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慶得了胡僧藥,拋開府中妻妾,為何外出獨找王六兒驗證效果?
《金瓶梅》第49回,西門慶的官運、財運、桃花運已經達到巔峰,當初結交的狀元蔡蘊已經是巡查御史,專門到清河縣拜會西門慶,一時轟動一府兩縣,周守備、荊都監、張團練等人帶著各自人馬等候差遣,結果連讓上席喝酒的機會都沒有。由此襯託出蔡狀元權勢之大,西門慶炙手可熱。
第49回名為「請巡按屈體求榮遇胡僧現身施藥」,因此這一回事圍繞西門慶的兩件大事展開,拋開蔡狀元一段不說,遇胡僧這一段寫得有神仙出世之感。西門慶送走蔡狀元,在廟裡遇見胡僧,請他到家中小坐,胡僧酒肉不忌,酒足飯飽後賞給西門慶「胡僧藥」百餘丸。
西門慶問藥性如何?胡僧一頓猛吹,因有諸多禁忌詞彙,這裡就不贅述。西門慶要施捨20兩銀子,胡僧卻不收,出門揚長而去。對於「胡僧藥」的效果如何?西門慶將信將疑,便回到潘金蓮房中拿走淫器包,交待好小廝打掩護便去找姘婦王六兒。
1.西門慶春風得意,官運亨通,為何忽然求胡僧藥?
書到49回,已經全數近半,此時的西門慶上面交結蔡太師、何太監等諸多達官貴人,府縣中的同僚,比他級別高點的沒他有錢,比他有錢的有沒他級別高,加上蔡狀元作為巡查御史,專門蒞臨清河縣拜訪西門慶,可以說春風得意,官運亨通。
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西門慶為何在此時求胡僧藥呢?原因有二,其一,自感體力衰退,精神不濟。西門慶出場時26歲,此時花團錦簇不過30歲正當壯年,卻因為長久酒色掏空,透支身體,已經感覺到體力衰退。其二,貪心不足,欲求無度。西門慶此時一妻六妾,還有府中收用的諸多丫環,麗春院裡有專包的妓女,府外還有諸多姘婦。應付這麼多人西門慶仍不滿足,希望藉助神藥補足精神上的貪慾。
2.求得胡僧藥,府中妻妾丫環成群,為何單獨要去找王六兒驗證
整體而言,金瓶梅所在的時代,沉湎聲色之欲,有諸多奇巧淫技,房中術也好,秋石方也罷,這些作為風流胚子的西門慶都已經見識過。胡僧藥的效果究竟如何,他心裡也沒底,所以急需找個人驗證。
府中有諸多女眷,西門慶不用,而去找王六兒,基於多重考量:其一,當日是二房李嬌兒的生辰,也是姘婦王六兒的生辰,無論從禮節上還是情意上,西門慶都要露面招呼。但二房李嬌兒比續弦正妻吳月娘過門還早,已是昨日黃花,在西門府種雖不至於受欺負,但存在感很低,西門慶對她也不上心。王六兒則是西門慶剛勾搭的下人韓道國之妻,還處於「熱戀期」。在王六兒專門差人過來請的情況下,西門慶得了胡僧藥,恰好有個合適的實驗對象。
其二,得到胡僧藥時是中午,這個時間段府中李嬌兒正在擺宴過生辰,吳大妗子、楊姑娘一般人來這裡吃酒,一妻六妾諸多丫環都在陪侍。西門慶此時若出場,帶走任何一個人都要引起其他人的猜忌。因為按照西門府的規矩,哪一房妻妾生辰,西門慶就要在其房中過夜。若是晚宴倒還罷了,若讓西門慶從大半天一直等到中午,依他的性子是絕對耐不住的。
3.找王六兒驗證藥效恰巧是因為他的不在乎,西門慶驗證藥效後再找的人才是他的摯愛
王六兒畢竟是下人之妻,西門慶沒有存多少真情實意,因此找王六兒驗證藥效也是因為心中的「看不起」與「不在乎」。無效也無關緊要,就是趁著王六兒生日逢場作戲,若是有效,他晚上要找的人才能真正證明其情意。
見識到胡僧藥的效果後,西門慶微醺小醉歸家,連後院裡李嬌兒的生辰宴也不出面,徑直往李瓶兒房中去了。李瓶兒何許人也,儘管此時已經生了兒子得寵,但還是謹小慎微不爭寵,整日裡低眉順眼,為的就是守住西門慶的愛意。見此情形,李瓶兒怕其他妻妾吃醋,趕緊讓西門慶出去敬酒,並按「西門府規矩」去李嬌兒那裡過夜。
西門慶拗不過,也就是在宴席上給李嬌兒打個照面,便又回到李瓶兒房中,鐵定心要在這裡過夜。從此處可以看出,得了寶貝的西門慶不去吳月娘那裡,不去壽星李嬌兒那裡,連經常過夜的潘金蓮那裡也不去,至於孟玉樓、孫雪娥更是連想都沒想。不按規矩出牌,就要在李瓶兒這裡,足見闔家女眷,唯李瓶兒是他的摯愛。這也就可以解釋,李瓶兒死後,西門慶哭的沒有人腔,一蹦三尺高,非要隨李瓶兒去死。
4.西門慶求得胡僧藥還追問藥方,胡僧為何不給,還讓他「樽節用之」
雖然金瓶梅謗佛毀道,全書中的道士、和尚幾乎沒有好人,但整體上還是佛教的因果觀。胡僧給其百餘丸,要他「樽節用之」。西門慶卻貪心不足,還非要求得藥方,胡僧卻一再叮囑「不可多用,戒之,戒之」,並沒有拿出藥方。此處便打了機鋒,埋下因果,也預示了結局。
按照西門慶的套路,100丸藥很快便揮霍完畢,儘管知道藥性兇猛,每次只服用1粒,奈何女眷眾多,貪求無度。需要注意的是,從49回到第79回,雖然延續30章,但在小說中時間很短。第79回中西門慶在醉酒的情況下稀裡糊塗被潘金蓮連餵三粒胡僧藥,結果一命嗚呼。
看上去似乎是潘金蓮的操作失誤,但實際上早已經註定結局,100丸胡僧藥消耗殆盡之時,也是西門慶病喪黃泉之日,即便潘金蓮不推波助瀾,西門慶也不過再苟延殘喘幾日,這也是胡僧不願留藥方的原因,如果真把藥吃完了,身體也就垮了,藥方本沒有意義。
從西門慶的身體變化中,已經表現出了相當多的信號,比如「經常害腿疼」,「腰疼」、「精神不濟」,這些信號他都沒有在意,也沒有停下來清心寡欲修養身體,反而變本加厲,在生命的最後兩日連續約會7個女人,全靠胡僧藥支撐。
分析至此,禁不住想,如果西門慶剩下最後3粒胡僧藥鐵定心思不再服用,是不是能夠救回一命呢?這顯然是另一個問題,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到了這個份上,西門慶已經被欲望攜裹,身不由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