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一個之前完全陌生、但偶爾又聽到別人說起過的地方,是讓人興奮的。
山打根,一個似乎遙遠的城市,對於大多數中國人來說,它是不存在的,但當你真正到達這裡,站在蘇祿海之濱,吹著清新中帶點溫潤感覺的海風,與美食、自然、當地人相會,讓陽光在你的皮膚中布下健康的因子,你肯定會如我一般想:下次,什麼時候再來?
水屋之中覓美食
山打根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從廣州出發,乘坐亞航那趟唯一的凌晨零點10分起飛的航班,經3小時飛行,抵達馬來西亞亞庇機場,不出航站樓,早晨7點再登機飛山打根,不用1個小時便到了。
雖然總共飛行時間不長,但一路轉機,舟車勞頓,到達時人已經疲乏了。這時候最好是選擇入住酒店,休息一上午調整精力體力,不過,很可能你預訂的酒店房間還未收拾出來,那麼就需要選擇第二方案——先寄存行李在酒店,然後出去早餐,之後在等待房間的過程中,先看看山打根的街市。
實話說,這個時候去進食,其實胃口並不好,而且當地導遊司機拉著我們去的是一片海濱的水屋,離酒店有10多分鐘的車程。所謂水屋,其實嚴格來說應該算貧民窟,或者說是棚戶區。這片水屋以華人聚居為主,是當年漂洋過海來南洋謀生的先輩生活條件簡陋的歷史遺存,今天很多居住於此的華人後代儘管在經濟上不再窘迫,當地政府也願意提供新的條件要好很多的居住地,但無奈他們在此生活習慣了,並不願意搬遷。
說實話,這裡的衛生狀況一般,尤其是早晨退潮之後,不少生活垃圾袒露在汙泥上,在熱帶陽光的照射下,發出陣陣讓人不快的氣味,混合著海腥味,直衝鼻子而來——這下,更沒胃口了。不過,我們還是跟隨熱情的導遊,從木屋間窄窄的通道,一直往前走,走到海水漫過木屋下木樁被淹沒一半的地方。
一路上,有同行的朋友抱怨:「又髒又臭,政府應該把它們拆了。要整治應該會很快的。」我看著一幢幢水屋外牆上貼滿的各參選政黨的海報,一條條改善民生的承諾和願景。心想:拆容易,但是誰也沒有權利,在沒有經當地居民授權的情況下強拆。否則,那一張張選票就會說話給答案了。這裡是髒臭,是需要改善,但這不是允許強力拆遷的理由。
一抬眼,「森森海上風味」大排檔到了。轉角進入,果然別有洞天,臭味隨著海水的輕拍消失了,剩下的就是一幅搬運收拾各類海鮮的繁忙景象,一張張食桌足足擺了幾十張,兩邊的工人在我們經過的時候,特意誇張的把手中鮮活的大蝦展示出來,然後是石斑、大個蟶子,還有性情據說很殘暴,必須一個個用單獨用塑料瓶分開的大隻瀨尿蝦……華人烹飪獨有的香味從廚房裡瀰漫出來,我們的疲乏似乎被這一激,祛了不少,口水忍不住在口腔中分泌、下咽。
這實在是一頓非常特殊又非常豐盛的早餐,量大,食材又極為新鮮,口味上佳,一夜的奔波辛苦,在這一刻值回票價。一個個熊貓眼的大家,熱情高漲,大快朵頤。我現在看著照片,回想當時個個「吃貨」本色,看到那一盤盤由蝦、魚、貝殼、蘇東(魷魚)煎炸烹煮出來的美食,不禁再次口舌生津。
而那一杯杯當地特有飲料——桔子冰,也頗讓人留戀,酸酸甜甜、冰冰爽爽的口感,是難得的佐餐佳品,喝完一杯就忍不住叫老闆上第二杯,反正不貴,2、3馬幣一杯,不妨喝個夠。
從我們坐的桌子向外跨一步,探頭出去就是海,海水中是一朵朵宛如白菊盛開的水母,優哉遊哉,愜意安然,他們是否也知道我們的快樂呢?我們是否又真的了解他們的愉悅?那一刻分神,若莊周夢蝶,分不清我是水母,還是水母是我……
風下之鄉隨風而逝
山打根華人數量眾多,因此佛教香火在此旺盛。
