次外活,我就讓小高把小齊的工資也捎帶回去,以便他們找到房子後用來墊付房租。

但是,我們這裡處於市中心,那些出租房更是價格不菲,令他們望而生畏,二人便索性打消了租房這個念頭。

就在這個時候,有客戶打電話過來要貨,表哥萬般無奈,只好讓小齊救急,而小齊就是在這樣的一種情形下,正式出現在我們的工作中,此節前面已經說過,這裡不再贅述。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小高的事情尚未平息,小齊的出現則讓北苑的朱經理更是氣不打一出來,他不再對姑母隔靴撓痒痒,而是採取了更為嚴厲的報復。

之前我們說過,我姑所在的城保公司雖然可以自主管理,卻還是會受到物業公司所節制,從嚴格意義上來講,他們雖無權幹涉其內政,但對他們的員工違章違紀進行處罰的權利也還是有的,不過這要最終徵得城保公司領導的確認。

再次舉個例子來說吧,大家上學時都上過自習課,如果有的同學違反了課堂紀律,不僅是你所屬的老師有權管你,就是其他班級的老師也有這個權利,只是在對你做出處罰時,需要你的班主任最終執行。但,一般情況下,別的班級的老師並不管你,因為這會給人一種越俎代庖之感。可物業公司的朱經理為了報復姑母,就是這般矯情地、越俎代庖了地行使著本職工作以外的權利。

他們對員工的處罰是極為嚴重的,比如領導查崗時發現有人脫崗、打瞌睡就會處於五百元的罰款,甚至開除。

五百元,可能對於那些在深圳打工的人不足為慮,但是,她們一個月的工資才1600元,且每天十一個小時,無星期天節假日,這是什麼概念?也就是說,在深圳的正班工資中,每個小時都有十幾塊錢,而她們每個小時卻拿著四塊多錢的工資,而這五百塊錢則相當於她們白白做了十餘天的義務工!

尤其是我姑母,是個特別能夠吃苦的人,她為了掙得更高的工資,就經常連班,請注意,我所說的連班不是正規工廠午間1.5倍的連班,而是白天與夜裡連班,一口氣上24個小時。且那時候,正好趕上有兩個員工請假回家,姑母居然一口氣連了半個月!

半個月不休息,這有點不現實,但姑母在上班途中還是會適當地找個時間來打個盹,儘管如此,她半個月來所有的休息時間加起來都不足三夜。

如果一個人睡眠不足,將會導致精神恍惚,甚至多重疾病襲來,姑母的身體也隨之每況愈下,渾身多處疼痛不堪不說,且還內熱氣盛。即便這樣,這夜班工資都還遠沒有白天的工資高。

雞蛋裡挑骨頭,要挑,定會挑出名堂來的,就像伊索寓言《狼和小羊》的故事,找個藉口多半是不難的,而朱經理就是這樣把矛頭指向了姑母,命人時刻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

朱經理放好了口袋等著姑母去鑽,使其就範,姑母自然毫無防備,這讓他的奸計如願得逞……

(六)

「李姐啊,不是說我罵他,他個狗日的不夠揍,生就一副挨罵的德行,我讓他去買個雞蛋,買了一早晨買不來,買不到你就回來哈,他居然在那給人家聊天去了,我這一會還著急上班呢!」姑母越說越來氣。

對面坐著鄰居李姐,見她如此生氣,就好言寬慰:「他也夠老實的了,你看你怎麼罵他,他都不生氣……」

豈料,姑母心裡五味雜陳,竟如泣如訴地說道:「我這馬上就得去上班,不然又要罰錢了,要提到這上班,我心裡更難受啊!想當初,我在地庫那是一霸,經常遲到早退都沒人管過,就是脫崗也到處有人維護,夜班更是想去就去,不想去就在家睡覺,別說南北兩苑那些保安對我低頭哈腰,就連我們的項領導都拿我沒辦法,那時的我多開心多快樂啊!」

