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達財經出品 文|李宏晶 編|深海
12月13日，科大訊飛在投資者交流平臺上表示，雲知聲關於其語音病歷市場、家電智能語音模組領域佔有率高達70%的表述嚴重失實。科大訊飛對投資者回覆中稱，無論是在深度、廣度還是營收規模上，科大訊飛在醫療、家電語音應用領域的智能語音應用，均遠超雲知聲。
AI語音賽道的這兩家公司，誰在說謊？有業內人士表示，可能存在統計口徑差異造成的數據差距。根據IDC諮詢公司此前的數據，在中國語音語義應用主流供應商中，科大訊飛處於領先位置。
"市場佔有率被質疑的情況下，一般交易所會要求公司予以解釋澄清。"有律師向雷達財經表示，如果雲知聲招股說明書的數據嚴重失實，交易所肯定不會批准公司上市。
值得一提的是，科大訊飛創始人劉慶峰和雲知聲創始人梁家恩同為中科大畢業，而科大訊飛曾被質疑AI同聲傳譯造假。
科大訊飛"打假"雲知聲
雲知聲成立於2012年6月，是一家為企業和用戶提供智能語音技術和綜合解決方案的人工智慧企業。
11月3日，雲知聲向上交所提供了招股書，申請在科創板上市。在招股書中，雲知聲表示公司持續深耕人工智慧語音領域，在智慧生活的子領域白電市場，根據灼識諮詢研究數據，公司通過與格力等白電巨頭合作，市場佔有率高達70%。
在智慧醫療領域，公司語音病歷錄入系統優勢地位顯著，市場佔有率高達70%，病歷質控系統逐漸發力，目前市場佔有率約30%；公司智慧醫療類產品已在北京協和醫院等近百家三甲醫院中上線使用。
雲知聲上述表述引發投資者的關注，有投資者就此在互動易上詢問科大訊飛董秘。投資者引用《中國智能語音產業發展白皮書2018-2019》顯示，科大訊飛中文語音市場佔有率排名第一，在多個重要細分領域市佔率超60%。投資者因此詢問：請問是科大訊飛地位衰落了嗎？還是科大訊飛放棄了這塊業務？
科大訊飛回應稱，無論從出貨量還是收入規模來說，目前雲知聲在家電語音應用領域的份額都不到科大訊飛的十分之一。具體而言：
1、家電領域市場上常分為黑色家電及白色家電。黑電應用交互需求以及交付複雜度相對白電更高，是目前家電中智能語音交互應用的最重要市場，黑電智能語音模組的出貨量遠大於白電。黑電主要包括智能電視機、智能機頂盒、智能音箱等產品，科大訊飛是在業界率先向智能電視機、智能機頂盒、智能音箱等提供智能語音模組的廠商，雲知聲在智能語音模組出貨量最大的黑電市場基本沒有份額；白電主要包括冰箱、洗衣機等產品，雲知聲在招股說明書中反覆提及用以說明其在白電及語音模組市場佔有率的標杆客戶格力，2020年上半年雲知聲對格力的出貨量為0，而大部分白電廠商如海爾、美的、奧克斯等語音解決方案提供商均為科大訊飛；因此，雲知聲在家電語音應用領域市場佔有率遠低於科大訊飛。
2、具體分析數據，從家電智能語音模組的出貨量來看，根據云知聲招股說明書的數據，其最近三期（2018年、2019年、2020年1-6月）家電智能語音模組的出貨套數分別為209.9萬、173.78萬和23.92萬，而同期科大訊飛家電智能語音模組的出貨量套數分別為1900萬、3200萬和2200萬，預計2020年出貨達4600萬套；2018年-2020年6月雲知聲家電智能語音模組的出貨總套數僅有科大訊飛的5.58%。
3、從家電智能語音模組的營收來講，根據云知聲招股說明書的信息，其在2020年1-6月智能語音模組的收入為403.29萬元，而同期科大訊飛的智能語音模組收入為1.08億元，預計2020年智能語音模組收入達1.9億元；2020年1-6月雲知聲語音模組的收入僅有科大訊飛的3.73%。
科大訊飛最後總結稱，無論從客戶覆蓋度，還是從出貨量、收入規模等關鍵經營數據來看，雲知聲和科大訊飛完全不在一個量級上，招股說明書中稱其"目前在家電智能語音模組領域的市場佔有率已達到70%"的表述嚴重失實。
對於雲知聲招股書中稱其在語音病歷市場高達70%的佔有率，科大訊飛同樣作出反駁，稱2020年前三季度，科大訊飛智慧醫療業務實現營收較去年同期增長119.22%。語音電子病歷系統是訊飛醫療業務應用的重要場景之一，雲知聲關於其語音病歷市場佔有率高達70%的表述嚴重失實，具體情況如下：
1、從覆蓋醫院數量的維度來看，根據云知聲近四年語音病歷相關的應用數據，其在2017年12月31日、2018年12月31日、2019年12月31日和2020年6月30日累計醫院客戶數量分別為10、36、91和112家，而同期科大訊飛語音病歷累計醫院客戶數量分別為11、77、264和489家。從雙方截止2020年6月30日累計覆蓋醫院數量對比，雲知聲僅為科大訊飛的22.90%。
