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圓子姐在醫院呆了一個月,終於熬了出來,醫生要求她不要隨意運動,告誡她丈夫不要在這個時段行房,免得動了胎氣,圓子姐在一邊聽了難為情,她丈夫低著頭,偶爾抬起瞟圓子一眼,醫生眼裡沒有羞恥,只有要求和規定。
第二天一大早他們倆就到了三江,一段時間沒有和大家見面了,她也惦記著這邊的工作,三江店才開業幾個月,雖然經營狀況比最初預想的要好,但這段時間也表現出不少問題,大多是管理不到位所致,圓子是三江店的主要負責人,她為她一段時間管理缺位導致的問題而遺憾,但小家永遠大於公司,這是她父母從小對他們的教育,凡事家為大,小到尊重,大到責任,她自懂事以來,一直堅持這份執念。
她這次回來其實還有一個更大的遺憾,她決定離開夜來香了,不是其他原因,是從自己考慮,她現在的身體不適合這種黑白顛倒的生活,對肚子裡的孩子也不好,丈夫一段時間來為了她,基本都是早晚陪護,寸步不離,足可以看出他對這個生命的期待,她來三江店前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決定正式離開,雖然心裡難捨,但在家庭責任面前,她義無反顧,他們倆的年齡都比較大了,現在算得上高齡產婦了,醫生再三交代,如果這次再失敗,就是習慣性流產,後面就很難要上孩子了。
貞醇知道圓子姐的想法後很難過,她從一開始就是圓子姐推薦和栽培起來的,本來兩姊妹可以在三江同進同出,共同成長,從目前規劃來看,他們只要堅守自己崗位,他們的未來是可以期許的。但她現在為了家庭決定退路了,這不是後退,而是對生活有了更深層次的認識,這些道理是她這次從蓬荊開車回三江的路上覺悟到的,人在面對利益和責任時,取捨很重要,圓子姐比她在公司的時間長,公司對她的重視超過她,言外之意,企業對她承諾的也就比她多,但即便這樣,她都想都不想就決定回家了,貞醇不經意間又聯想到自己。
實際上貞醇現在也是取捨問題,如果不是這次突然的回家,她還沒有這麼想過,離開蓬荊來三江上班,雖說是公司的安排,但也有參雜她個人的意願,她不想在蓬荊每天面對大軍那張愛理不理的臉,夫妻之間的感情降到冰點,甚至因為無端的猜忌還會導致情緒崩潰,異地工作的安排從某種程度上轉移了彼此過結的注意力,經歷一段時間的冷處理後,他們之間確實冷靜了許多,會嘗試去安慰自己和理解對方,這是她慶幸的,但如果靠一味如此的延續並不是長久之計,感情的裂縫如果依賴時間跨度來自然癒合,就會是傷口上蓋著的棉被,等到哪天太陽復甦,之前乾涸結疤的傷痛又會被拉開,貞醇想想這些都很害怕。
如果不是大軍突然的眩暈,她至少暫時不會去思考回蓬荊的事,小鐘的意外懷孕只是偶然中的必然,她這種家庭思維模式下,她受傷是註定的,但不管如何,這些對貞醇的影響,終究會隨風而去,等到她有點顯肚後,她會讓小鐘不用來了,自己在市場上再找個性格好的鐘點服務工就好了,這些對求求的影響也就是一個月的適用期,小孩子有奶便是娘,只要對他好,他們都可以做朋友的。為什麼貞醇如此在乎大軍突然的昏厥,她總結起來有幾點原因:一是她和大軍從戀愛和成家,這一路走來著實不容易,兩個農村孩子在城裡打拼,沒有家人和朋友的相助,凡事都得靠他們倆,貧窮夫妻更能體會互相攙扶中的不易和滲透的情感,她和大軍的相識,相知,相戀,相愛,這過程中穿透著他們的前世姻緣,是她成女兒到女人的轉折點和裡程碑,她註定是磨滅不掉的;二是她和大軍有了求求後,雖然感覺到了生活的重任和壓力,中間不乏委屈和不甘,但孩子作為家庭的中心和幸福的源泉,他們倆怎麼又會任彼此的相惡一直延續下去呢,再說隨著孩子慢慢長大,她也不可能讓他生活在抱怨和負能量環抱的環境中;三是從夫妻情感上講,她是不允許自己做出任何負心的事,哪怕大軍曾經傷害過她,在她看到他孤獨無助蜷縮在那個角落時,她除了要衝上去扶助外,她內心甚至充滿了自責,丈夫突然倒了,她居然不在身邊,她應該是大軍生活中最為親近的人,理應照顧到他的起居和生活,可現在她卻成了拎包入住的旅客,每周象徵性的回來看一次,她即便口袋裡揣著錢,可自己卻成了門外漢,這是貞醇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職和自私。
圓子姐現在都下決定回家了,儘管他有著自己的現實困難,但至少她的內心是明智的,有什麼比家庭更讓人生暖和眷念的呢,她的選擇是對的,如果只是為了賺錢而連家的都不顧,那賺下的錢又有什麼意義。可她貞醇接下來怎麼辦?她內心面臨的問題比起圓子更大,如果說圓子離開,大家還能理解,孩子面前都是大事,誰都不會出來指責和阻難,可貞醇緊接著也提出要回家,大家會怎麼想?公司會怎麼想她,當初在公司總部公司領導找她溝通時,讓她深思熟慮,她並沒有考慮到現在的近況,當時腦子裡都是換一個地方就有相應提升的待遇和前途,她錯誤的理解生活的安好都是建立的足夠的金錢上面。
貞醇接來下怎麼做,其實唯一能說服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