最早的一座華人寺廟是上世紀80年代建於快樂村山坡上的觀音廟,善男信女在這不甚引人矚目的寺廟內誠心的膜拜觀音,附近的還有一座名為三聖宮的廟,在考試期間香火特別鼎盛,據當地人說,該廟中的一尊神明會保佑考生順利過關。看來,無論華人到了哪裡,都能把考試、前程與祈求平安順利的心願與寺廟結合起來。
如果是想欣賞山打根灣全景以及參觀市區最新廟宇,建立在市南石山頂上的普濟寺則是遊人必去之所,雖然與國內很多極奢侈的廟宇相比較起來,普濟寺算不得規模大和富麗堂皇,但是在山打根,已經非常可觀。更講究的是,寺廟融入了當地的習慣,入廟必須脫鞋。
但見寺廟紅金色相映,輝煌悅目,牆柱雕龍,栩栩如生,鍍金的菩薩像照耀明亮的蓮花燈及香火味,更襯託出普濟寺莊嚴安寧的氣氛。與國內香火大寺相比,我們去的時候香客不多,但由此也少了幾分世俗氣,讓人心下寧靜,不敢不收斂心神、不莊重。
出得廟門,山下就是小小的山打根全城,儘管是馬來西亞沙巴州的第二大城市,但是與國內大多數城市比起來,它還是規模較小的,甚至是有些簡陋的,沒有幾幢摩天大樓。不過它乾淨,空氣是可以隨時大口呼吸而不用考慮肺是否承受得住的問題。藍藍的海水映射著陽光,幾艘海輪慢慢滑過水麵,湛藍的天空,飄著巨大的翻卷著的雲朵,若非空氣透亮,陽光的紫外線過於強勁,閒庭信步一番,自有風味。幸好,退而坐於廟宇簷陰下,海風徐徐,心情也是大好。
突然想起那本著名的小說《風下之鄉》,說老實話,我並沒有看過,只知道是1930年英國人護林官哈利吉斯(Harry Keith)攜其美國籍太太愛諾絲(Agnes Keith)來此居住後,愛諾絲將他們在北婆羅州的十多年的殖民地生活體驗融入的一本自傳體小說。他倆在山脊上興建了可俯瞰山打根市全景的兩層木板洋房,在日本侵佔馬來西亞時遭受摧毀,不過於1946年當他們夫婦重返山林時,屋子依照原狀重建起來。
我現在就身處風下之鄉,現在的風,和當年夫妻二人吹過的風有何不同?有多少過往、情感、心思、傷痛、苦難都隨風而逝了?
過了一天,我去那個山脊上,看到了那幢綠蔭環抱的白色兩層洋房Agnes Keith House,沒有步入,只是遠遠地望了望……
長鼻猴和人猿的樂園
到山打根,最期待的內容是觀賞長鼻猴和人猿。
拉卜灣長鼻猴保護中心距離市區30公裡,是由當地華人企業家私人開辦的。這裡至今也是一個巨大的油棕園,十多年前,幾個工人居住在油棕園附近,與灘涂紅樹林很近。一次,他們發現自己買的糕點莫名其妙不見了,只有在他們出去勞作時,又發生過幾次。終於有一天,他們偷偷藏起來,結果發現是幾隻鼻子長長的猴子進屋偷食。他們隨即向老闆匯報,華人老闆聽說後,建議他們不要趕跑這些猴子,反而是把住所騰出來,每天製作糕點放進去給猴子吃,長此以往,猴子越來越多,趕都趕不走,成為一景。華人老闆於是近年來開始設立專門的保護中心,向外界做展示。
我們隨車在油棕園裡開了長長的一段路,才到保護中心大門口,然後在紅樹林裡的木道上又走了一陣,才終於到了觀賞平臺。
聽說以及看照片,和見到長鼻猴實體完全是兩碼事。當你看到那有著大大的紅鼻子的猴子就近在眼前,而且淡定如常,仿佛遊人不存在一樣,是免不了心中小激動的。這是婆羅洲的特有動物,其他地方看不到,而且保護如此之好,讓人欣慰。
據介紹,有著長大紅鼻子的猴子是公猴,一般一個族群只有一隻成年公猴做首領,母猴的鼻子相對較小較尖。一旦群體中的小公猴長大,就會被驅逐出去,自謀出路。它們一般會聚居在一起,成為一個新的群體,直到中間有一隻徵服母猴,「結婚」生子,自立門戶。當然,這些權利都是通過爭鬥而來。
