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珍藏
我珍藏這個早晨
把一滴汗水收進行囊
我珍藏這個晚上
把一抹秋陽掛在天上
我珍藏的不僅僅是豐收
還有歉年
還有憂傷
望著秕谷
我並不惆悵
望著滿囤的糧食
我倒是滿心裡恓惶
歲月啊
把老牛的腳步埋深一點吧
不要讓我
在夢裡一遍一遍喊醒故鄉
秋天的谷穗
曬著季節的金黃
打穀場上的碌碡
總是那樣匆忙
一圈一圈地碾壓
讓果實脫離殼的羈絆
在秋風中
吹走那些凌亂的猜想
還有一把鐮刀
是怎樣的尖銳和執著
硬是讓那些莊稼回歸糧倉
看家狗甩著尾巴
和老屋對視的
是靜默的犁杖
秋風，迷離了雙眼
村頭商販的吆喝聲
一陣一陣敲打迷茫
這是原來的日子嗎
為什麼總是陌生的面龐
墊高自己的個頭
在一個個門樓張望
鐵鎖的沉默
冰冷地注視著我歸來的模樣
在秋風乍起的時候
是誰撩開了我單薄的衣裳
那嫋嫋升騰的炊煙
那是呼喚我回家的一縷馨香
我邂逅了自己的乳名
在山溝的小路上
我不知道丟失在那年那月
乳名已經不再像從前那樣
快樂地哭
高興地唱
鄉村的歌謠像颳風一樣
時而傳來淡淡的芳香
五味雜陳
乾涸的小溪
往事，如同一條小魚
擱淺在沒有水流的地方
秋天
故鄉翻曬著方言
在打穀場上
我捻開谷穗
嗅著歲月的味道
把過去的滋味
放在嘴裡
細細品嘗
秋天的感覺
不知不覺
一粒種子便從童年
走向青年老年
成熟的味道
遍布鄉野
即使是一棵野草
也仍然用種子回報青春
繁衍下一個蔥蘢的季節
不曾想
這遍地金黃
倒沒有一絲憂傷
只是在深秋的秸稈上
落滿冰冷的秋霜
野狐咬著尾巴
一個吻著一個親情
那穗玉米或穀子
已經成為糧倉裡的成員
紅辣椒在房簷下一言不發
唯獨有老黃牛的嘆息
秋天的滋味被反芻
一上一下
那架犁
已經在牆角酣睡
犁鏵上的泥巴
多麼像父親腳上裂開的口子
有些鏽跡
驢槽上的驢
正要發出聲音
一個佝僂的背影
便端著草靠了過去
公雞一打鳴
天上的星星便橫住了
秋天
還有葉子在深夜裡的耳語
村莊，說著幸福的語言
手機與手機相識
在廣袤的鄉村
輕輕搖晃
便彼此加入朋友圈
一棵棵連在一起的莊稼
偎依著鄉愁
在微信的撮合下
成為走動的親戚
電商在手機上叫賣
手指成為買家
在家門口
就可以把奇葩的抖音
公然在線
鄉村，一股電流溝通著情感
視頻拽著思念
噓寒問暖
就在跟前
其實遠在千裡萬裡
睡夢裡都會彼此
拿起手機
語音聊天
詩和遠方
在屏幕上一寸一寸延展
抓屏的瞬間
定格了存在的含義
思念不在彎彎曲曲
方向盤總是在調整
筆直的路線
藍天白雲之下
有鄉音的柔情婉轉
自來水流淌的幸福
遺忘了轆轤井的艱難
大柳樹搖曳著
那份憂傷的記憶
落滿麻雀的牆頭
還在指指點點
往昔日子的補丁
已經躲進村史館
行走在街巷
踮起腳來
詢問陌生的門牌號
問問童年的故事
是否也住在裡面
一枚彎彎的月
一方碧藍的天
一叢燦爛的花
一句熟悉的方言
都還在貼身的衣兜裡
摸一摸
鼓鼓脹脹
絲毫未減
只不過
腳上的泥不見了
鄉音
正在柳樹下面集體休閒
哦，挪不動步
乳名已找不到回家的路
哦，脫不開身
視線早就離不開溫馨的家園
炊煙，一縷一縷
還在魂牽夢繞的小路上瀰漫
村莊，說著幸福的語言
新奇
不再跟在汽車後面拼命追趕
而是
在鮮花盛開的村莊
悠閒地握著方向盤
此文榮獲郫都區首屆中國農民豐收節「希望的田野」詩歌徵文大賽 三等獎
作者簡介：
犁夫，原名李富１９６３年１０月１日出生，１９８７年畢業於內蒙古師範大學學中文系，文學學士學位，著有散文集《我閱讀草原》。系中外散文詩學會會員、內蒙古作家協會會員，新華社籤約攝影師，赤峰市旅遊攝影協會理事，赤峰日報社記者。犁夫先後在新華社、中新社、《人民日報》《光明日報》《十月》《散文》《隨筆》《草原》《青年文摘》微型小說選刊》香港《大公報》《文匯犁夫，原名李富，１９６３年１０月１日出生，１９８７年畢業於內蒙古師範大報》美國《僑報》《草原》等國內外800多家媒體上發表作品，被譽為「草原一支筆」。多次受到國家、內蒙古自治區、赤峰市的表彰和獎勵。他創作的同題、動獨頌、系列詩歌《父親》，已寫210多首，連續在中國詩歌網上發表，引起詩壇轟，成為中國詩歌史上第一人。目前，正在結集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