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近代中國人如此反感波蘭?

2020-12-12 澎湃新聞

近期,波蘭方面發布消息稱,與美國就加強防務合作達成一致,美軍將大幅增加在東歐地區的軍事力量,駐紮方式也將從輪替駐軍轉為永久性駐軍。這則砸錢請「保護神」的消息一出,便引發了各界熱議。波蘭似乎又一次成為了美國的反俄前線。

在今天的中文網際網路世界,波蘭的外交策略不時會引發網友的調侃乃至反感。而在民國時期,國人對波蘭的態度也有不少負面表達。這是為什麼呢?

本文為知乎答主理水在波蘭相關話題下的回答,觀察者網經作者授權轉載。

近現代中國人普遍推己及人,把波蘭視為同我們一樣的被壓迫國家,波蘭的復國激勵了一代中國人。因此,當我們視為被壓迫民族復國典範,理應對壓迫和侵略更感同身受進而主持正義的波蘭,在30年代做出甘為日寇馬前卒甚至夥同希特勒瓜分捷克的醜行,國人在感情上更難以接受。

9月18日,波蘭總統杜達與川普一同出席記者會。圖自新華社

1938年《新民族周刊》創刊號的短評《波蘭!你忘記了自己亡國的痛苦嗎?》:

世界上最沒有出息的事,就是自己方才做過奴隸,釋放出來,掉過頭來,自己忘記了自己的痛苦與羞辱,反而靦顏幫助侵略者,甚至於幫從前亡自己國家的仇敵,來壓迫爭自由解放的國家民族。這也是最可恥的事。這是波蘭最近的行為!去年波蘭在國際大會裡就和中國搗亂,為日本張目。最近在國際援助中國一案,又大大的和中國搗亂,簡直像是日本的代表,仿佛自己改變了國籍。波蘭三次被瓜分,是中國人最同情的;波蘭的復國,是中國人所慶幸的。不料其沒出息至此!

這樣也就不難理解薩納齊波蘭覆滅之後,波蘭臨時政府當蘇芬戰爭時在國聯表演譴責「侵略」,中央社的嘲諷:

波蘭代表……並即席發言攻擊蘇聯,稱之為「侵略者」,更聲明波蘭對盟約之忠實。惟此間各國新聞界對波代表之言論,多所指摘。因波蘭曾屢次反對國聯通過維護和平正義之決議,以致盟約第十一條未能充分援用。例如國聯討論中日爭端時,波蘭即系持此態度。乃時至今日,波蘭又以維護和平正義者自居,毋乃可笑。

波蘭正式承認偽滿洲國是1938年10月19日,廣州、武漢淪陷前夕,可謂在我國最困難的時候插上一把刀。

那麼你猜流亡倫敦的波蘭臨時政府是什麼時候撤銷承認偽滿的呢?1939?1941?答案是1942年2月24日,莫斯科保衛戰都打完了,太平洋戰爭爆發都3個多月了。也就是說,就算是國亡了兩年半,波蘭政府仍然頑強堅持「一中一滿」。

要說當時的波蘭政府對日本是絕對真愛,對我國是絕對厭惡。早在1941年10月4日,日本就已驅逐波蘭大使,然而波蘭並未幡然醒悟,而是繼續承認滿洲國。

10月11日,駐英公使郭泰祺致電「蔣公」,指出:彼波蘭政府對取消承認偽滿事,迄未允許,故派使事因之擱置。日前因駐日波使被逐出境,認為取消承認偽滿應不復成問題,故又電顧大使與波方洽商,尚未得到復電。如波政府果有意以前駐日大使使華,我方自可予以同意。已電顧大使再與波方洽商矣。

你看,若不是被日本休掉,波蘭政府是絕不會放棄「一中一滿」政策的,就算是被休了連地方都沒得去,對中國的橄欖枝還是已讀不回,繼續同日本哭鬧求複合幾個月,直到最後不得已才不情願地撤銷承認偽滿,對華復交。

有辯解說波蘭不算正式承認的,那麼波蘭承認偽滿問題究竟是「正式」還是「默示」?如果不「正式」的話,為何1942年波外長在關于波華復交的照會中要自打臉宣布「取消一九三八年承認滿洲國之決定」?

按洗地說法,波蘭承認偽滿並與之籤訂經濟條約系情有可原。施樂文在《波蘭與中華民國的關係》中指出:

在對中國的外交政策上除了商業關係和海運問題外,通過哈爾濱的波蘭領事館 , 特別保護居住在東北的波僑生命財產的安全,所以承認「滿洲國」的行為也可被解釋為保護波僑的需要之一 。

不過面臨同樣情況,捷克政府堅決制止了捷駐哈爾濱領事館(而波蘭甚至是由國家出面)籤定商務協定的打算,明確表示只能由私人出面訂約。看來彼時捷克政府遠不及波蘭政府對僑民保護得力。

1935年6月,波蘭駐哈爾濱領事同偽滿籤訂郵務協定,嚴重侵犯我國主權。

而有材料指出,九一八前,日軍能夠破譯中方電報,波蘭在關東軍的顧問功不可沒。

波日對華情報合作不僅於此,1934年義大利飛行員來華,日本派出的間諜就是一波蘭少女。

1937年10月3日,國聯討論日本全面侵華問題,波蘭代表助桀為虐,不斷找各種理由反對中方提案,導致十七頁的備忘錄僅審理八頁。《申報》的報導指出,波蘭的核心要求是不得在報告結論中使用「侵略」一詞。

中國代表團成員金問泗(時任駐荷蘭大使)回憶:

紐西蘭之姚登,尤為出力。他質問何以對於協助中國一層,毫無規定?李脫維諾夫亦附和其說。爭持良久,克蘭邦不得已,增加「國聯會員國應考量如何各別協助中國」字樣。此句通過後,姚登復提議國聯並應考量如何設法阻止日本的侵略行為,此議遭激烈反對,波蘭代表考瑪倪茨基,袒日尤甚,仿佛是日本派出的代表。

1938年1月29日,在國聯會議尚未結束時,波蘭外長提前返國,「若甚不得意然」。30日,波官媒撰文道出原委:

英法俄三國外長及中國代表顧大使事前彼此密商,擬將議定之案,要求列強接受,此種舉動,不獨有違國聯精神,且予波蘭以極不利之糾紛,波蘭政府當根本糾正。

於是在2月3日南京大屠殺血跡未乾之際,在國聯理事會中日問題決議時,波蘭代表為日本「仗義執言」,以手續問題為藉口成為唯二投棄權票的國家。

面對這一厚禮,日本政府和國民特别致電錶示感謝。

1938年2月9日,波蘭更進一步加碼:任何對日制裁都將反對,不利日本消息禁止發表。

1938年5月13日,波蘭代表在國聯演說時突然提到「滿洲國」,震驚全場。次日國府代表會晤波蘭代表質問為何提及偽國,波蘭代表答曰:

波蘭外交政策、對俄關係不得不與日本結合。如不承認偽國,波日關係終覺隔膜,故波蘭將來承認偽國亦屬可能。

顧維鈞在給國內報告此事時指出:

窺其語氣,似波蘭不久將有承認偽國之舉動。

10月18日,波蘭最終承認偽國。

一天之後的5月15日,國聯通過決議案,請各會員國切實援華。對這一決議案,波蘭這次又獨樹一幟,唯一棄權。而波蘭代表科馬尼基在發言中赤裸裸的指出,波蘭只同意譴責化學戰爭的一段,其他諸如日本侵略、中國英勇抗戰、望各國切實援華之類是明確反對的。

原標題:《為什麼近代中國人如此反感波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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