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導體國產替代的浪潮滾滾而來,有多少人還記得中芯國際的創始人,那個為中國半導體事業奉獻半生的「幕後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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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以前,中國半導體事業愁雲密布。20多年的技術攻關、數百億的投入換來的只是一些落後的二手生產線,被寄予厚望的半導體企業最後只剩下上海華虹一個獨苗,還只是個及格生。
我們與發達國家的差距沒有縮小,反而被進一步拉大。失落與無力感籠罩著整個行業。直到他的到來,才讓人們重新燃起了希望。其實,中國半導體技術起步並不晚。即便在經濟最困難的六七十年代,中國軍工半導體技術,也一直保持在世界第一梯隊。可不計成本、不在乎良率的軍工技術,沒辦法直接複製到民用、商用領域。等到改革開放,國人才意識到,美、日、韓和中國臺灣地區的半導體產業,已遠超中國大陸。為此,中央下指示:「砸鐵賣鐵,也要把半導體產業搞上去。」從80年代開始,國務院不惜動用財政赤字,發起了浩浩蕩蕩的半導體「三大戰役」:1986年的「531戰略」、1990年的「908工程」和1995年的「909工程」。可是,技術攻關的難度超乎想像。以「908工程」為例,原本想引進一條當時較先進的6英寸0.8-1.2微米的晶片生產線。結果,行政審批花了2年,技術引進花了3年,建廠施工又花了2年。等到生產線投產時,國際上的主流製程已經達到了0.18微米,技術差距反而更大了。發達國家針對中國的技術封鎖是最大的攔路虎。冷戰期間,美歐日等國家在巴黎成立了「巴黎統籌委員會」(簡稱巴統組織),嚴格限制向東方陣營國家出口戰略物資和高科技產品,蘇聯和中國是最重要的封鎖目標。蘇聯解體後,巴統組織宣告解散。但1996年,美國等33個國家又重新籤訂了一個替代性的「瓦森納協議」,對武器及高科技產品實施嚴格的出口管制,中國依然是被管制國家之列。「瓦森納協議」規定,西方國家對中國半導體技術出口,一般要按照「N-2」的原則審批,就是要比最先進的技術晚兩代。加上審批中適當拖延時間,中國拿到的技術設備通常比最先進水平落後3-4代。「908」、「909」工程中,華晶、華虹兩家國有企業在採購設備時均受制於「瓦森納協議」。華晶7年建廠,淪為笑柄;華虹雖然頂著壓力,不到兩年就建成試產,但8英寸、0.5微米的生產線仍遠遠落後於國際主流技術。1999年,信息產業部召開全國戰略研討會,提出:2001年-2005年,全國再投200億,擬建2條8英寸集成電路生產線。會上,時任上海經委副主任江上舟提出反對意見:「自己投資只能建2條8英寸集成電路生產線,而尋找海外夥伴投資,至少能建10條8英寸集成電路生產線。」失敗還歷歷在目,江上舟一言,令許多在場的專家、院士愕然。於是,尋找海外夥伴投資、突破「瓦森納協議」封鎖的重任,落到了「異議者」江上舟的肩上。就在此時,回國考察的臺籍半導體專家張汝京,闖入了江上舟的視野。當時,張汝京被譽為華人世界半導體產業的「第三號人物」。29歲那年,博士畢業的張汝京加入美國半導體巨頭德州儀器,一幹就是20年。期間,他做了8年技術研發,還協助德州儀器在美國、日本、新加坡、義大利完成了10座半導體工廠的建設、運營,是業內有名的建廠專家。心繫祖國大陸的父親問他:「你在世界各地建廠,為什麼不回大陸建廠?」張汝京說,一直還沒有機會。不過,在父親的影響下,回大陸成了他的一個心結。1996年,張汝京苦苦等待的機會終於來了。當時,中國電子部(工信部的前身)派代表去美國得州儀器參觀,接待他們的正是張汝京。同年底,在電子部組織的一場論壇上,張汝京結識了微電子專家王陽元院士。「你回來幫忙吧」。