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首批維和民警在東帝汶

2020-12-18 中國新聞網

  口述:徐志達 採訪:邱四維

  2000年1月,龍年春節前夕,在別人合家團圓的時候,徐志達帶領14名中國民警啟程,去了陌生的、仍未擺脫騷亂的國度--東帝汶。

  2001年1月23日,中國傳統的除夕夜,是徐志達他們留在東帝汶的最後一晚。我國派往東帝汶的第一批、第二批、第三批維和民警68人齊聚一堂。第一批要走了,第三批剛到,辭舊迎新,難捨難分。包餃子、喝老酒、高唱《送戰友》,所有的人都流下了熱淚。大年初一早上5點,徐志達他們離開東帝汶首都帝力,前往澳大利亞的達爾文;年初二,乘飛機抵達雪梨,當晚乘上中國國航的航班,年初三終於回到北京。

  元宵節的第二天,我有幸採訪了徐志達。

  徐志達:

  1966年生,1988年畢業於中國警官大學;任職於公安部警衛局,少校軍銜。2000年1月率14名中國民警赴東帝汶參加聯合國維和行動,這是中國政府首次派民警參加維和,徐志達任隊長兼黨支部書記。

  維和民警是這樣選拔和培訓的

  1998年,中國開始醞釀培訓和派遣維和民警。1999年3月,公安部決定從六個省市進行初選,推選40名候選民警到公安部參加特別考試,選拔第一批學員。

  維和警察的人員選拔條件相當苛刻,須得通過"五關":第一是英語關,要求每個候選人的英語水平必須在非專業六級、專業四級以上,聽、說能力俱佳;第二是政審關;第三是業務關;第四是形象關,對每個候選人的五官、身材、體態和儀表都有很高的要求;第五是年齡關,缺乏經驗的年輕警察不適合,經驗豐富但體力不夠的大齡警察也不合格,最佳的人選是年富力強、有七年以上警齡的。

  按照這一標準層層選拔,全國各地警察部門初選出了40名優秀警官參加考試。考試的標準按聯合國要求,科目主要是英語、國際法和汽車駕駛,最後由專家進行心理穩定性測試。經綜合測評,最後只錄取了20人,成為中國首批聯合國維和民事警察受訓人員。

  培訓在解放軍某學院進行,因為他們有軍事維和的經驗。培訓科目除按聯合國規定的課程外,還有一些軍事觀察員根據維和經驗設立的課程。聯合國維和人員的工作語言是英語,這對中國民警來說,是個不小的問題。為了營造語言環境,學員從入校開始,無論是上課還是平時生活,一律都用英語,以強化英語聽說能力。此外,熟練的駕駛技術是每個維和警察必備的技能。汽車駕駛訓練有山地駕駛、越野駕駛、泥路水坑特殊條件下駕駛、單雙邊橋駕駛等。語言和駕駛兩項基本功訓練完成後,才是業務培訓。

  首先是生存訓練,諸如在巡邏時發生意外如何處置,怎樣才能脫險、求生等情況都要考慮到;其次是武器的識別,雖然維和人員都不配武器,但同樣要熟練識別了解各種武器的性能、特點,以防不測;其三是學習掌握聯合國工作的一些常識,維和警察常要與世界糧農組織、能源組織、衛生組織、難民署、紅十字會等進行協調,怎麼打交道,如何溝通都是必備的知識。

  訓練開始是在1999年5月,至7月結束。公安部領導參加了我們的畢業典禮。典禮上,我代表全體學員匯報:"已按聯合國要求完成訓練項目,進入待命狀態。"訓練結束後,學員回各單位待命。同時,公安部外事局通過外交部向中國常駐聯合國代表團通報了情況,由他們通知聯合國維和部:中國有20個民警通過培訓達到了聯合國要求,隨時可以派往任務區。同時,中國常駐聯合國代表團也根據我們的外交需要,考慮向幾個任務區提出了申請派遣維和民警。但由於培訓學員只有20個,各任務區申請的數量不是很大,所以向東帝汶只申請了五個。

