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年下來,光景慘澹,那麼『忘年會』從名稱到內容就顯得很有必要了。」很多在大城市裡的上班族,在蕭條衰敗時節的年終,往往會這麼想。
「年度總結和歷史書一樣,都是應該留給勝利者的。失敗者只能默哀。」對於本就常年業績侷促的職員,更是會如此想。
說「忘年會」名稱妥帖,大概是因為可以藉機「把過去都忘掉」,這樣的聚會至少是個好的象徵。而至於「內容很有必要」,是因為飲食是對待所有人的最大公允。
服裝貌似也對大眾平等,但那只是在商場的展示階段。一旦穿到人的身上,平等就很難保證了。
還是飲食好,塞進嘴裡、吞進肚子的食物,經過味蕾至食道乃至腸道,對於每個人來說,算得上是最大限度的公平。
就算不同的舌頭對味道的理解存在差別,你不說,誰知道呢?
而一旦踏進聖殿般的餐廳,過去仿佛就未曾在時空中存在過。
中世紀特色的枝形吊燈在寒冷的冬夜散發出聖母一樣的光芒,泛著泡沫的酒精飲料連同它們的玻璃外包裝都被照耀得熠熠生輝。廚房籠罩在氤氳之中,餐桌上的鍋中一片沸騰,食物在被人們送入嘴裡之前,它們的靈魂仿佛已隨著熱氣搖曳飛升。這一切讓人聯想到了《賣火柴的小女孩》裡劃亮的火柴中映射出的「裝著閃亮的銅腳和銅把手的火爐」、「肚子裡填滿了蘋果和梅子的烤鵝」以及「翠綠的樹枝上點著幾千支明晃晃蠟燭的聖誕樹」。
領導的苛刻閾值在此時難得的寬容,褪去了面具的同事們則無比的輕鬆,話題也極盡想像力,總會有幽默的話語逗引得眾人哄堂大笑。這一刻,領導簡直就是《最後的晚餐》中的耶穌,而同事中也沒有猶大。這也許是連達文西都會羨慕的場景吧。
如果時間允許,餐桌也足夠寬敞,酒足飯飽後,職場失意者們往往能夠成為「天黑請閉眼」等遊戲中的重要角色或活躍分子,從而將長期盤亙在心裡的「我是個多餘的人」的職場冗餘感一掃而空。他們將會是忘年會尾聲,最戀棧的那些人。
終於,人們不得不離開這溫暖的所在,作鳥獸散。撲面的凜冽讓落單的人開始思索。
「也許快樂的獲得,並非因為記住了些什麼,而是因為忘掉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