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個好人,心在身安魂夢穩;行些善事,天知地鑑鬼神欽。
鬼神之有無,報應之虛實,在素以儒學立國宗教色彩淡漠的中國文化中,向來是難置可否的命題。但是,這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形而上的問題,卻在城隍爺的斷喝中變得不容置疑:結什麼仇,造什麼孽,害什麼身家性命,為饒你顛倒是非半世竟誇權在手;佔盡了利,沽盡了名,喪盡了天理良心,且看他榮華富貴一朝終有雨淋頭。
城隍廟是供奉和祭祀「城隍爺」的場所,也是個教人棄惡揚善之地。遠在孔夫子時代,每逢除夕,人們都要極隆重地「臘祭八神」,八神中的第七神水庸,「水庸」即是城隍。因為水即隍,庸即城。據《辭海》解釋:「城隍」就是指護城河。「城」,本義是土築的高牆;高牆之外,再挖深溝,有水者為「池」,無水的壕溝便是「隍」。城與隍,也便構成了冷兵器時代官府與市民最為安全的自然保護屏障。隨著人們在生活、生產中的認識,民間認為一切事物都與神靈護佑相關,城與隍被神化為城市的保護神。於是,也便有了「城隍神」,或稱之為「城隍爺」。
隋唐時期,已有城隍神的記載。韓愈、張九齡、李商隱、杜甫、杜牧均有祭祀城隍的詩文留下。而把城隍神上升到一種城隍文化則是明太祖朱元璋。其龍椅尚未坐熱,便下詔大封天下城隍,明確指出:「朕立城隍神,使人知畏。人有所畏,則人不敢妄為。」看來這位明太祖並非僅僅是草莽英雄而已,他更是一個具有心思謀略的政治家。他把「使人知畏,使人有所畏,使人不敢妄為」的皇家意識形態輕而易舉地滲透到原本只為民間信仰的城隍爺的神威之中,形成城隍文化最為核心的部分。
廣州城隍神大約在隋唐時期就已出現,城隍廟則是明太祖颳起的「城隍風」時期的產物,始建於明洪武三年(1370年)。伴隨城隍廟而出現的廟會是民間祭祀城隍爺,民間娛樂、購物的活動,是中華漢民族文化的傳統節日風俗。廣府廟會則是廣府文化策源地的彰顯,體現的是廣府文化的民俗性、本土性和開放性;也體現廣府文化古今相融、精華薈萃的風採和魅力。
廣府廟會曾失傳多年,在闊別近一個世紀後的公元貳仟零壹拾年,廣府廟會的香火得以恢復。城隍巡遊、花燈競秀、廣府華彩等經典的廣味城隍廟會成為了廣府民眾的一個文化載體,市民參與熱情高漲,氣氛異常活躍,活動不僅給民眾帶來了豐富、接地氣的文藝節目,也將民眾在祈福的同時融入了城隍文化的正能量。
廟會香客雲集,舊時官府衙門要循例舉行官方祭祀,官員到任也要祭告「城隍爺」,近似於向城隍爺宣誓就職,確保為官「光明正大、綱紀嚴明」。城隍爺不僅是民間慈善會,也像民間法院,主持公道、消解糾紛、教化群氓。城隍廟因此也是一座城市的生活和精神繞不開的一部分,更是古老漢民族民間信仰的城隍崇拜。
城隍文化是一部針對善惡的歷史教科書,佛教一直倡導的「諸惡莫做,眾善奉行」便與城隍爺的要求不謀而合。城隍文化也是教世人抑惡揚善的文化。如今最明顯的就是城隍廟的警世對聯,文字淺顯易懂,但字字珠璣、重逾千斤。
「綱紀嚴明」、「浩然正氣」、「護國庇民」、「我處無私」、「節義文章」、「弘揚正氣」等牌匾,活脫脫的清官賢臣寫照,誰人見了能不心生欽敬?
城隍廟的對聯多是勸誡教化的力量,它給民眾帶來了一種心靈的安慰,也給權貴施以道義規誡,讓惡人心存忌憚。城隍廟供奉的城隍爺都是令人敬仰的賢臣良將或正人君子,體現一方區域的守護神,並逐漸演化為護國安民、懲惡揚善兼管領陰間亡魂的民間崇奉的大神。廣州城隍廟大殿供奉的城隍爺是南漢天皇大帝劉龑以及明代大清官海瑞和明朝著名諫官楊淑山,他們都是威震八方的英雄好漢和剛正不阿的「青天大老爺」,是為民做主、剪兇除惡的神明化身,深受民間敬仰。正是因為城隍文化弘揚正義的正直無私、勸人為善的警世作用,得以民眾愛戴和虔誠崇拜,且越來越受大眾接受。
到城隍廟祈福、祈壽,城隍爺也會賜予許多人才能和美麗。財富是平凡的,名望也不稀有,只有心靈的寧靜才是城隍爺允諾的最終賞賜,是他愛的最佳象徵。他施予給你的時候很謹慎,多數人從未享受過,有些人則等了一生,也未必能等來心靈寧靜的賞賜降臨他們身上。
做事奸邪任爾焚香無益;居心正直見吾不拜何妨。
假託城隍之口以警世,有哪個心懷叵測者看了能不心中忐忑?即使在全球信息化時代的今天,城隍爺想必依然樂意為當今秉持正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