  前往東帝汶前,我們都寫了遺囑

  1999年8月30日晚,我們突然接到聯合國電報,要求我們申請派遣的五人於9月4日到達東帝汶任務區在澳大利亞的培訓基地。因為時間倉促,其他民警還在各省待命,出於辦手續等考慮,就從北京籍的民警中選拔了五人,由我帶隊去。其中一名是公安部機關搞通訊的,其他三名都是北京市局的。聯合國要求在9月1日給予答覆,於是當晚我們就起草文件,發出電報。

  因為沒有維和經驗,辦理手續和購置裝備肯定來不及,我們向聯合國申請延期到8日。聯合國給的裝備清單就有幾十項,於是向公安部申請調運裝備。裝備分被裝和裝備兩種。被裝包括到熱帶去的床、睡袋、衣物等,裝備包括使用的工具、設備、警具等。最後我們還是在三天內把裝備緊急調運到位,把護照籤證也拿到手。那段時間我們從沒有在夜裡12點前離開過辦公室。

  也是在8月30日這天,東帝汶全民公決結果出來:45萬選民中,高達78.5%的選民投票支持獨立。但在投票結果揭曉的前一晚,反對東帝汶獨立的親印尼民兵已經察覺到情勢不利,於是掀起一場暴亂。9月3日聯合國工作人員從東帝汶撤離到澳大利亞。在原定出發日期前一天,也就是9月7日,我們接到聯合國通知,任務推遲了。

  聯合國撤出東帝汶後,積極努力組織大規模的維和行動,需要各成員國繼續增兵,也向中國政府常駐聯合國代表團提出了增兵的要求。在這種情況下,我們與外交部協商,決定進一步增派民警,從五名增派到10名,再從10名增派到15名。這樣,第一批總共派出15名。那時每天從網際網路上收集到的有關東帝汶的消息都是血淋淋的,東帝汶的天空被黑煙遮蔽,民兵放火燒毀建築物,還針對支持獨立的人士發起死亡攻擊,用槍挑著人頭在街上走,大街上到處都有死屍。

  東帝汶任務區的危險,對我們即將前往的每個人都是一種壓力。我專門回了趟老家,把8歲的兒子交給兄弟,請兄弟幫我照顧好兒子。跟父母也只說去印尼附近的一個島嶼,為聯合國工作一年。讓我真正感到壓力的是,一起參加培訓的四個戰友,有的剛結婚,有的孩子很小,我帶他們出去,如果誰有個長短,沒法向他們的親人交待。我們每個人都寫了遺囑,這樣如果以後發生不測,也好處理善後事宜。

  後來任務推遲了,又進一步增派人員,因為這次維和特點發生變化,聯合國要代行臨時政府的職責,民警要負責執法,所以要求我們攜帶武器。10月,我們又被緊急召集起來,到武警學院練習射擊。最後,根據多年使用武器的經驗,我們決定帶中國生產的五四式手槍去。12月底,我們接到任務,聯合國要求我們在2000年1月13日到達任務區。這時我們無論從裝備上還是培訓上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沒想到中國民警的素質這麼高!"

  2000年1月13日,我們第一批十人從北京出發,(第二批五人25日從北京出發),取道雪梨,於當地時間13日晚上9點到達聯合國設在達爾文市的維和民警訓練基地。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就面臨到達任務區的第一關:通過聯合國的考試。因為中國民警是第一次參加維和考試,儘管準備很充分,還是有些緊張。在出發儀式上,公安部領導反覆向我們交待:首次派出,要一炮打響,要不辱使命。

  那天英語聽力考的是一個案件題,分別由兩個口音比較重的外國民警來讀同一個案件,然後讓回答十個問題,答對七個才算過關。由於口音較重,語言又是我們的弱項,所以大家都有些緊張。所幸在國內培訓的基礎紮實,全部都通過了考試。

  聯合國官員對我們的考試成績比較滿意,香港無線電視臺跟蹤我們採訪的記者採訪培訓基地的官員時,他對我們的評價非常好:"沒想到中國民警的素質這麼高!"畢竟中國是聯合國的常任理事國,一舉一動都很受矚目,達爾文當地一家報紙也對我們進行了採訪,標題很大:"中國民警明日赴帝力",還配發了一大幅照片。