姑母擤了擤鼻涕,繼續說道「可是現在,由於北苑的朱經理強行幹涉我們公司的內政,我們的經理都拿他沒辦法,我們上夜班的三個人都睡覺了,也都拍了照,可他們只罰我一個,這不是明擺著欺負我嗎?就連那些保安們也都與我劃清界限,敬而遠之;就像他們沒收我的車子,罰我的款,要是在以前,我都得跺著腳指著他的臉罵,可如今我們錯用了他們的保安,我們理虧在前,人家報復在後,倘若我現在任憑工作不要,與他們大鬧一場,這也對我們兒子以後的工作不利啊……」

姑母由於傷心難過,說話顯得有些語無倫次,但大致意思我們都能聽得明白,就是我表哥自從用了對面保安,且他們出於自私自利的心理從中挑撥離間,導致了我們與保安公司有了間隙,就連姑母的工作也受到了影響,所以,姑父也就成了她的出氣筒。

姑母車子沒收,繼而罰款,及所有人對她另眼相看,這讓她深受打擊,更重要的是,原本自由自在的工作環境沒有了,取而代之的則是公司領導對她格外嚴格,甚至稍有不慎都會被罰款。

上回我們說過,他們的罰款最低五百,接近她們每個月全部工資的三分之一,由此可見是多麼嚴厲,況且姑母為了多掙些工資,經常黑白連班,夜以繼日,通宵達旦,由於睡眠不足,從導致身體每況愈下,渾身多處疼痛不說,且內熱氣盛,就連去廁所方便都費勁。

言歸正傳,當所有人都認為小高攜款潛逃的時候,唯有我相信他還會回來,因為在我清理他的行裝時發現,他的行李箱內除了一些換洗衣服外,還有一個真皮包、一快手錶和一部手機等,就衝這些東西,我也不怕他不回來。

他拿走小齊的錢後,我又重新給小齊發了二次工資,如果小高就此一去不回,那他的這些東西全都是我的了,且遠遠超值於他所帶走的小齊的那些工資,所以我怕他什麼呢?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把他的行李箱藏匿了起來,以防我不在家時,他翻牆取走行李箱,那我可就白白吃了他一百多塊錢的包子了。

兩天後,他回來了,姑母問他去了哪裡,他說一直泡在附近的網吧裡上網。他去哪兒我管不著,但我得趕緊讓他拿出小齊的那些工資,沒想到他居然用所有的家當買了一部新手機,且包含小齊的工資在裡面。

沒錢好辦,那就繼續幹活,當然他也表示願意再幹兩天,等到再次結工資時,我果斷將小齊的那份錢扣了下來,他心裡儘管不悅,卻也無可奈何。

兩天後,我把所有的單子都交給了小齊,姑母也對他婉言相拒,希望他另謀高就,表哥對我們的做法自然也無異議。

由於他沒有落腳的地方,我們念及他畢竟給我們幹了幾天活,出於憐憫之情,就允許他白天去找工作,晚上回來住宿。

這個小高,表面看去,一副正人君子模樣,但心眼兒較多,且素質也不怎麼地。為了他能在我們這裡工作,我給表哥說了不少好話,可他在第一次送貨時,就黑了我一回。當時,南苑一樓有個客戶需要一百多袋沙石,按照以前的慣例,都是找南苑保安隊長要來偏側大門鑰匙,開了大門放在客戶家門口就行了,可當時表哥去外面送貨了,而南苑保安隊長已辭職,新上任的隊長不知內情,拒絕給我們鑰匙,並讓我們出具進料單,無奈我就去了物業公司,豈料客戶手續不全,根本無法辦理……然在此期間,小高等了我半個小時,且極不耐煩,我自然好言相勸,說不用著急。

我說不著急,那是因為只要我能夠要來大門鑰匙,小高就可以從院內通過,直達客戶門口。而小高之所以很著急,自然是不滿我的做法,因為這其中彼此有著很大的利益關係。

我們每件貨的運費是兩塊錢,不上樓則一塊錢,按150袋貨物計算,從大門口進去是150元運費。如果我要不來鑰匙,我們就必須從地庫進入客戶家,這樣一來運費則是300元。

我想法設法給保安隊長要鑰匙,是為了給表哥省去150塊錢的開支,而小高將少掙150塊錢的運費,如此之大的利益關係怎能沒有分歧?