到飯點了,投食員出現在投食平臺上,桶子裡是它們愛吃的糕點,如同當年它們偷食的一樣。不少猴子從茂密的樹林中鑽出,開始享用它們的大餐,聚精會神的樣子,根本不理會「垂涎欲滴」的遊人。他們性情相對溫和,只有在搶食時偶爾打鬧,只要各自有得吃,也就迅速相安無事了。不少遊人在站到它們身邊與之合影,它們也無所謂的樣子,並不主張肖像權。
有趣的是,長鼻猴的鼻子大到會影響它們進食,因此,公猴在吃東西時需要用爪子將鼻子向上推開,看上去非常滑稽。
在拉卜灣長鼻猴保護區的另一區,可以觀賞到體型小一些的黑葉猴。黑葉猴也非常可愛,頭型基本都是莫西乾式的。有些母猴身上背著小猴,小猴的全身毛還都是金黃的,嫩嫩的憨態可掬的樣子,經常與母親笨拙地打鬧。等它們長大後,毛髮就漸漸變成黑色了。同樣,它們一點也不怕人,只要你是善意的,即使坐在它們身邊,它們也沒意見。
相對於拉卜灣長鼻猴保護中心,西必洛人猿庇護中心名氣更多,遊人更多。庇護中心離山打根市區25公裡,佔地面積43平方公裡,處於風景宜人的熱帶雨林深處。自1964年,這裡便開始訓練受傷的、或者從小就被人捕獲的人猿學習如何在荒野中保護自己。這些體形巨大的紅毛髮人猿,是人類最接近的進化論聯繫,可是它們卻出奇的溫馴聰慧,並以友善的神色凝視遊客,為了避免疾病的蔓延,在庇護中心內遊客不可觸摸人猿,不過在登記中心的外面通常都可以看到及拍到數隻成熟的雌性人猿,它們好像很喜歡跟人類打交道而不太願意返回荒野中。在看過教導受遺棄的人猿如何攀樹後,遊客可前往一座平臺觀看來自森林遠處野性半收的人猿,每天兩次來取食分配的牛奶及香蕉。此外還設有一座自然教育數據中心以及一間小型戲院,放映著有關西必洛人猿庇護中心工作情況的紀錄片。如果遊人願意,可以出資認養一隻人猿,只要幾百馬幣一年,每半年中心都會將遊人認養的人猿情況詳細匯報給出資人。愛心人士不妨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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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朋酒店:實惠之選
出門在外,酒店是一個大問題。休息得好,才有體力精力玩得好。
我們此次在山打根住宿的酒店,是當地新開不久的四星級福朋(Four Points)酒店。條件設施一流,地理位置和景色一流。在13層的餐廳,透過明亮的大玻璃,蘇祿海的風景如畫般呈現面前。食物精美,但景色更美,雙美融合,確實是一種難得的居住享受。
餐廳外就是一個碧藍的無邊遊泳池,視線過去,仿佛水池和海水連為一體,引誘人隨時跳進去,痛快遊一場。
我特意選了傍晚時分入水,泳池裡就我一人,遊了幾圈後,就趴在無邊泳池「無邊」的那側,看夕陽渲染整個天空,那種美,那種心境是難得的。夕陽漸漸從山峰落下,黑夜慢慢湧了上來,壯美、悽美、絕美就這樣順序放映,此刻,夫復何求?
至明年三月份,福朋酒店都是促銷季,標間價格最低才200元人民幣出頭,性價比頗高,是目前去山打根旅遊的實惠之選。
「阿崎婆」被賣到山打根
相信年紀稍長的中國人,基本對「阿崎婆」這一電影角色都有深刻印象。那是日本電影《望鄉》的女主角之一,曾深深影響了一代人。影片反映的時代是從1907年到1974年。當年日本政府為了積累資金髮展資本主義,曾把販賣妓女到海外作為謀取外匯的一個手段。一些貧苦人家的女兒,為了替家裡還債,被迫去南洋賣身。她們為國家賺取了外匯,命運留給她們的卻是精神和肉體上無法癒合的創傷。電影《望鄉》反映的正是這段歷史。「阿崎婆」正是被賣到了山打根。
文/圖 南方日報記者 向傑
發自馬來西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