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青州城西邊不遠有個村莊,莊上有兩個讀書人,一個叫董遐思,一個叫王九思,他們兩個是好朋友。
這年冬天的一個傍晚,董遐思將被子打開鋪在床上,又把炭火燒燃,正想點燈,一個朋友來了。「走,喝酒去!今晚我們喝個痛快!」
「好啊,喝個痛快!」董遐思一聽朋友邀請喝酒,就興奮異常,鎖上門急急忙忙跟著走了。
朋友家裡今晚高朋滿座熱鬧非凡,大家邊喝邊談,笑聲不斷,王九思當然也來了。酒過三巡,朋友介紹一位郎中給大家認識,並說這位郎中很會診脈,能根據人的脈象預測人的未來。
「好啊!」大家歡呼起來,紛紛叫著嚷著,請郎中為自己探一探脈。
郎中謙遜地站起,對大家抱拳說聲「獻醜了」,就給大家一個個探起脈來。輪到董遐思和王九思,好像他停留的時間特別長。總算給大家都診過了,也說過了這人命好那人不大好這類話。
跟其他人說完之後,郎中最後沉吟著,迎著董、王二人探詢的目光,慢慢地說:「我探過的脈已經很多了,可是還沒見過兩位這麼奇怪的脈象。二位都是貴脈,可又有賤兆,都是長壽脈又都有短壽的徵兆,只是董先生您更明顯嚴重一點,真是讓人疑惑?」
二人一聽這番話,忙向怎麼辦。郎中斟酌著說:「我暫時也只能看出這麼多,也沒什麼太好的辦法,不敢亂講。還是請兩位自己多小心留神吧!」一聽郎中說出這麼一番模稜兩可的話,兩人剛才的緊張害怕去了一大半,也就不怎麼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半夜時分,酒宴總算散了,董遐思回到家裡,見書房門沒有鎖好,只是虛掩著,心中頓起疑惑:怎麼,我不是鎖好門出去的嗎?朦朧中又一想:可能是自己去時匆忙,忘了鎖門,也就釋然了。
天氣很冷,董遐思進屋後沒來得及拔旺炭火,先把手伸進被子裡試試暖不暖。誰知,手一伸進被子裡,竟觸到細膩的皮膚,原來被子裡躺著一個人!董遐思大吃一驚,急忙縮回手。這一縮手,竟又碰到一條毛茸茸好似尾巴的東西,嚇得董遐思大叫一聲,拔腿欲跑。
可這時,女郎已醒了,一把抓住董遐思手臂,問道:「哪兒去呀?」
董遐思心裡害怕,不敢回頭,渾身顫抖,嘴裡哀求道:饒了我吧,饒了我吧,我怕!」
女郎笑著問:「你怕什麼?」
董遐思戰戰兢兢回過頭來,望著女郎水盈盈的眼睛。說:「你……你有尾巴!」
女郎大笑起來:「你錯了,那有什麼尾巴!」說著,抓住董遐思的手,逼著他把手伸進被子裡。這時的董遐思發現,剛剛碰到的毛茸茸的東西不見了,難道是錯覺?
「怎麼樣?有尾巴嗎?你喝酒喝的迷迷糊糊的,連自己是誰都忘了,竟然誣衊我有尾巴!」女郎嘻啊笑著說道。
董遐思放下心來,這才看清那女郎,紅彤彤的臉蛋,白生生的牙齒,美得跟神仙似的,霎時就被迷住了。心裡責怪自己剛才弄錯,只是仍懷疑女郎的來歷:「你是哪村的?」
「哪村的?還記得你東邊鄰居家的黃毛丫頭嗎?」女郎一點也不生氣,慢悠悠地說道:「屈指一算搬家已經十年了,那時我還是黃毛丫頭,你也還拖著鼻涕。」
董遐思恍然大悟:「哦,你是周家的阿瑣啊,十年不見,你長得這麼苗條漂亮了。真想不到!只是你怎麼突然這麼晚來了?」
「唉!」阿瑣嘆氣一聲:「我嫁給一個傻子已有四五年了,公婆先後死了,自己又不幸做了寡婦。孤單一人無依無靠,想起小時候認得的只有你,就特地來找你,進門時天已黑了,正碰上你的朋友在請你去喝酒,我不敢上前說話,就躲在角落裡等你回來。等久了手足冰涼,只好進來借你的被子暖暖身子。」
董遐思聽了,心中最後一點疑懼也消失的一乾二淨,當下就與女郎滾到一起去了。
一個多月過去了,董遐思漸漸消瘦,家裡人很奇怪,問他為什麼,有什麼不舒服,他說不知道。又過了幾天,董遐思已瘦得不成人形了,這才害怕了,思來想去只好去找那位善於探脈的郎中。
郎中給他又探了脈,告訴他:「你這次是妖脈,上一次的短壽徵兆應驗了!這病已沒法治了,回家去吃點想吃的東西吧!」
董遐思大哭起來,哀求著不肯離去。郎中被纏得脫不了身,就在他手上扎了銀針,又在他肚臍眼上黛了黛艾灸,又送了他一些藥,還囑咐他說:「如果再遇上那女郎,就堅決拒絕,知道了嗎?」