王陽元院士當即邀請他。第二年,張汝京就從得州儀器提前辦了退休。當時,張汝京的學長陳正宇博士,在無錫成立了華晶上華,邀請他過去。另一邊,臺灣中華開發投資銀行成立了世大半導體,也希望張汝京過去。考慮自己孤身一人、勢單力薄,張汝京對中華開發說:「我是想去大陸,要不你們和陳正宇那邊合作吧。」中華開發允諾。就這樣,張汝京帶著資金和一個臺灣團隊來到華晶上華。為了主持這個項目,張汝京在臺灣和無錫之間,兩地奔波。直到1998年2月的一天夜裡,張汝京接到一個電話:「臺當局要求中華開發把大陸的項目都停掉。」雖然極不情願,但三個月後,大陸的項目成功驗收通過之後,張汝京和團隊撤回臺灣,專心做世大半導體的項目。離開前,張汝京團隊開發的0.5微米半導體項目,已經是大陸最先進的。在世大,張汝京依舊心繫大陸。根據他的計劃:世大第一廠、第二廠建在臺灣,第三廠到第十廠全部放在大陸。只可惜,世大沒能撐到回大陸建廠那一天。在張汝京的帶領下,世大發展迅猛,僅用3年就成為全球第三大代工企業,產能超過臺積電的三分之一。相互纏鬥的臺積電和臺聯電爭著要買。2000年,臺積電創始人張忠謀出資50億美金,以8.5倍的高溢價買下世大。加入張忠謀麾下時,張汝京只提了一個要求:希望收購完成後,臺積電可以到大陸投資建廠。礙於臺灣當時的政治環境,張忠謀沒有答應。第二天,張汝京就辭了職。惜才的張忠謀幾次找他談話,希望他能留下來。但張汝京回大陸的心意已決。據說,張汝京還為此被罰了很多臺積電的股票。2000年初,回國考察的張汝京一行圈定了3個建廠地址,分別是:香港、北京和上海。他們最看好的是香港。這裡最有希望規避美國的禁運,投資人和香港政府也很支持。特首董建華特批了建廠土地,張汝京要求在這塊地以外,給員工蓋一個宿舍。但香港的地產商不幹了,以「炒地皮、炒樓價」為由發動遊行示威,趕走了他。去北京時,時任市長劉淇和主管科技的副市長都不在,遂不了了之。到上海時,不僅徐光迪市長和主管科技的副市長全都在,還當即拍板並帶他們去張江選地,「想要哪塊都可以」。當時的張江還是塊不毛之地。張汝京本來看中了上海金橋,因為華虹半導體也在那裡。上海給的政策很好,在江上舟的力邀之下,張汝京與虞華年博士、胡定華博士、楊雄哲教授、馬啟元教授最終商定:「聚焦張江!」江上舟搭臺,張汝京唱戲。接下來就是張汝京的Show Time。2000年8月24日,中芯國際在浦東張江正式打下第一根樁。13個月後,上海第一座8英寸廠正式建成投產,創造了當時全球最快的晶片廠建廠紀錄。很快,上海的1座工廠變3座;在北京,兩座12英寸晶片廠破土動工;在天津,中芯國際又收購摩託羅拉的8英寸晶片廠……短短4年,中芯國際在紐約、香港兩地上市,創造了半導體行業最快的上市紀錄。次年,中芯國際成為僅次於臺積電、臺聯電的全球第三大半導體代工企業。短短數年,張汝京締造了一個中國半導體行業舉全國之力、花20多年都沒能實現的奇蹟。技術封鎖、人才短缺、資金緊張……這幾座阻擋中國半導體事業幾十年的大山,被張汝京一一剷平。為避免像華晶、華虹那樣在技術引進階段就被瘋狂狙擊,張汝京刻意分散股權,淡化國資背景。2000年4月,張汝京在開曼群島設立「中芯國際」,以此為平臺募集資金,再以外商投資的身份在上海設廠。首期募資的16名股東中,只有上海實業、北大青鳥兩家有中國背景。10億美金中,絕大部分來自張汝京找來的外資;而張汝京本人的持股還不足1%。即便如此,中芯國際仍沒能躲過「瓦森納協議」的技術封鎖。2001年,美國的0.13微米技術已經實現量產,而國內最先進的技術只是0.35微米級別,足足差了3代。張汝京希望從美國進口0.18微米等級的生產線設備,遭到美國政府的拒絕。據說,身為基督徒的張汝京前往美國四處遊說,找齊了全美五大教會為他擔保,還承諾中芯國際的產品只用於商業用途,不會用於軍事用途,最後才獲得了美國的出口許可。這一步,將中國半導體與國際最先進水平的差距從3-4代縮小到了1代。此後每隔一兩年,中芯國際的生產線需要技術升級時,類似的刁難都會出現。