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東成西就》中最辣眼睛的段王爺,
是《黑金》中笑裡藏刀的黑道大佬周朝先,
是《新龍門客棧》中儒雅俠氣的周淮安,
是《寒戰》中老練精明的警長李文彬,
他也是那個因愛國情懷被封殺,只能在銅鑼灣靠賣手工製品過活的地攤主,
他就是大眾「情人」梁家輝,一個能文能武、亦莊亦諧、全身是戲的五屆金像獎影帝。
他這樣評價自己的半生,平步青雲,善感多愁,幻想童年,婚姻如戲,虛偽情人,無奈人生,唯演是賢,1958年出生的梁家輝到今年已經62歲了,從眉眼之間顧盼生輝的英俊小生,變成如今笑容溫暖、散發著原木氣質的成熟大叔,當梁家輝還在襁褓中時就經常被母親帶到影院,首次感受到電影所帶來的魅力,或許正是這次體驗在他幼小的心靈裡埋下了一顆種子,等待著某一天發芽,張成參天大樹。
所以在香港理工大學畢業後,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會在接下來的人生裡,一個猛子扎進了電影行業,並在熒幕上塑造了一個又一個經典角色,1980年,梁家輝從香港理工大學畢業,第二年考入香港無線電視臺第十期藝員訓練班,和劉德華成為了同學,可是他卻並沒有周潤發和劉德華那樣順利,在全是俊男美女的香港娛樂圈,梁家輝的長相顯然是沒有任何優勢的,所以他需要跑更多的龍套。
或許是因他太過注重表演,作為龍套因為自己為角色加了些動作,而被導演痛罵愛出風頭,正所謂「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梁家輝就這樣被現實從頭到腳的潑了一盆冷水,卻也讓他的命運多了一些耐人尋味的伏筆,後來他沒能和TVB籤約,出來後做過服裝模特、雜誌編輯,還自己創辦了一本時尚雜誌,雖然這本雜誌最終失敗了,他卻意外地得到了幸運女神的眷顧。
創辦雜誌期間,他認識了封面女郎李殿朗,兩人很快陷入熱戀,或許當時李殿朗的名字無人知曉,但是她的父親李瀚祥確是當年邵氏的第一招牌,而被李大導演看上,則是梁家輝演藝生涯的一個轉折,在李瀚祥的賞識下,梁家輝被帶去北京在故宮裡面一待就是一年,不僅讓他學會了「京片子」,還一舉收穫了人生中的第一個金像獎影帝,在電影《垂簾聽政》中,他演繹的鹹豐皇帝眉目多情,卻蓋不住孱弱昏庸,讓人們為鹹豐帝黯然神傷的同時,也不得不讚嘆梁家輝出色的表演才能。
於是通過這部凝重的歷史片,26歲的梁家輝,成為了香港電影史上最年輕的金像獎影帝,一次收工後,梁家輝抬頭看到空中高懸的圓月,照在北京的老城牆上不由得發出這樣的感慨「想來古時的皇帝,也沒有機會,在這樣明亮的月色下,好好看看自己的家鄉吧!」,梁家輝的北京情結就此種下,愛國情懷也越發濃烈,然而命運再次捉弄了他,拿到了影帝迎來的不是扶搖直上,而是一紙封殺令,徹底打入了谷底。
那時兩岸關係還沒有和解,臺灣當局禁令藝人參演大陸電影,而當時的香港影視的資金和市場,很大一部分來自臺灣,當拍完《垂簾聽政》和《火燒圓明園》這兩部電影後,臺灣當局要求梁家輝寫悔過書,她嚴詞拒絕,並質問臺灣當局「我在自己的祖國拍戲,有什麼錯?」,被封殺後的梁家輝一度又陷入了失業的窘迫當中,封殺後他的內心情愫是我們無法揣摩的,但毋庸置疑,是浸染著心酸和苦悶的。
但不像多數人想的那樣,這樣的挫折並沒有打到梁家輝,憑著樂觀和堅韌的性格,用自己的雙手勞動致富,在銅鑼灣街頭,擺起了賣手工品的地攤,街上的人們路過的時候都會忍不住驚訝地問,你跟那個演戲的梁家輝好像啊,這對於一個影帝來講,本來應該是最戳痛處的話語,然而梁家輝卻爽朗的回答自己就是梁家輝啊,這其中的落魄和心酸固然不少,但在梁家輝的嘴裡確是「人都要生活的,就算你考試的時候是狀元那又怎樣,我拿了影帝又怎麼樣?沒戲拍還是要繼續活下去,這也是一種活法」,就是在這段苦悶不得志的日子裡,他認識了自己一生的愛人江嘉年。