  1月19日,我們離開培訓基地前往東帝汶。當時正是雨季,帝力機場一眼望去到處都是水坑。我們的行李被維和部隊的鏟車鏟起來,"譁"地一下扔到地上。沒想到機場的條件都這麼艱苦。聯合國維和總部在帝力市中心,從機場到那裡的公路還可以,但戰亂剛過,作為首都的帝力也四處都是燒毀的房屋,街上除了聯合國的車輛外很少有別的車輛,行人也很少,沒有店鋪,偶爾在路邊看見當地居民,面部表情也都非常呆滯。看著這些經過戰亂的痛苦後麻木的面孔,我們的心裡感覺真是悽涼。

  到總部辦完check in(登記)手續後,聯合國民警的人事官員和我們說了幾件事:第一,分配每人的工作去向。第二,每人食宿全部自理,聯合國只負責發給大家津貼。現在你們暫時沒有住的地方,可以先到奧林匹克吧(聯合國租用的一艘船)上去住,但住在船上,每天一半的津貼將被扣走。如果想節省點錢,必須自己租房子。第三,明天來報到上班。講完三點,人事官員走了。我們一聽,都愣了,剛到這裡,上哪兒租房子去?住船上,光住宿就扣掉一半津貼,還怎麼吃飯?但當天沒辦法,只好住在船上。

  第二天報到上班,我被安排在下午巡邏。在船上吃飯時認識了一個律師,願意租他家房子給我們,報到後我和另一個民警打車去租房子。出門就遇到兩個幫派火併,看著當地人扛著大刀,還有打槍的,感覺還是比較危險。後來是分到監獄的同志在同事的幫助下租到了一套民房,我們在船上住了五天後就搬走了。

  我們的生活:和罐頭、烈日作伴

  我們住的房子就和國內農村的平房一樣,所謂的衛生間和廚房都是搭在外面簡陋的棚子,住的地方也沒有自來水,水要從水井裡壓。當地的水質經過化驗有汙染,不能飲用。聯合國每天供應一瓶供飲用的礦泉水,洗澡洗衣只能用井裡的水。當地治安比較亂,每天聯合國的車接送我們上下班。

  平時也沒什麼娛樂,在那裡一年沒看過電視。要看電視得自己弄衛星天線等接收設備。我們五個民警一起住。買菜是利用每月一天的休假,坐UN的免費飛機到達爾文買。由於沒有保鮮條件,在達爾文採購的多是罐頭,回來在當地買點蔬菜黃瓜吃。

  剛到帝力時,整個帝力市只有一個華僑開的非常小的小賣鋪,營業時都鐵門緊鎖,要買東西,敲門,店主看清來人不是壞人,才敢放進去。物價貴得不得了,一個小的烤麵包機在國內也就幾十塊人民幣,在那裡要賣90美元,一根黃瓜也要賣一美元。經過戰亂,沒人種植糧食,許多當地人吃飯都靠聯合國救濟,所以蔬菜很少。

  在東帝汶過了兩個春節,也就是大家在一起聚一下餐,心裡感覺不到任何春節的氣氛--穿著背心滿身流汗還過什麼春節?!平時和國內聯繫不太方便,剛去時兩個多月才能收到國內的信。當地只有帝力市能打手機。我們有兩個同志被分配到歐庫西飛地,(一塊屬於東帝汶,但三面被西帝汶包圍、一面臨海的地方)條件非常苦。因為飛地在動亂時受到的破壞最大,四面都被印尼包圍著,後勤供給是個大問題。食品糧食都送不過去,商人重建的積極性也不高,沒人到那裡投資,他們剛去時根本沒法通信,要住一個月才能回來休假。UN有衛星電話,但電話只能用於工作,我要與他們聯繫只有到聯絡中心給他們發一個很短的消息,能不能收到還難說。我們平時用煤油爐做飯,他們那裡做飯只能用柴火,而且只有吃自己帶去的罐頭,還因為水土不服,拉肚子。通訊各方面都受孤立,聯合國在那裡的人也少,一共有20多個警察。他們在那裡工作一個月後,回來看到他們體重降了很多,大家看了心裡很不好受。但沒辦法,總要有人去幹這工作。我曾經想過派人和他們換換,但他倆說:別人都堅持下去了,我們也堅持下去!我們在那裡確實不好過,但別人來不也是一樣受苦?而且已經工作一段時間了,環境也熟悉了,別人來了還要重新適應環境,不是更苦嗎?這樣他們就在那裡堅持工作了一年。

