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擺地攤」的話題迅速火爆了起來,讓人不由得想起一個拿完金像獎就遭封殺,被迫擺了幾年地攤維生的影帝——梁家輝。
作為前後橫跨30年的四屆金像獎影帝,梁家輝產量穩定,品質可靠,角色跨度大,是公認的「千人千面老戲骨」。
不論是歷史片喜劇片警匪片,還是犯罪片文藝片……幾乎拍啥他都能拿獎。以至於連周潤發都感慨:「別人演得了的戲我基本能演,我能演的戲別人不一定能演。只有梁家輝,他能演的戲,我未必能演。」
01影帝擺地攤
1861年,鹹豐帝在熱河行宮病重。在皇位繼承事宜上,幾位顧命大臣考慮到皇長子載淳生母懿貴妃雖為后妃,但野心勃勃後患無窮,建議皇帝「效勾戈故事」去母留子。
在電影《垂簾聽政》裡,梁家輝飾演的鹹豐帝,彌留之際內心天人交戰,既要考慮皇位穩固長久,又想兼顧夫妻情分,更得制衡顧命大臣與皇權之間的權力關係,最終思慮再三,將「同道堂」印交到了懿貴妃手中。
「皇后太老實,肅順太跋扈,恭親王又曖昧不明,但願你和皇后同道,志同道合,輔導皇太子。」鹹豐帝臨終惴惴不安地交代懿貴妃。一番操作,鋪墊了後世走向權力巔峰的慈禧太后。
1983年,李翰祥導演的《火燒圓明園》和《垂簾聽政》上映,這兩部電影以晚清為背景,講述了慈禧太后從少女一步步爬向極權地位的過程。
當年,為支持這兩部歷史片的拍攝,製作團隊得以在避暑山莊、故宮、頤和園、碧雲寺等地實地取景,得到中國30多個單位支持。
在《垂簾聽政》裡,鹹豐帝僅出現50分鐘就駕崩了。但《垂簾聽政》上映後,靠這半部電影戲份和一個晚年間焦灼又荒腐的鹹豐帝形象,年僅26歲的梁家輝成了香港金像獎歷史上最年輕的影帝,記錄保持至今。
然而,拿獎並沒有讓梁家輝從此順風順水起來。按照當時臺灣地區文化部門規定,所有去內地拍戲的演員一律封殺,作品無法登臺公映。
當年的臺灣是華語片最大市場,而梁家輝又拒絕寫悔過書,導致此後的幾年裡,連帶香港電影公司都不敢找他拍戲。
迫於生計,梁家輝開始在石澳一帶作無牌小販,在街頭販賣皮飾和自製小飾品。後來因為生意慘澹,又轉到了銅鑼灣一帶販賣,甚至一度連獎盃都要拿出來賣掉。
街邊人路過驚嘆:「你跟那個演戲的梁家輝好像啊!」這原本是一句戳中痛處的話,梁家輝卻爽快回應:「我就是梁家輝啊!」
後來,尬聊女主播魯豫問他,作為影帝出來當小攤販會不會覺得情緒低落,梁家輝說:
「那又怎樣啊?我曾經是香港短跑紀錄冠軍,100米跟200米,我當時跑的11秒多,200米是22秒整,算是蠻快的。可那又能怎樣呢?我都是短跑冠軍了我都沒覺得怎樣,影帝又能怎樣呢?所以影帝不怎樣,那影帝去擺地攤就怎樣嗎?也不怎麼樣,誰讓你沒戲拍嘛,那你就改行嘛!」
02蟄伏重啟
1987年是梁家輝感情和事業開始翻盤的一年。
隨著臺灣的解嚴,加上好友周潤發等人的操作,梁家輝終於得以重歸熒幕。
此後,周潤發和梁家輝主演的《監獄風雲》上映。電影中,梁家輝飾演的「凱子阿耀」,在一次阻止不良分子尋釁滋事中致人死亡。入獄後,因為個性憨直易得罪人,在牢裡受盡欺辱,所幸得到周潤髮飾演的老油條阿正的幫助,才屢屢脫險。
與當年常見的黑幫犯罪片不同的是,《監獄風雲》裡兩位主角並不是什麼呼風喚雨的「大佬」,梁家輝的角色更是心直口快的食物鏈末端「老實人」。
兩大影帝演對手戲,人物個性清晰明了,情感細節溫暖豐富,今天回看也依舊精彩過癮。
