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節,我從石研村上嶺,但見兩山夾峙,縈村溪坑狀如巨硯,故古村取其諧音名石研。蒼溪坑清澈如鏡,將山之綠之秀之奇盡攝水底。我很幸運,在折服於「金鐘山」的酷肖,驚豔於蒼溪水的溫柔,見識了村口「情侶松」的纏綿之後,開始爬山,山奇道險盡收眼帘。我足足走了3個小時,終於來到九龍寺。
九龍造天台的故事早已家喻戶曉,但眼前的九龍寺卻鮮為人知,最根本的原因是各類志書均將古寺稱為「九明寺」。據清康熙《天台縣誌》載:「九明寺,在縣東北三十裡,十都。漢乾祐二年(949)建。蓋僧智顗宴坐九折道場。宋治平三年(1066)改『仁壽院』。今復為『九明寺』。國朝康熙甲寅(1674)僧超定重興。」
九龍寺坐東朝西,兩水夾徑,依山而建。寺北有一條「石浪溪」,寺牆巖石皆取材於此。七處建築群,有房26間,分布在四條軸線上,錯落有致地組成了九龍古寺。清許金鰲有詩云:「不辭跋涉上蒼山,尋覓龍潭十八彎。古寺僧寮容靜憩,此身已到白雲間。」
解放後,九龍寺繁華落盡,被石研村改辦畜牧場。現存北廂7間樓房為1999年10月重修,5間大雄寶殿於2006年重建,3間前殿和4間南廂於2009年10月重修,3間後殿於2011年重修,祀釋迦、觀音和九龍大帝。九龍寺昔日的盛景也已不再,沉澱下來的只是這一座座佛殿、一尊尊神像。
我繼續沿著九龍嶺上行,這裡山巒起伏,樹木蔥蘢,路邊竟有十餘株雲錦杜鵑,一條山坑順流而下,屈曲迴環,澗聲如琴韻般時高時低,潺潺而歌;坑兩旁草木風姿綽約,色彩斑斕,富有靈性與禪機,九龍潭是真正的隱者。嶺路盡頭樹木密密層層,灌木和蒼松互擁,千姿百態,各具千秋。再南行數十米便是「第九龍潭」。潭周為湖苔水草淤塞。其東南角豎著民國九年(1920)所立的「蒼山第九龍王神龕」。另外還有1999年周少呂贊助、2012年陳亦士助的二塊石碑。水流石在,這是動與靜的結合,這是大自然的和諧。
我在觀賞風景時,應該說是得益於孟子所說的「行成於思」。一首五言詩湧上心頭,詩曰:「千盤青嶂裡,九疊澄潭水。坐石看雲蒸,蒼龍時欲起。」
據《天台山方外志》載:「蒼山靈澤潭在縣東40裡,第五都。三潭列其下,深廣瑩澈,其龍最靈,嘉泰元年(1201)祈雨見異,長上於朝,賜龍君,額曰:靈澤。景定年間(1260-1264)旱,輒應,封靈澤孚濟侯。」
蒼山九龍潭,民間流傳著許多優美而動人的傳說,其中一則是祈雨九龍潭:
相傳南宋景定二年,天大旱。縣令黃禹錫請九明寺一法師祈雨。師曰:今日久旱,非入龍潭驅龍則不可,闔縣官員當拜於潭,千萬不要驚懼呼我名號!黃縣令將信將疑。法師至龍潭,焚符潛水,頃刻乘龍而起,遊沐潭面時,大雨如注,諸官不敢退。久之,縣令不得已,呼法師名令止。猛然間,「轟隆隆」一陣驚雷,一道閃電,龍掀法師於空中,直飛而去;法師身落如裂帛,雨即止。翌年,法師兒子悲痛父親枉死,焚符入潭準備誅龍,卻遇其父藍面,守一宮門,問兒子為何到龍宮來,其子將意圖如實相告,法師說:「你快走!我法術不精,則至如此,你千萬不要步我後塵!」其子頓悟,遂在「九明寺」後殿增祀「九龍大帝」。自此之後,「九龍寺」之名便在民間傳開了。
五年前,我結識了一位法號「無名」的僧人,棲隱九龍寺。今日尋僧,卻被告知,已下山另謀生路。可見隱士的思想沒有死,隱士的情懷活躍著,出世和入世可以在一念之間輕鬆轉換。
我望著眼前一坑清流,不由得突發奇想:蒼山頂峰高1113.4米,為天台境內最高峰,《神邑山圖》上說它「凌映桐柏,絕頂瞰滄海,以其蒼蒼接漢」故名蒼山。如果沿坑而上,直至蒼山頂,尋找源頭,哪又會是怎樣的一種景象呢?在這種獵奇心的驅使下,我決定進行一番大膽的探索。據我目測,「九龍潭」與蒼山頂4號風機不過三百米距離,但蒼松、荊棘擋道,最後我只好知難而退。所幸返迴路上,巧遇五位坦頭來的女遊客,由她們當嚮導,幾乎步步爬坡,由樵徑上山。此刻時已正午,天氣較熱,令人大汗淋漓且不說,還幾乎喘不過氣來。後來終於登上了蒼山頂,在3號風機旁的峰巔停住了腳步,我們無不欣喜若狂,但見數百裡山川,畢獻於目,於是東望四明甬上,海氣雲陣應時而現;南望章安郡城,金鰲靈江隱約可指;西望大雷方山,復水重山崔嵬突兀;北望華頂峰頭,崇崗絕岫疊嶂連星。徘徊四顧,身骨俱輕,飄飄然的感覺不是在人間。細數14座巨大的白色風機,猶如天柱撐持天地。我們登山究竟為什麼?登一處名山與爬一座俗峰究竟有什麼區別?有人說得好,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一片天空,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色彩。你擁有什麼樣的心態,就擁有什麼樣的生活。禪者說:「人生若得如雲水,鐵樹開花遍地春。」
九龍寺可以把我的靈魂召喚,蒼溪水可以把我的心靈滌蕩。去蒼山頂旅遊,如同完成了一次心靈對自然的朝聖。
編輯: 劉程程
出處:天台新聞網 201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