  染上登革熱,好幾次我問自己會不會死

  東帝汶的熱帶病,常常讓人談虎色變。當地比較厲害的兩種疾病,一種是登革熱,一種是瘧疾。一位來自加納的維和民警,就被瘧疾奪去了生命。

  東帝汶雨水多,蚊子多,染上瘧疾的機會也多。我們每天晚飯後都要吃一片叫做Doxcig的預防瘧疾的藥片,儘管副作用比較大,但還是得吃。白天上班前,還要在身體暴露處塗上防蚊子叮咬的藥水。儘管炎熱,我們出去時儘量穿長衣長褲。

  熱帶蚊蟲很厲害,蛇和蠍子也多。我們不少人被蠍子咬過,幸運的是,都是毒性不太大的。來自上海的饒灝就遭了一劫。一天晚上,饒灝不知被什麼蟲子咬了一下腳踝,腳腫了起來,還突然發起了高燒,聯合國衛生所的醫生也不知所措。饒灝拿出了自帶的雲南白藥敷在腳上,也無濟於事。由於警官缺乏,饒灝硬挺著值夜班,一聲沒吭。不久,腳踝爛了,饒灝便脫去了軍靴,穿雙拖鞋執勤。就這樣,腳踝爛了兩個月才結疤。

  登革熱是熱帶的一種傳染病,無藥可治,大家都害怕得這種病。而我不到一個月就得了。一開始就是發燒,症狀不明顯。UN在當地有個臨時建的衛生所,缺少必要的設備,醫療條件也差。我到衛生所看病,做血液測試不是瘧疾,覺得可能是感冒,沒事兒,開了些感冒藥就走了。結果服了好幾個劑量號稱是全球最好的退燒藥,燒都一直維持在40度左右退不下來。燒得每個關節每條肌肉都疼,像被撕裂了的感覺。連續高燒了一個星期,臉上和四肢都出現了紫色的斑,當時我心裡已經知道可能是登革熱了,但我沒說,怕引起大家恐慌,後來同事一致認為我是登革熱,就向國內作了匯報。國內很著急,部領導作了指示,馬上回國治療。當時我想:第一,我是隊長,回國治療會動搖軍心;第二,反正這種病沒有藥治,回國無非營養好些,乾脆不回去了。發高燒睡不著覺時,幾次我問自己會不會死?一想到自己這麼年輕,還有孩子在等著我,就說不能死,要挺住,一定要扛過去。

  因為身體素質比較好,國內又通過外交手段積極為我創造治療條件。後來又持續低燒一周後,病竟然就好了!還真扛過來了。

  打這次生病後,我對危險不是特別恐懼了,我覺得無藥可治的病都沒死,以後就不容易死了。

  工作:用實力、努力和魄力說話

  剛到聯合國工作,大家不了解中國民警素質如何,加上沒有維和經驗,所以都從基層巡邏幹起。咱中國民警一般會外語的來自基層的不多,現在從基層做起,比較苦。但經過一段時間工作,積累了一定經驗,對任務區比較熟悉了,語言關也克服了,工作起來逐漸得心應手,才能逐漸顯露出來。我們有計算機通訊這方面的專家,聯合國也需要這方面的人才,就逐漸換了工作。

  我是在巡邏兩個月後受命組建葛摩分局並出任局長的。帝力市警察局分為三個分局,葛摩分局佔整個帝力市案件的60%,帝力市又佔整個東帝汶案件的50%以上,所以我這裡佔整個東帝汶案件的30%。應該說這個職位是塊"硬骨頭"。當時有幾個職位可以選擇,我想中國民警來時都在基層,如果顯示不出實力來,對以後的派遣很不利,所以選了最硬的骨頭啃。