同年,梁家輝跟擺地攤期間認識,交往僅半年的女友江嘉年結婚。據說結婚時存款僅8000港幣,甚至都不敢告知家長,就自己偽造結婚證交換戒指,招待雙方好友搞定。
此後,梁家輝的電影生涯開始日漸順遂。
1990年,梁家輝與張曼玉合作的《愛在別鄉的季節》上映。本片中,梁家輝飾演一個身著破舊中山裝,拿著搪瓷杯和「為人民服務」紅本子的教師南生。為尋找妻子李紅,他偷渡到紐約,四處碰壁,最終死在異國他鄉,死在了精神分裂的妻子李紅手裡。
憑藉這個茫然無知卻又糾結痛苦的舊式知識分子形象,梁家輝拿到了當年金馬獎最佳男主角獎。
兩年後,他的演藝事業走向新的巔峰。
1992年,以瑪格麗特·杜拉斯自傳為藍本的電影《情人》甫一上映,就打破了法國電影兩年來的票房紀錄。
憑藉電影中的孱弱不堪的東方紈絝子弟形象,梁家輝不僅拿到了香港藝術家年獎演員獎,更成功打入國際影壇,讓全世界都認識了這位斯文優雅的東方男人。
同年,梁家輝主演的荒誕喜劇片《92黑玫瑰對黑玫瑰》上映。憑藉片中無釐頭搞笑警察形象,梁家輝再次拿下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男主角。
當年金像獎最佳女主頒給了張曼玉主演的《阮玲玉》,片中梁家輝出演男主蔡楚生。
那是香港電影神仙打架巔峰對決的年代。《籠民》、《阮玲玉》、《黃飛鴻之二男兒當自強》,《武狀元蘇乞兒》,《新龍門客棧》、《審死官》、《笑傲江湖 II東方不敗》……千帆競逐熱鬧非凡,每一部拿到現在再看,都堪稱經典。
而喜劇片拿金像獎更是少見,更何況當年競爭對手還有被譽為「喜劇之王」的周星馳。
03千面影帝
對於梁家輝的演技,恩師李翰祥都曾半罵半贊地說:「我想捧你做明星,可你偏偏想當演員。」
明星靠的是曝光量和資源投入,而演員靠的是專業能力。明星的熒幕生涯是有限的,畢竟觀眾很難接受容顏不再的中老年偶像,但演員卻能歷久彌新。而梁家輝也的確具備實力派演員的底氣。
大部分演員,不管演技好壞基本都有固定的人設路數。唯獨梁家輝,角色跨度大,可塑性強,堪稱寶藏實力派。
1997年,電影《黑金》上映,聚焦臺灣政治醜聞,將當年黑道競選立委,權錢色黑幕交易、的士暴動等熱點新聞事件搬上熒幕。梁家輝在電影中飾演男主周朝先,該角色影射電玩大佬周人參和黑道立委羅福助,形象老謀深算不怒自威氣勢逼人,將當年「黑金政治」展現得一覽無餘。一句「誰贊成,誰反對」,堪稱香港電影黑道大佬的經典畫面。
據說,為了演好這個角色,梁家輝深度研究了臺灣當年故事背景,為這個角色寫了足足十幾萬字的傳記——從人物性格,到吃穿住行生活習慣,分析面面俱到。
將角色徹底吃透,大概也是梁家輝能塑造眾多經典角色的秘訣所在。
2006年,憑藉《黑社會》一片中的跋扈暴戾的大D哥一角,梁家輝第3度贏得香港電影金像獎男主角。
2012年,又以電影《寒戰》入圍亞太影展最佳男主角,更成功第4度奪得香港電影金像獎男主角。
這年,梁家輝54歲。距離第一次拿影帝已經將近30年。
從皇帝到囚犯,從文藝情人到黑幫大佬,從歷史正劇到荒誕喜劇,梁家輝舉重若輕地駕馭截然不同的角色,演誰是誰,是華人電影界不可或缺的實力派演員之一。
如今,梁家輝每年依然有穩定的電影產出,家庭和睦,跟妻子江嘉年更是娛樂圈中少見的模範夫妻。
前兩年,梁家輝帶一雙女兒參加綜藝節目《一路成年》,這對雙胞胎姐妹花問他:「姐妹兩個,你比較喜歡誰多一點?」
梁家輝答:「我喜歡你們媽媽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