後來,我沒有要到鑰匙,便徵求表哥的意見,他讓走地庫,且還不冷不熱地說了我幾句,小高如願以償地掙到了那300塊錢的運費,卻也在我姑母面前狠狠地告了我一個黑狀,姑母不問青紅皂白又把我批評了一頓。

我縱有滿腹委屈,跳進黃河也洗不清,這還不算作罷,隨後小高為了報復對面保安公司未結給他工資之仇,四處慫恿他們的員工,並挑撥離間,這讓他險些被打,也讓我表哥與對方的關係有了隔閡,且令姑母也深受其害。

這些都不說了,如果說他報復原公司是因為人家讓他白做了二十天的義務工,則似乎情有可原,但他不念我替他在表哥面前說好話也統統作罷,可就在他留宿我車房裡四處找工作的當口,居然還多次慫恿小齊離去,這就有點兒恩將仇報了,畢竟他身無分文的時候,是我表哥伸手拉了他一把。

很快,他找了另一家保安公司,至於什麼職位我沒有多問,但當他臨走時找我結剩下不多的工資時,我只是給了他一半,另一半卻給了小齊。

我這樣做,一來是懲罰他的不仁,二來是為了籠絡小齊,況且那些貨是他們二人在一起操作的,他背著小齊送貨並想獨吞工資,非我不善良,他也實則不厚道。

小高的離去,讓我們所有人都沒有為之動容,甚至覺得一下子輕鬆了許多,畢竟,對於這般素質的人,以及他做的那些骯髒事,為我們帶來的種種負面影響,也讓我們不願再多看他一眼,惟願今後彼此相安無事吧!

然而,自從小高走後,我們重用了小齊,可這位來自東北的、看上去很和善的小夥子,更不是個省油的燈……

(七)

「你上午又洗衣服了?」我問。

「是又怎麼了?」小齊歪著腦袋不屑地反問道。

「你怎麼不去排水那裡洗?我姑母年紀大了,且身體也不好,打點水也不容易……」

「我用水了怎麼了?我想用!我願意用!你管的著嗎?」

「你憑什麼想用就用,誰該伺候你呀?以後你天天打水我用行嗎?我早就給你說過,我們這裡不管吃住!」聽了他的話,有點兒怒不可遏。

「那晚上我打水還給你們就是了,我出去找房子住!」

「請便!」

由於我們所在的車房停放在馬路邊,電是偷接人家的,但水卻終究無法解決,我們只能到百米以外的城市地下水疏通站那裡去打水,或洗衣服。

該公司屬於我姑父單位的總公司,平時逢年過節的,姑母也總有禮物相送,所以他們去提水,自然無話可說。而我來了以後,管事兒的人雖然嘴上吆五喝六,卻也未曾強行阻攔。

但是,自從小高和小齊來了以後,我們的用水量大增,他們也常去洗衣服,刷牙洗臉,人家就採取了相應的保護措施,比如將廁所裡的水龍頭用鑰匙鎖住,水房房門上鎖等。

姑父、姑母也不好說什麼,只好每天從七八裡路以外的出租屋提水過來。雖然他們將水房房門上鎖,但在他們員工吃飯的時候卻會打開的,我往往都會趁這個時候去洗衣服,儘管他們嘴上罵罵咧咧的,我權當一隻狗在那叫。

可小齊臉皮薄兒,人家說他幾句就受不了了,每次洗衣服的時候,為了圖省事就直接用我姑母從七八裡外提過來的水,姑母不便對他直說,只好向我訴苦,於是就有了本節開頭的那一幕。