  當時房子都被燒了,到處一片廢墟,組建時比較困難,光做人員、財務、裝備等各方面的計劃、報UN審批、由他們組織施工隊施工就花了兩個多月。第一期工程修好後,我們來自十多個國家的18個民警進駐開始工作。18個民警擔負著打擊整個東帝汶地區30%犯罪率的任務,困難可想而知,每天案子很多,有時夜裡睡著覺就被叫起來出現場。後來隨著人員逐漸到位,好一些。我走時有30多個民警,加上當地招募的警察,總共有四十五六個人。

  剛建局時只有巡警沒有刑偵隊,所以打擊犯罪非常困難。後來我申請建了一個刑偵隊,把國內嚴厲打擊刑事犯罪的經驗應用到了這裡。要求處理案件快,執法嚴。執法的力度加大了,特別是有了刑偵隊之後,破案率、結案率都大大提高。

  有幾個大的案子印象比較深。我當巡警時碰到過一個大的案件:在聯合國難民署附近一個村莊裡兩夥人打架,被打傷的人集結他的幫派扛著大刀回來,砍傷了很多村裡人,還把村裡的一個首領綁架了。當時警察局沒抓人,只是把當地領導人拉到一起進行談判,放了人質就算了。我被派到村裡監視幫派,那些人扛著大刀就在警察面前耀武揚威。這給我很深的印象,這明顯是刑事犯罪,是黑幫,怎麼不用刑事手段來解決?我出任葛摩分局局長後,這個村子正好在我管區內。因為知道以前的事,就派警察悄悄收集他們的情況。一天我正在辦公,電臺裡又傳來打架的消息。原來是兩個家庭的孩子打架,一家就找了黑幫,把另一家砍傷了兩個人,而且揚言如果報警就要把全家燒掉。我問清受害者是幫派幹的,就馬上立案了。我把團夥的名字、頭兒的名字、工作的地方告訴了市局刑偵隊,要刑偵隊去抓人。刑偵隊沒找著那人,就把紙條扔在抽屜裡沒管。第三天,黑幫又捲土重來,把那家全部砸爛。我在電臺裡又聽到呼救,局裡其他人不在,我就一個人開車去了。到那一看,村邊站著兩個機場分局的民警,他們見我來了,說裡面危險,別進去。原來他們路過此地時,案件正在發生。村裡人看來了兩個警察,不但沒跑還拿著刀要砍他們,嚇得他倆跑到門外來用電臺呼救。我一聽,氣得夠戧,踹門我就進去了。一看,人已經從後門跑掉了,地上全是血。我就開車追,當地的路很不好,開車很難追,就給他們跑掉了。

  對這個事我很生氣,本來這個案卷我做得很好,就等市局刑偵隊去抓人了,結果他們沒抓,案子就進一步發展了。我又寫了份報告,措辭比較激烈,說他們已經威脅到帝力市兩個警察了。帝力市局比較重視,當天派了兩個警察來,讓我們協助他們搞這個案子。這兩個警察都是從大國來的,不大了解當地的情況,見面就說先找村長談談。我說,我認識村長,恐怕他幫不了什麼大忙。他倆說,那不,你得尊重當地的領導人。得,我們就去見村長。村長說,沒問題,明天早上我把他們都帶到村公所,你們來帶人就行了。兩偵察員很高興--這不挺容易嘛!我知道說別的也沒用,只好說,行,明天我跟你們一起來帶人。偵察員走後,我就開始查黑幫的頭兒在哪兒。

  第二天,我和偵察員到村公所,等半天不見村長,只來了個村長助理,說昨天晚上村長找那些人去了,那些人都跑了,村長今天去埃留找遊擊隊了,找他們來逮捕這些人。我一聽就知道在瞎說,只有先穩住他。我說,好吧,村長回來你跟他說,我們下午3點再來。

  兩個偵察員很沮喪。我就把報案人和巡邏隊都召到一起,到工地上找那小子。結果他沒在。當地人多年來受外國人統治,形成一種強烈的觀點,不給任何外國人報信,一聽說我們要他們帶路,大家都幹活去了,沒人理我們。

  後來我給老闆做工作,說這人昨天沒參加打架,警察找他是讓他把情況說清楚,要不每天找他,他沒法兒上班,日子也不好過。老闆就帶我們去了。到他家一看,號稱去找民兵的村長正在他家門口坐著呢!我在門口一聽,裡面有人在洗澡,就馬上要隊員把房子包圍起來,"一個也不能跑!"說完之後,隊員都瞪著眼看我--我一著急,用的是中文!

