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冬景是蘇教版高中語文必修一「像山那樣思考」專題中的一篇文章。它是鬱達夫先生創作的一篇寫景抒情散文,文章中細緻描摹了江南冬天的優美景色,創設出一種明朗的情調。雖然文章整體風格是舒緩的,但是在我眼裡這篇文章卻是一個精神流浪者的自我救贖過程。
一、鬱達夫——一個精神的流浪者
《江南的冬景》寫於1935年,這個時期的鬱達夫處於人生的低谷。所以尋求古人的隱逸之風,逃到了家鄉浙江富陽,希望過上平靜的生活。所以這一時期他的散文充滿了感傷的情調。《鬱達夫傳》中寫道:3月28日作《說杭州人》。因去年11月1日發表的《杭州——地方印象記》一文引起當地人士不滿,多有來函切責者,故作此文辯解回敬。5月20日與王映霞所生的第三子鬱亮夭折,年僅兩歲。
7月11日應鄭振鐸之請,擬擔任上海暨南大學院日本史教授。校方呈報後,被教育部駁回(教育部長王世傑從中作梗)。
秋季開始營建新居(風雨茅廬),欠債累多。妻子王映霞與浙江省教育廳廳長許紹棣過從甚密,夫妻間口角不斷。用鬱達夫自己的話來說:「江南的風景處處可愛,江南的人事,事事堪哀。」
政治的黑暗,事業的不順,親人的離去,愛人的背叛……時時刻刻都摧殘著鬱達夫這顆敏感而纖弱的心靈。在江南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精神流浪者,他想「躲進小樓成一統,管它春夏與秋冬」,但是即便是他最愛的寫作,也無法完全排解他內心的痛苦。所以最終他選擇了「擱下筆,去湖上散散步」,在江南的冬景中尋求自我的救贖。
二、自然之景滌蕩心靈
自然之景變化莫測,而江南總是會給人溫暖之感。我們常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在富春江邊的鬱達夫更是享盡了江南冬天帶給他的靈魂安慰。作者筆下的江南冬景如詩如畫,姍姍可愛。正如作家劉海粟所說:「青年畫家不經讀鬱達夫的遊記,畫不了浙皖的山水;不看錢塘的富陽、新安,也讀不通鬱達夫的妙文。」鬱達夫將眼前之景繪製成一幅幅美麗的畫卷展現在讀者面前,告訴讀者江南的冬景到底有多美?
1、曝背談天圖
江南的冬天是晴暖的,溫潤的。和北方比只不過冷一兩天,和北方的寒風刺骨比起來,江南的冬天還有些生氣,樹葉未盡脫,仍然有和暖的陽光,小鳥還在歡快的鳴叫,土地上還有水蒸氣。這都使江南的冬天充滿了生氣。老人和小孩曝背談天,這又使原本富有生機的環境變得充滿人情味兒。老人是淡然的,孩子是天真的。在這裡沒有爾虞我詐,正如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黃髮垂髫,並怡然自樂!」這其實是作者心中的「桃花源」,是那麼的可愛閒適。
2、午後東郊圖
在這篇圖中,作者選取了白色的蘆花、火紅的烏桕葉、雪白的桕子、帶點綠意的野草、青天碧落……這些意象色彩亮麗,蘊含生機,且富有江南的典型特徵。
這「一點一從」是「以小見大」的手法。透過它可以看到整個江南的靈秀。正如張岱在《湖心亭看雪》中寫道:「一白、一痕、一點、一芥、人兩三粒。」在蒼茫宇宙中這「一點一從」不算什麼,正如蘇軾所說的「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一個人到東郊,青天碧落之下,更能體會人的渺小,宇宙的曠遠無邊。於是在闊大邈遠的境界中,作者內心的迷茫得到了化解。他在《山水及自然景物的觀賞》中說:「每到一處,總沒有一次不感到人類的渺小,天地的悠久。而對於自然的偉大,物慾的無聊之念,也特別感到了高山大水之間,感覺得貼切。」可見他也如古代先賢一樣,在自然山水中尋求心靈的棲息之地,尋求自我的救贖。
3、寒村微雨圖
在這幅圖畫中,作者選取了河流、長橋遠阜、樹林、烏篷船、月暈這些典型性意象,這些都是中國畫創作中的典型意象。將這些意象置於白雨之中,增加了畫面的朦朧感。這幅畫面清新淡雅,寧靜安閒,使作者這顆煩躁不安的心得到了片刻的安寧。但環境太過寧靜又會使作者陷於孤獨,所以作者在畫面上又增添了三五人家、酒客,甚至連綠林豪客也請來了。這使靜謐的小村莊,多了幾分熱鬧,多了幾分俠氣。在作者心中江南的美不僅是景美,還有人美。這也是困頓中的鬱達夫所期許的。
4、江南雪景圖
江南雪景圖是最具特色的一幅畫面。在這幅圖中,作者乾脆選取了中國古典詩詞中描寫雪的詩句入詩。選取了圍爐對酒、月映梅花,美酒飄香、柴門犬吠、行人投宿、雪中紅梅凌寒怒放這些典型畫面。雪梅酒是中國古典詩詞中具有象徵意味的形象代表。雪的潔白代表人性的純潔不受沾染;月亮往往喻愁;梅花也是花中君子;酒代表了人的情緒。但在這裡酒顯然並不是用來消愁的,而是為寧靜的江南冬天,增加了一絲情趣和暖意。
整個畫面高雅寧靜,引用詩詞又增添了古風古韻。按照時間順序,從日暮-入夜-深夜-早晨,這在人們心中最黑暗無聊的時光在作者筆下也充滿了情趣,其實作者的人生不也如此,但作者卻希望生活擁有盎然的生機。
總結:
處於壓抑痛苦中的作者想通過文字消解內心痛苦的念頭失敗了,他選擇了放下筆去湖上散步,在自然中尋求美,尋找內心的平和與寧靜。江南的冬景顯然具備了這樣的能力,能夠消解人類內心的痛苦,給人無限美的享受,物我合一,天人同在。作者在自然中滌蕩了心靈,也最終救贖了自己,度過了人生最苦悶的一段時光。所以與其說作者去江南的冬景散步,倒不如說作者是一個精神流浪者在江南的冬景中尋求自我療傷,自我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