說實話,這個小齊初來時,既能吃苦,又聽話,深得我們大家的賞識。可自從那次他因勞累過度而上了火,導致睪丸膨脹,疼得他哭爹喊娘地鬧了一夜,我們勸他去醫院看看,他只是去檢查了一下,便花去了身上所有的積蓄。於是,他睡了幾天後,終於有所恢復。

可是,現在的年青人,由於生活條件好了,平時缺乏鍛鍊,對於這種強烈的體力勞動,根本吃不消,小齊也不例外。有一次,他去外面背樓(由於有的樓房沒有電梯,只能通過人用肩膀把貨物扛上去),也就20袋水泥而已,卻把他的腰給閃了,且新傷舊疾同時湧來,又足足讓他睡了一個星期。

待他身體稍微好些後,便又開始了工作,因為出門在外的人,身上沒錢多半是無法生存的,他心裡縱有百般不願意,為了生活也只能咬牙堅持。

然而,那些沉重的貨物畢竟不是通人性的傢伙,更不會因為他身體的嬌弱就會對他有所憐憫,而小齊在這份工作裡,只能極為勉強地苟延殘喘。

可他又是不甘的,甚至有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態,聽說他去年一度沉溺於電玩遊戲,欠下兩萬多元的債務,如今雖有了些許上進心,卻因為找工作處處碰壁而一無所獲,而眼前的這份工作待遇不菲,可卻遠非他身體所力行。

於是,他為了排遣心中的苦悶,總是每天晚上借酒澆愁,深夜而歸,這樣一來他早晨便不能正常起來上班,我經常在他床前敲鑼打鼓,砰砰啪啪,他也睡得跟豬一樣酣沉。

他實在去的晚了,而客戶又著急要貨,我就從外面找人,把他給涼了起來,可他身上沒了錢,吃飯都成了問題,他只好到我們對面的雕塑公司打了兩天零工。

小齊工作態度如是,為人似乎也不怎麼厚道。他常標榜自己如何仗義,通過與之深交,我卻不以為然。當初,我們收留他工作,再三表示不管吃住,可他身上沒錢,根本沒有別的住處,我和表哥念他可憐,就同意他在我所居住的車房裡下榻,怎奈他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且還嚴重影響我姑母的休息。

因為姑母經常黑白連班,實在太困了就會躺在小齊睡得那個床板上打個盹兒,怎奈自從小齊把那個床位霸佔了以後,姑母有時想休息都找不到地方。

不僅如此,自從他來了以後,我待他親如兄弟,每次買些飲料、瓜果點心都會分給他一半,可他與工人常常買吃的卻從來沒有問過我,甚至他常與工人及對面保安下館子,也從未叫過我,我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人,我有好東西都會拿過來與他分享,可他有好東西卻從來不問我,虧他也出門混了這麼多年,竟不懂得禮尚往來是何意?

基於以上種種,我開始有些討厭他了,每每表哥問及他的情況,我都做了如實回答,表哥也開始對他的印象大打折扣,同時也開始物色新的工人。

由於他經常半夜而歸,第二天起不來就會遲到,嚴重影響我們的工作運行,與此同時,表哥也物色到了新的工人,如此一來我就把他給架空了,有單子也不讓他去送,他終於沒轍了,便開始計劃另謀出路……

(八)

這天上午,小齊同往常一樣,都八九點鐘了才不慌不忙地來到攤位,而此時我早把所有要送的單子給了新工人老馮,小齊見今日又沒戲,只好無精打採地坐在我旁邊的長椅上。

不是我故意刁難他,是他自己太不給力了。如果說,他經常遲到,與我常有芥蒂,但由於他的性格不好,早已為他的今天埋下了許多隱患。

我們有幾個大客戶,都是他送貨時拖拖拉拉,而導致彼此關係破裂的。有個金老闆,是個大客戶,人家與我們初次合作,三次要貨都因為他未能及時送到而使人家大為惱火,因為他們給員工開工資是計時的,我們的貨送不去,人家工人自然無法幹活,且還必須得有工資,畢竟這種後果不是他們的責任,這樣一來老闆一個班至少要給他們白開上千元的工資。