「知道了。」董遐思答應著,拿上藥回了家。這下他知道自己生命已處於危險之中,決心不再沾阿瑣的身了。回到家裡,阿瑣又糾纏上他,哭著鬧著要他陪。董遐思發脾氣了,吼道:「不要再纏著我!我快要死了!」說完跑開不理睬阿瑣。
阿瑣也惱羞成怒,大吼—聲:「你還想活命啊,呸!」說完,把門摔得砰砰亂響,走了。
到了晚上,董遐思吃下藥單獨睡下。誰知,他剛合上眼睛,就夢見與阿瑣同房。董遐思心裡越發害怕,就爬起來睡到別的房屋,讓妻子與兒子把他夾在中間,這才覺得安全點了。
可一合上眼睛,又做與剛才一模一樣的夢。家裡人也萬分焦急,知道那阿瑣定是狐女無疑了,是狐女要害他。於是,眾人四處去找狐女,想跟她求情。可找遍了山上山下,莊前莊後,也不見狐女的影子。
董遐思病得更厲害了,開始大口大口地吐血,一吐就是一大碗,幾天時間,就吐了一鬥多。就這樣,沒多久就死了。
再說王九思,這天,他正在書齋裡讀書,一女子走了進來。見這女子長得非常漂亮,王九思就愛上她了。問女子道:「你從哪兒來?」
女子笑咪咪地說:「我呀,是遐思的鄰居阿瑣,他過去跟我相好,想不到被狐狸精害死了。這些狐狸精妖氣也大得可怕,你們讀書人可要小心提防啊!」
聽阿瑣這麼一說,王九思對她在愛意上又添了一層敬意。於是留她住下,二人整天嬉笑玩耍,顛狂不已。過了幾天,王九思迷迷糊糊的覺得自己病了,瘦了。
這天晚上,他夢見了董遐思。董遐思急切地對他說:「與你相好的這個女子是狐狸精。她殺了我,又想害死你。我已經到閻王爺那兒告了狀,要報這個仇。七日的晚上,你要在院子裡燃上一柱香,記住,千萬別忘了!」
王九思一覺醒來,回味夢中的情景,覺得很奇怪。想著夢中董遐思的話,又記起前段時間時郎中對他倆脈象的說明,決定小心行事。王九思對阿瑣說:「我病得很厲害,只怕要死了,有朋友勸我不要同房。」
阿瑣嬌滴滴地搖晃著他,說:「命裡長壽,同房也會活到八十歲,命裡壽不長,不同房也會死,對不對?」說著又使出慣用的手法,調笑著勾引他。
王九思面對這迷人的女子,心旌搖蕩,把持不住,禁不住又與她亂來一番。事情完了又後悔,可就是抵制不了阿瑣的誘惑,斷絕不了與她的關係。到了晚上,王九思在門上插上一支香,阿瑣聞到香的氣味,爬起來拔掉丟了。
這天晚上,王九思又夢見董遐思來了,董遐思嚴厲地責備他忘了自己的囑咐。第二天,王九思暗地裡囑咐家裡人,等他睡下後悄悄地去室外點上香。
晚上睡下不久,阿瑣在床上一骨碌翻身坐起,驚叫道:「怎麼又點上香了?」王九思裝迷糊,說是不知道。阿瑣急忙下床找到了香,又把香折斷踩滅了,這才進門問:「誰叫你點香的?」
王九思說:「香?我沒點啊!哦,是不是我家裡人擔心我的病,聽從道士的話幹的呢?」
阿瑣不說什麼了,在房裡走來走去,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少時,家裡人悄悄去看香火,一看滅了,趕快又點上。
屋內,阿瑣忽然嘆氣道:「你福氣真好,我害了遐思又來投奔你,確是我的過錯。將來我會跟你一起到陰曹地府去對質。你如果記得我們曾經相好一場,請不要毀壞我的身軀。」說完,不情願地磨蹭著下了床,撲通一聲倒在地上。王九思喊來家裡人,點燈一照,是一隻狐狸,已經死了。
「王九思害怕它又活過來,急忙喚家人幫忙,眾人七手八腳忙碌一番,剝下狐皮掛在梁上。
王九思病得更厲害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看見阿瑣又來了,悲傷地對他說:「我告狀告到陰曹判官,判官說董遐思見色動心,死了正好抵罪。只是責怪我不應當去迷惑人,追去了我的法術,又讓我回到陽間來。我的身軀呢?在哪兒?」
王九思吞吞吐吐地說:「家裡人不知道這事兒,已經剝下皮了。」
阿瑣悽慘一笑,說道:「我殺人太多,現在死了也不算冤枉。可是,你就真的這麼狠心嗎?」說完,恨恨地離開了。
此後,王九思的病,幾次危急得就像必死一樣,可半年過去,終究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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