直到2007年,中芯國際申請購買45納米技術設備時,因為有過去六七年的良好記錄,美國政府才沒有刻意為難。2007年12月,中芯國際順利拿到45納米產品的生產設備,僅比西方發達國家晚了1年。張汝京說:「45納米是個很大的突破,以後基本上就和國外同步了。」如果沒有張汝京和中芯國際,中國半導體產業的技術升級絕達不到這樣的速度,甚至能否縮短代際差距都還是個大大的問號。一個最有力的證據是:當中芯國際建成4座12英寸晶片工廠後,國企背景的華虹NEC籌劃了多年的第一座12英寸工廠,依然因美國的技術封鎖胎死腹中。大陸人才短缺,張汝京就自己帶人來。2000年中芯國際成立時,國內做過0.35微米半導體晶片的還不到10人。中芯國際最初的團隊中,有300多人都是張汝京在德州儀器和世大時的舊部。一時間,張汝京甚至掀起了臺灣半導體工程師前往大陸工作的潮流。在資金方面,建一條10英寸生產線通常需要10億美元,建一條8英寸生產線也需要數億美元。而中芯國際在上市前一共只融了16.3億美元,卻同時建設和收購了6條生產線,靠的就是張汝京把一塊錢掰成兩半花的功夫。中芯國際開建時正處在行業低谷,張汝京購入了大量二手設備。「假設新設備要100塊錢,別人維修好的二手設備買回來只要大概60、70塊,」 張汝京一筆筆分析,「我們買沒維修過的二手設備只要20塊,算上零件和人工費,一共約30塊錢。」「很多人蓋工廠,規模不到我們的一半,花費是我們的八成,效果還沒我們好。」張汝京得意地說。張汝京摳門是出了名的。在中芯國際,他住的是員工宿舍,吃的是7塊錢的工作餐。為了省油,張汝京甚至不坐排量1.6的桑塔納,只坐排量1.3的經濟型轎車。2000年底,中芯國際一廠主廠房上梁。江上舟前去祝賀,張汝京只花20元放了串1000響鞭炮賀喜。那時,江上舟便看出張汝京搖錢聚寶,不講排場,能成大事。一連串發展奇蹟的背後,是中芯國際不斷激化的內部矛盾(參見《中芯國際內訌》。當初,為了繞過國際技術封鎖形成的分散股權成了一顆定時炸彈,隨時都有爆炸的危險。在中芯國際內部,有創始人張汝京、中國政府和股東三股力量在博弈。中國政府的訴求是,將中芯國際打造為全球領先的半導體代工企業,帶動國內半導體產業的發展和升級。而股東的訴求當然是獲得財務回報。張汝京堅定地站在了中國政府一邊:一切以產業升級為優先。尹志堯、王寧國、武平、陳大同、戴偉民、朱一明……張汝京與中芯國際的示範效應,吸引了一大批半導體產業的華人精英歸國創業。2000年以後,珠海炬力、中興微、瀾起科技、兆易創新等一大批優秀的半導體企業雨後春筍般湧現出來。而這些半導體設備和半導體材料企業,大都得到過張汝京和中芯國際的幫助。在半導體行業,鮮有代工企業願意用那些新晉國產設備商的設備,因為質量沒有保證,風險太大。但「愛用國貨」的張汝京願意給他們機會。遇到設備和材料採購,他都會先問問:「有沒有合格的國產產品能夠替代?」在中芯國際的帶動下,上海迅速聚集了一批優秀半導體企業,形成了浦東張江、松江和漕河涇「兩江一河」半導體產業帶。2006年,上海半導體工業增加值800億元,佔全國的80%。以上海為中心,北京、成都、武漢、深圳等地的半導體產業也漸成規模。為了帶動產業升級,中芯國際急速擴張。但付出的代價也相當慘痛:連續9年虧損。為了縮小與國際上的技術差距,張汝京只能打破正常經營節奏。8英寸生產線的投資成本還沒收回,12英寸生產線又立即上馬。雪球越滾越大,利潤難以覆蓋投資成本。在張汝京看來,這是實現技術趕超的唯一選擇。如果不投12英寸生產線,中芯國際會是中國大陸所有半導體公司中盈利最好的公司之一。「但是,不做12英寸中芯國際有前途嗎?中國的半導體產業有前途嗎?」他清楚,如果等8英寸折舊完再投資12英寸,中芯國際將永遠無法跟上全球半導體產業的升級步伐。但在股東眼中,長期虧損和「盲目擴張」始終是張汝京的兩大敗筆。內部反對聲漸起。好在中芯國際當時的發展蒸蒸日上,股東還可以為長期利益作出妥協和讓步。當時,存儲晶片價格崩盤,再度巨虧的中芯國際急需補充資本。