  圍起來後,就問村長:埃留離這兒很遠嘛,你這麼一會兒就回來了?村長不好意思了。後來從屋子裡抓了兩個要犯,被關到監獄裡了。從此這個團夥就平息了。

  中國維和民警"一炮打響"

  當巡警時我曾經一個人平定過一個騷亂。那次是紅十字醫院保安為了增加工資,罷了工,還帶著武器把醫院整個都封了。接到報警我們只知道醫院發生問題了,也不知道什麼事,我就和另一個民警開車去了。到那裡一看,醫院門口站著四五個漢子,個個都拿著武器拿著刀,那個民警就直哆嗦不敢下車了。問我要不要回去多叫點兒人?我說,叫什麼人?叫咱們來就得進屋看看究竟怎麼回事兒。他說,不行我肚子餓了要吃點東西。我說,行了,你就在車上呆著吧,說完就一人進去了。找到保安的頭兒,他提出要增加工資,縮短工作時間。又找到醫院的頭兒,醫院不同意他們的條件,而且醫院說如果現在答應了,保不齊他們以後什麼時候又會這樣武力威脅,醫院就沒法開了。雙方談不到一起。

  後來,我把保安叫過來,說,現在給你10分鐘出去先把人撤走了,把醫院大門打開,讓病人正常看病,否則馬上調人來把你們都抓起來。保安說,病人進可以,但醫院的管理人員不能走,尤其是醫院的行政主管不能走。他跑了我們怎麼辦?我說,他不會跑的,他是聯合國的人他怎麼跑?我又回頭找醫院的頭兒做工作。最後把雙方拉到談判桌上,達成了折中協議,解決了這個問題。

  在當地,由勞資雙方引起的暴亂騷亂很多,我成功地解決了這樣的問題,市局對此比較讚賞,所以兩個月時我已經有點名氣。後來我出任葛摩分局局長後,我那裡也沒有因為糾紛而引發更大規模的騷亂。

  由於在分局幹得不錯,有很多升入更高職位的機會。後來由於條件改善,有的辦公室有空調了,我那裡一直沒有空調,帝力那麼熱,在有空調的辦公室裡工作肯定很舒服,但我一直就想,我們第一批派出的民警不多,要想增加影響,坐在辦公室裡不接觸群眾,人家東帝汶人怎麼知道你在維和呀!坐在辦公室裡,是顯示不出作為一線警察的高素質的。我做了近十個月局長,吃了不少苦,但覺得工作有意義。

  在UN,從民警總監到普通巡警,拿的是同樣津貼。UN的晉職機制比較公開公平。有空缺職位就貼出來,每個人都可以申請。我們第一批15位民警,不是所有的都有晉職,但所有的都幹得不錯。在UN職務並不代表業績。我們有個偵察員,一去就很快被任命為隊長。後來因為他是搞偵察的,願意和國際同行多交流交流,主動要求調到又苦又累的偵察隊,他工作非常出色,多次受表彰,後來在重組時,我曾考慮調他過來,給他任職,但帝力總局一直不放他,覺得他幹得太好了。我也多次說,我們不一定都要去爭取職務,只要每個人把本職工作做好,得到其他國家民警的認同和尊敬就達到目的了。