無獨有偶,五一節那天,我和表哥去了河北勝芳,小齊給一家初次合作的大客戶送了幾十袋沙子後便回去休息了,第二天才送了水泥過去,可人家幾個工人鋪地磚,速度何其之快,當沙子用完了的時候,他又遲遲未能送去,人家工人白白閒了一天半,且還必須有工資,老闆怒不可遏,與我們徹底斷絕了合作關係,我表哥為了給人家陪情,只好把那些貨免費送給了他們。

就是在平時的工作中,他和一些客戶也多有摩擦,人家打電話過來無不對他意見很大。這個小齊,活幹的不怎麼樣,且還老是辦砸,嘴裡天天抱怨個沒完沒了,就連那個老實巴交的新工人老馮也對他意見頗大,而我說他什麼,他更是比我還厲害。

對於他的所作所為,我已經徹底忍受不了了,自然也一五一十地匯報給了表哥,這次表哥終於決定讓他離開了。

然而,表哥給他打架的導火索,則是一份幾十塊錢的外債。有一次,表哥給一個朋友送貨,因為彼此關係非常不錯,就把那些貨物贈送給了朋友,只要求對方給小齊60元的上樓費就行。臨行時,表哥再三叮囑小齊不要忘了要錢,可事成之後,對方沒給,小齊也沒要,當我給小齊算完所有的工資時,他卻找我表哥要這60塊錢的上樓費。

我表哥不給,讓他去找那個朋友要,可小齊去了以後,那裡早已人去樓空,小齊撲空後回來又找表哥索要電話號碼,表哥說不記得了,不是他故意不給,主要是他曾經的所作所為讓表哥非常生氣,就懶得搭理他。就這樣,小齊便有些惱羞成怒,言辭過激,說話也極為放肆。

後來,姑母前來坐坐,正好遇到他們吵架,便從中勸阻,誰知這時的小齊像個失去理智的瘋狗一樣,逮誰咬誰,一會兒對我表哥指手畫腳,一會兒對我姑母罵罵咧咧,在這大庭廣眾之人,在眾人圍觀面前,表哥豈容他如此放肆?於是……便有了本文開頭的那一幕。

很遺憾,他們打架那會兒,因為我們送貨的車子壞了,我去請修理工前來,未能親眼目睹他們打架鬥毆的全過程,只是後來聽老馮和姑母敘述了事發經過。

我來到跟前時,只見小齊滿臉是血,表哥胳膊上也有多處抓痕,他們正被警察帶走,不大一會,便消失在車流中……

直到天快黑時,表哥他們才從警察局出來,只見他毫不在乎地說,賠了他八百塊錢完事兒。

表哥如此淡定,是因為那點錢對他來說,就跟掉個毛髮一樣,而小齊鼻青臉腫,且還受了些許內傷,又夠他在哪裡躺上一個星期了。且就他那工作與生活態度,這點錢也不夠他揮霍幾天的。

而小齊找我取走行李時,一路上低頭不語,我跟他說話,他輕聲細語,一改往日的大聲粗氣,就像個霜打過的茄子——萎了!

自從小齊走後,我們大家的生活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但我與姑母的關係也深深受到了他們的影響,無論生活起居,還是工作中的各項事務,她都多有批評與抱怨,我只好與其另起爐灶,這才使之稍有緩和。

至此,被表哥重新物色過來的新工人老馮,承擔起了我們主要的送貨任務,他少言寡語,卻對工作兢兢業業,一絲不苟,成為了我們的左膀右臂。(本文完)

寫後語:我之所以用大量的文字來敘述這件事的詳細始末,主要是提醒我們每一個人,在交友識人方面除了要對其多有了解外,還要不斷提升自己的人品與修為,尤其是對他人、對工作的責任心。

毫無疑問,別人只有從你那裡得到尊重,你才會得到別人的尊重。至於工作,不求最好也要盡力,消極怠工與懶散情緒,帶來的嚴重後果將是飯碗的丟失。

被打走的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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