2、從收入維度進一步驗證，根據云知聲近四期語音病歷相關的收入金額，雲知聲在2017年12月31日、2018年12月31日、2019年12月31日和2020年6月30日智能語音病歷收入分別為170.96、926.39、1628.91和895.48萬元，而同期訊飛智能語音病歷相關收入分別為664.28、2937.27、3554.48和3571.11萬元。雲知聲2020年1-6月在語音病歷方面的營收僅僅為科大訊飛的25.08%。
3、科大訊飛除了上述基於私有雲方式的智能語音病歷系統的銷售外，還以公有雲方式為醫療領域提供智能語音病歷模塊，服務於好大夫在線、有來醫生、牙醫管家等網際網路醫療公司，應用場景覆蓋了智能導診、智能語音隨訪系統等業務，上述銷售收入未納入語音電子病歷的統計。如果科大訊飛將上述生態廠商的智能語音病歷收入納入統計，雲知聲語音病歷的市場佔有率將進一步降低。此外，除了語音病歷使用場景，科大訊飛智能語音技術還在慢病隨訪、慢病管理等領域進行全面布局，並已形成了規模化應用的案例。
科大訊飛表示，公司在醫療領域的智能語音應用，無論是在深度、廣度還是營收規模上，均遠超雲知聲。雲知聲在其招股說明書中表述的其在醫療市場佔有率70%的表述，嚴重與事實不符。
誰在說謊？
雲知聲的創始人為梁家恩，與科大訊飛創始人劉慶峰同畢業於中國科學技術大學，只是科大訊飛拿到第一筆錢的時候梁家恩還在讀本科。中科大畢業後，梁家恩在中科院自動化所進行了五年深造，之後加入盛大創新院，2011年成立了雲知聲。
招股書稱，雲知聲在智慧生活、智慧醫療等領域已佔據重要行業地位，屢次獲得多項重量級大獎。其中，2019年10月，公司獲第九屆"吳文俊人工智慧科技進步獎"，是入選該獎項的唯一一家人工智慧語音公司。2020年8月，公司在語音合成領域的權威賽事Blizzard Challenge 2020國際語音合成大賽中，榮獲中文普通話、上海話多項關鍵指標第一的好成績。
根據招股書描述，AI智能語音行業已是一片紅海，網際網路巨頭視語音技術植入相關業務場景為下一代人機互動入口。目前國內的參與者有百度、小米、科大訊飛、雲知聲和出門問問等企業。
其中，雲知聲和科大訊飛互為直接競爭對手。雙方的業務模式類似，都專注於人工智慧語音技術的研發和應用，深耕特定垂直領域和細分場景，逐步從技術層向應用層延伸拓展。
此番科大訊飛"打假"雲知聲，究竟誰在說謊？
公開資料顯示，科大訊飛在醫療領域的布局已久，在其智慧醫院布局中，AI電子病歷是非常重要的產品，通過電子病歷可以將語音數位化，直接形成結構化電子病歷。科大訊飛產品已經在301醫院、北京協和醫院等眾多醫院展開應用，月均服務超過60萬人次。
IDC諮詢發布的《中國人工智慧市場軟體及應用半年度研究報告，2019H2》顯示，人工智慧市場之語音語義市場，科大訊飛市場佔有率位居國內第一。
IDC發布的《中國人工智慧軟體及應用市場半年度研究報告（2019H1）》中顯示，在中國人工智慧市場之語音語義應用的主流供應商中，科大訊飛在教育行業、法庭庭審智能化領域佔據著最高市場份額，在消費級產品製造市場、金融業客服、政務等行業同樣佔據主流市場份額。
雲知聲招股書中市場佔有率引用自第三方商業數據供應商"灼識諮詢研究"，但未標明灼識諮詢數據來源和依據，也未描述來自其哪篇研究資料。
雷達財經發現，根據官網信息，灼識諮詢全稱為灼識投資諮詢（上海）有限公司，是一個服務於投資領域的諮詢平臺，在工業、能源、化工、 醫療、消費品、汽車、農業、網際網路、金融等行業具有顧問經驗。
天眼查顯示，灼識諮詢是由臺港澳法人獨資的有限責任公司，法定代表人為江磊，註冊資本100萬元，成立於2014年9月5日，至今還不到6年的時間。
"這種市場佔有率的問題，可能連他們自己都說不清楚，因為不同的統計口徑之下結果可能不同。"有業內人士表示，科大訊飛作為上市公司，其信息披露質量應該有保障。
"市場佔有率表述被質疑失實的情況下，一般交易所會要求公司予以解釋澄清。"北京威諾律事務所主任合伙人楊兆全認為，如果雲知聲招股說明書的數據嚴重失實，交易所肯定不會批准公司上市。
方科大訊飛曾被質疑造假
值得一提的是，方科大訊飛曾被質疑造假。2018年9月20日，網名為"Bell Wang"的知乎用戶發表文章《科大訊飛，你的AI同傳操（qi）作（zha）能更風騷一點嗎》，稱在創新與新興產業國際會議上，科大訊飛的翻譯其實是人工同傳，現場字幕是語音識別人工同傳的翻譯再進行輸出，大會直播出來的是由機器人讀語音識別轉化後的文本。