彼時的江嘉年,是香港電臺的製片人,她為梁家輝的事情打抱不平,主動給了他工作,梁家輝也驚嘆於她,鍾情於她,那時候的梁家輝一無所有,江嘉年卻義無反顧的嫁給了他,婚後不久,在徐克、李瀚祥、周潤發等人的周旋下,梁家輝的封殺令終於解除了,梁家輝用自己這段切身體驗了解到了人生百態和生活真實,這也剛好為他後期的演繹生涯,積累了豐富的生活經驗,這正是這段時間的蟄伏,才會在重新回到熒幕之後,用一部《監獄風雲》,宣告了自己影壇道路的重新起跑,後來憑藉著《情人》,梁家輝以令人陶醉的姿態邁向國際,為自己的演藝生涯帶來了第一個高峰。
作為浸淫在香港電影大熔爐裡的一名傑出演員,免不了要在舞刀弄槍的武俠電影中一展風姿,或許連徐克也沒想到的是,身材單薄甚至文弱的梁家輝,也能在武俠電影中樹立專屬於他的經典,他所飾演的武俠人物正如他這個人一樣,始終是在盪氣迴腸的豪俠氣概之外,帶著一絲獨特而耐人尋味的儒生氣質,談論起梁家輝的三大武俠角色,無疑《新龍門客棧》中集儒雅機制、瀟灑倜儻、俠骨柔情於一身的周淮安,要排在第一位,那一句:「為這個沒名沒姓的年頭幹一杯!」,道盡了俠客的倜儻,大漠黃沙,忠奸對峙,流暢舒展的身手又刻畫出俠客的盪氣迴腸!
而《水滸傳之英雄本色》裡林衝,則讓我們又看到了愛妻愛家、堅強隱忍、怒髮衝冠的英雄好漢,《東邪西毒》中,他是東邪黃藥師,他搭檔張國榮,鬱鬱寡歡、醉生夢死,王家衛選擇了梁家輝,就好比伯樂尋得千裡馬,梁家輝也用自己的實力還給了王家衛一個超出預料的東邪黃藥師。
每當你以為他到此就可以了,他又變成了另一種畫風,給觀眾們帶來新的驚喜,《92黑玫瑰對黑玫瑰》是無釐頭喜劇的巔峰之作,憑藉著自己超凡的演繹和令人忍俊不禁的表演方式,一舉奪得了當年香港金像獎影帝,再次挖掘出他喜劇上的天分,所有人都仿佛看見了一個新的冷面笑匠的誕生,《東城西就》中,他一本正經的那一句,姑娘的胸部可否借在下一看,如此瘋癲卻又不惹人生厭,也許只有梁家輝才能做到。
他扮女裝是嬌羞和嫵媚讓很多女性都汗顏,而鮮為人知的是,《東成西就》中那段奇特的舞蹈《雙飛燕》,竟是他和張國榮即興創作,梁家輝的喜劇天賦可見一斑,有一次梁家輝到大學做講座,被要求跳《雙飛燕》,以他的地位本可以拒絕,但他當即為大家表演了一段,他說是要送給天上的張國榮作禮物,他與同時期劉德華一樣,也演過很多爛片,卻從來沒有爛角色,哪怕只是一個龍套的變態殺手,他也會當成主角來揣摩出演。
梁朝偉、周潤發、劉青雲等演技派都曾公開表示,提到演技上讓自己有壓力的人,只有梁家輝,生命的長度是有限的,而他儘自己最大可能將他拓展到最深處,他說生活中有很趣的事情很多,香港電影的衰落是自己這一代人的錯誤,因為大家只忙著拍戲,卻沒能給年輕人經驗,也沒有新人可以填補空缺,他喜歡到大陸拍戲,洗喜歡和年輕團隊一起演戲,希望大陸的電影不會走香港電影的老路。
同時期的導演、演員都成了國際上也享有盛譽的大人物,而他只是希望自己能在大陸得到一個普遍認同,然後作為一個地地道道的中國演員,再去進軍好萊塢,也許人生不多的時間裡,進軍好萊塢的機會不再有,但他卻不後悔,他是溫和的,是堅定的,他像風平浪靜的海面,廣納百川,不動聲色,卻蘊藏著無限力量,很多時候你就會忘記了他,甚至張家輝和梁家輝分布清楚誰是誰,但又會在某個瞬間想起他演繹的某個角色,與其說是時代成全了梁家輝,從某種意義上說是梁家輝與同樣一批老去的港星,成就了香港電影的黃金時代。
我們要記住的,不是他那些個重量級的影帝頭銜,我們也不願意稱他為藝人,或許唯有真正的能夠被當作藝術家來認可的「演員」二字更貼切,是的,這樣的男人,即便現在慢慢淡出熒幕,相信我們對他的喜愛,也是永遠相隨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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