黑石、TPG等都曾找到張汝京,表示願以優厚價格收購中芯國際股權。可張汝京明白,公司一旦被私募股權基金控制,下場多半是分拆出售。他不願重蹈世大的覆轍。走投無路的張汝京只好求助中國政府。政府推薦了大唐電信、華潤以及中國電子信息產業集團三家央企作為備選。引入國際PE,還是國內央企?董事會內部產生了激烈爭論。最終,張汝京還是力排眾議,選擇了國內央企。幾輪談判中,中國電子信息產業集團因旗下公司生產軍工產品出局,華潤則因為要求將中芯國際更名而被董事會否定,大唐電信最終入圍。2008年11月,大唐電信入股中芯國際,取代上海實業成為第一大股東。但此時適逢金融風暴,中芯國際股價從1.4港元跌至0.4港元。最終,大唐電信僅用1.76億美元就獲得了中芯國際16.6%股份。融資額巨額縮水,加之股權被過度稀釋,原有股東對張汝京越發不滿。一邊是試圖謀求控制權的大唐電信,一邊是只關心財務回報的財務投資者,董事會矛盾日漸激化,張汝京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直到2009年6月,江上舟以獨立非執行董事身份出任中芯國際董事長。二人聯手協調各方關係,中芯國際的局勢才暫時穩定下來。2009年11月11日,上海張江的一間公寓,被中芯國際員工和媒體圍得水洩不通。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最終的答案:張汝京是否真的引咎辭職,要離開他一手創辦的中芯國際?一天前,中芯國際宣布了兩項重大消息:一是公司與臺積電長達6年的糾紛訴訟達成最終和解;二是CEO張汝京宣布辭職。姍姍來遲的張汝京確認了這一消息。他說會對事情負責,而辭職就是他付出的代價。2000年創立中芯國際時,正值兩岸關係趨緊的當口。臺灣對大陸的技術封鎖愈加瘋狂,嚴禁高科技企業進入內地。張汝京自然成了陳水扁當局的眼中釘。早在張汝京四處奔走募資時,臺灣當局就已經在從中阻攔。當時,不少臺灣基金和財團都打算投資中芯國際。可是,有兩家臺灣基金股東的名字不慎被洩漏,臺灣當局馬上就逼這兩家基金退股。2005年,中國臺灣「經濟部」又以非法投資為由,對張汝京處以500萬新臺幣罰款,並限期6個月內撤資,否則將連續罰款,直至撤資為止。但張汝京態度相當強硬,直接宣布放棄臺灣戶籍,與臺灣脫離關係。直到2007年3月,處罰決定才被撤銷。不止張汝京,另一位前輩也因堅持投資大陸惹來了麻煩。臺聯電前董事長曹興誠早就看好與大陸合作。面對先行一步的張汝京,他也坐不住了。2001年,臺聯電以「援助」的方式創立了蘇州和艦科技。面對政治壓力,他並未服軟,甚至多次公開諷刺,「如果早上搭飛機去上海,傍晚再坐飛機回臺灣,這樣就不算出走大陸了吧。」訴訟和「政治」麻煩接踵而至。2006年,曹興誠被迫辭去聯電董事長的職務。政治打壓沒用,商業阻擊跟上。正好前老闆張忠謀也打算給張汝京個教訓。在中芯國際創立之初,1000人的團隊裡,有300多人是來自臺灣的技術人員。張汝京甚至還曾嘗試把臺積電的一支科研團隊整體挖過來。臺積電並未馬上發作,而是默默收集證據。2003年8月,在中芯國際兩地上市的關鍵時刻,臺積電出手了。臺積電在美國加州起訴中芯國際竊取商業機密,索賠10億美元。當時,中芯國際一年的營收才3.6億美元。自知理虧的中芯國際於2005年與臺積電和解,不僅賠償1.75億美元,還同意臺積電「自由檢查」中芯國際的所有技術。2006年,在中芯國際準備外部融資的關鍵時刻,臺積電再次出手,控訴其最新的0.13微米工藝使用臺積電技術,違反了《和解協議》。2008年以後,兩岸關係緩和,在張汝京的主導下,雙方一度達成了和解的初步框架。但雙方律師始終無法在細節條款上達成一致,而且中芯國際的代理律師認為,己方證據充分,勝訴把握很大,堅持要打到最後。結果,還是敗了。2009年11月3日,美國加州地方法院判決中芯國際敗訴。次日,雙方達成庭下和解。中芯國際分4年向臺積電賠償2億美元現金,同時向臺積電支付8%股權,外加授出2%的認股權。