  因為出發時部領導反覆說,要一炮打響,為以後派出做準備,所以無論對自己還是隊員,我要求都很嚴。因為我們是第一次派出,第一次形成印象後,很難改變。正因為第一批幹得比較好,條件也成熟了,我們就到UN總部向主管人事的官員提出增派人員的願望。後來通過國內的努力,我們又派了40個民警。那邊說,像我們第二次增派這麼大規模的很少,但由於我們第一批幹得比較出色,中國民警在任務區比較受歡迎。(轉自《中國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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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年11月,由聯合國授權,中國向該地區派出了首批315人的維和工兵分隊。達爾富爾到底是一個什麼地方?維和官兵到底經歷怎樣的驚險,他們身處異國他鄉內心有什麼感受,執行任務中又遇到了哪些困難?讓我們來聽聽剛剛執行完維和任務順利歸國的官兵的親身經歷吧。
  • 重慶首位到聯合國總部任職民警賀茂:維和警察的「考官」,曾在南...
    2018年,聯合國維和行動部的辦公室裡,來自中國的警官坐在臺前,依次對數十個國家膚色、語言完全不同的警員們進行考核,再由考核成績判斷,他們是否能成為合格的聯合國維和警察。 中國警官名叫賀茂,曾是重慶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總隊境外人員管理支隊一名普通民警。
  • 東帝汶舉行獨立慶典 中國焰火照亮帝力之夜
    整個東帝汶充滿了歡樂。獨立慶典的準備活動在18日進行了一整天。在東帝汶首都帝力,當年和印尼作武裝鬥爭的老戰士在街頭遊行,他們組成了東帝汶新建立的軍隊。在大街上,小販們到處兜售印有東帝汶國旗的帽子和襯衫。大約有20萬東帝汶人將參加獨立慶典,約佔東帝汶全國總人口的1/4。
  • 一百元人民幣能在東帝汶能幹什麼呢?當地人:可能做不了什麼
    一百元人民幣在東帝汶能幹什麼呢?當地人:可能做不了什麼。今天,我給大家介紹一個叫東帝汶的國家,相信很多小夥伴們應該都沒有聽說過這個國家,東帝汶,位於亞洲的東南部,與印尼西帝汶相接,南與澳大利亞相望,並且它還是一個非常年輕的國家,在2002年才正式獨立。
  • 2002年東帝汶宣布正式獨立,中國為什麼第一個支持,並與其建交?
    可以說,印尼與中國的矛盾頗深,且難以調和。深受印尼其害的不僅是中國人,還有東帝汶。東帝汶原是葡萄牙殖民地,在1975年時葡萄牙允許東帝汶建國,就在東帝汶歡歡喜喜地宣布獨立建國的時候,印度尼西亞於次月發兵吞併東帝汶。
  • 出去維和才知道,越南維和部隊也要過春節
    如果不是參加維和,我會堅信春節是中華民族的傳統節日,只有中國人才過春節。在每年農曆春節到來之際,在紐約、雪梨、杜拜慶祝的是中國節。 2020年1月25日大年初一,在聯合國南蘇丹特派團執行任務的越南維和部隊歡聚一堂,慶祝傳統春節的到來。
  • 中國和東帝汶關於建立全面合作夥伴關係聯合聲明(全文)
    二、中方高度評價東帝汶建國以來所取得的發展成就,願繼續為東帝汶國家建設、社會發展、民生改善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東方表示珍視同中國的友誼,感謝中國政府和人民在東帝汶獨立和建國時期給予的大力支持和援助。三、雙方重申國家不論大小、貧富、強弱,都是國際社會的平等成員。中方重申尊重東帝汶主權和領土完整。
  • 維和警察日記:自己開荒種菜 經常穿行原始森林
    勸降開槍打死鄰居的獵戶 冒著感染愛滋病危險救人  湖南維和警察的歷險日記  《法制周報》記者 陳松齡  2011年,是中國派出維和警察的第十一個年頭。7月26日,湖南省公安系統的17名警察趕赴賴比瑞亞參加聯合國維和行動。
  • 豐碑不朽鑑忠勇:銘記犧牲在海地的八名中國維和警察
    朱曉平豐碑不朽鑑忠勇——銘記犧牲在海地的八名中國維和警察不幸的消息很快傳來:正在海地執行國際維和任務的8名中國警察,在地震中全部遇難。1月19日,8名烈士的靈柩由專機接運回國。懷揣忠誠之心,肩負使命重託,他們出色地完成了一項項任務,用生命鑄就了維和的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