該用戶在文章中稱，自己作為譯員之一，沒有被告知有語音識別的字幕和機器朗讀，這會使觀眾產生現場翻譯是由科大訊飛的AI翻譯完成的錯覺。還有自稱是同聲傳譯譯員的網友在微博爆料，曾接到訊飛會議的翻譯訂單，甲方給出的條件是，不能說出是真人在翻譯。
科大訊飛在隨後的回應中表示，公司提供兩種翻譯方案：一是沒有任何人工參與的全自動翻譯；二是人機耦合，由翻譯人員提供翻譯結果，訊飛提供語音轉寫。而Bell Wang也在與科大訊飛方面溝通後更新了文章，"從我的角度看，可以認為訊飛沒有主動造假的行為，但是訊飛的營銷和公關存在比較大的問題，客觀上放任了媒體的過分宣傳，導致了各方的誤會"。
雲知聲報告期累計虧損7.91億元
此次被質疑的雲知聲，正一步步接近資本市場。12月1日，上交所官網披露信息顯示，雲知聲在科創板審核狀態變更為"已問詢"。根據已披露的數據，雲知聲2017年到2020年上半年累計虧損7.91億元；且公司毛利率低於行業平均水平，賺錢能力不足讓外界對其質疑聲不斷。
根據招股書，2017-2020年1-6月，雲知聲營業收入分別為6114萬元、1.96億元、2.19億元及8468萬元。其中，2019-2020年上半年，雲知聲營收增速大幅放緩，2019年同比只有11.37%，而2020年上半年整體營收也僅為0.85億。
2017-2020年1-6月，公司淨利潤分別為淨利潤分別為-1.74億元、-2.14億元、-2.92億元和-1.11億元。近三年半以來，雲知聲虧損幅度持續加大，累計虧損金額約7.91億元。
此外，雲知聲表示，公司存在金額較大的累計未彌補虧損，截至今年上半年其未分配利潤達-4.63億元，預計未來一段時間內該虧損額或將持續擴大。
虧損的核心原因是目前雲知聲尚處於高投入階段。報告期內，雲知聲研發費用分別為9999.83萬元、15256.38萬元、25823.17萬元和9242.94萬元；研發費用佔營業收入的比重2017年為163.55%，2018年為77.62%，2019年為117.78%，2020年上半年為109.14%。
雲知聲的高投入，也讓其研發費用率接近行業平均水準10倍。2017-2020年1-6月，可比公司平均研發費用率分別為10.96%、10.63%、11.66%、13.05%；同期雲知聲的研發費用率水平分別為163.55%、77.62%、117.78%、109.14%。
然而今年上半年，雲知聲開始削減研發人員數量，降低研發人員人均薪酬。數據顯示，2020年上半年公司研發人員325人，較2019年的438人減少113人；研發人員人均薪酬也從2019年的32.54萬元降至17.43萬元。
不過高於同行的研發投入，並沒有幫助雲知聲實現競爭力的提升。相反，雲知聲2017-2020年上半年主營業務的毛利率分別為11.41%、24.97%、26.28%、31.66%，遠低於行業同期均值的48.13%、47.58%、48.84%、46.78%。
超過營業收入過半的應收帳款規模，也讓雲知聲面臨較大的壞帳風險。公司招股書披露，2017-2019年以及2020年上半年，公司應收帳款帳面價值分別為4276.26萬元、1.14億元、1.23億元和7126.38萬元，佔各期主營業務收入比例分別為69.94%、57.95%、56.32%和84.25%。
值得注意的是，雲知聲還存在依賴關聯方世貿集團及其關聯方情形。2020年上半年，雲知聲來自第一、二大客戶的營收佔比合計為37.6%。根據招股書，天津津南新城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為世茂集團持股25%參股公司。
2020年上半年，雲知聲前五大供應商中，世茂集團旗下另一子公司上海世茂物聯網科技有限公司為其第一大供應商，採購金額2248.67萬元，佔總金額22.15%。
雲知聲表示，2019年，公司與世茂集團達成戰略合作關係，合資設立子公司雲茂互聯，探索在酒店、社區等場景下的智慧物聯解決方案。根據實質重於形式的原則，公司認定世茂集團為其關聯方。
對於雲知聲的境遇，有業內人士表示，目前AI賽道獨角獸都陷入高投入低轉化的陷阱，這是早期資本助推的後遺症。更為重要的是，隨著行業進入下半場，AI應用場景和數據的重要性持續提升，擁有更多應用場景的網際網路科技巨頭加速投入，這將進一步壓縮第三方純技術解決方案商的生存空間。
雲知聲與科大訊飛糾紛如何收場？能否如願登錄資本市場？雷達財經將繼續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