還有一個附加條件是:讓張汝京離開中芯國際。儘管被迫離開自己一手創辦的中芯國際,但張汝京絲毫沒有抱怨或難過,他反而安慰朋友們,「不要認為這是人生中很大的失敗,不要被打趴下。人生總是要不斷的努力。」他關心的從來不是個人得失。「這個過程對我而言,我覺得焉知非福。因為那個項目做起來了,中芯國際開創的不錯,現在接班也很好。」張汝京說。2020年5月,中芯國際回A上市的消息振奮了整個行業。當國產替代的前景讓人們對中國半導體充滿希望的時候,很多人已經忘了2000年以前中國半導體事業的愁雲密布,忘了張汝京是如何一步步讓人們重新燃起希望的。張汝京仍在為中國半導體事業奔波忙碌。從中芯國際離職時,張汝京籤了一份競業協議:從2010年起,三年之內,不得再從事晶片相關工作。就在人們以為他要就此退休時,張汝京得知,自己被允許從事LED和太陽能領域的晶片工作。他馬上就創立了一家LED工廠,主業是為LED產品生產變換光譜、轉換電壓等功能晶片。2014年,競業協議到期,張汝京又馬不停蹄地開始了第三次創業,建立大陸首個300毫米大矽片項目的承擔主體——上海新昇半導體。3年後,在新昇經營逐漸穩定、產能即將突破12萬片/月的時候,張汝京又離職了。他要去完成自己的未竟的夢想。2018年,70歲的張汝京轉戰青島,創立國內第一家CIDM模式的半導體公司芯恩半導體。半導體行業有三種運作模式:Fabless、Foundry和IDM。Fabless即僅做設計、不自主生產,以高通、華為海思為代表;Foundry即不做設計、僅做代工生產,以臺積電和中芯國際為代表;IDM則是兩者結合,設計和自主生產兩手抓。張汝京的老東家德州儀器就屬於IDM模式。這種模式可以避免被卡脖子,而且利潤率比前兩種都高。2018年,德州儀器的毛利率達到65%,比高通高10個百分點,比臺積電高10-20個百分點。在德州儀器工作時,張汝京就計劃將來回國建IDM工廠。但成立中芯國際時,時機並不成熟。因為IDM模式需要大量設計人才,國內人才短缺,只能先從代工做起。2009年,中芯國際一度計劃向IDM模式轉型。但隨著張汝京的離開,一切戛然而止。創立芯恩時,設計人才依舊短缺。一家IDM企業往往需要幾千個設計工程師,但張汝京連200個都找不到。為此,他選擇了CIDM模式:引入30至40家設計公司交叉持股,變相獲得3000-4000人的設計團隊。CIDM模式下,產能擴張速度超乎想像。芯恩的二期投產後,張汝京預計每月產能可達到10至20萬片8寸晶片。從中芯國際、上海新昇,再到芯恩半導體,張汝京一直努力填補國內半導體行業的空白,推動產業升級。而這些企業也顯現出濃厚的「張汝京」特色。比如,逆周期建廠,把投資成本壓縮到極致;追求節儉和高效;大批老部下的堅決追隨。目前芯恩400多人的團隊中,有近百人是張汝京之前的老部下。其中,有10位是前中芯國際的副總裁。面對國內半導體行業每年30-40萬的人才缺口,張汝京也沒閒著。他主導成立了青島大學微納技術學院,並擔任終身名譽院長,旨在用「本土化」方案,解決青島乃至山東的半導體人才缺口問題。許多人說,張汝京的一生「三起三落」,三次創辦企業,又重頭再來。但他從沒氣餒,「我到大陸來,就是要幫我們中國做一些事情,遇到什麼困難,沒關係,克服。遇到什麼挫折,挺過去,然後東山再起,再做。」從2000年回國開始,他為中國半導體事業奮鬥半生。2017年的「集微半導體峰會」上,倪光南院士代表國家,為張汝京頒發了中國半導體產業「終身貢獻獎」。再提起張汝京時,大家都習慣了叫他:中國半導體之父。1、《股權戰爭》,蘇龍飛
2、《「芯」路歷程》,胡啟立
3、《中國芯酸往事》,飯統戴老闆
4、《張汝京:告別中芯國際這10年》,全天候科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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