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後,種瓜種豆。
觸景生情,不由地想起了兒時瓜園。放眼村南的十裡河難,再也看不見那座座的瓜棚和瓜庵,以及「老瓜把"彎曲的身影…昔日,幾個要好的髮小,老三,東學,新更,結實…,背著柳編的籮頭,常遊轉在瓜園周邊,名是割草,實為想吃「甜掉牙"的香瓜,和沙楞楞的大西瓜。
兒時,村南是一望無際的十裡黃河古灘,一條綿綿輕流的柳青河,把數千畝土地攔腰橫隔,河北沿屬蒙金沙鹼土地,亦適合種糧食作物,素有"幼苗一出土,力大如牛虎"之說。河南岸是老黃河的老河床,仰臉白沙,適合種瓜豆,人常說,沙地種瓜甜死老媽。"老瓜把"亦稱看瓜的人,可不是守護著瓜園,看看瓜而已,看瓜的人在隊裡得是懂農耕的老把式,德高眾望,根正苗紅的老貧農,一碗水端平的"老倔頭"。從選種,育苗,栽培,管理一統到底。誰說了算數,就連隊長也得仰臉恭維幾句好聽的話,權力大著哩,不然,瓜兒連不住藤,藤兒牽不大瓜,藤兒不肥瓜不甜,藤兒不壯瓜不大。苦行僧的野外耕作,從三春一直要延續到:仲夏五月底,罷園。園裡的話計,無需隊裡增派勞力,施肥:只要把肥運送到地邊即可"化肥酸,圈糞甜,上了豬糞心空完",那時化肥少,不施,主要是生產隊牲口踩爛的圈糞。長出的瓜又大又甜。
培土,壓秧,掰杈,掐頂。日復一日地重複著著。大霧天,還要在瓜地四周點燃草堆,驅散霧氣的侵蝕,防止「麻葉"落花,不可抗拒的災害就屬冰雹,"風颳一大片,冷是一條線",老瓜把們都盼望有冰雹時,躲過那一條線。1969年那場雷雨,彥旺大爺差點喪命,雷擊電線桿,僅離瓜庵數十米之遠。搭瓜棚和瓜庵講究的是:突起的高地不低洼,庵是休息的窩,棚是看瓜的瞭望臺。瓜棚前後,勤奮的「瓜把"也點種一片豆角,幾棵甜瓜和數株葫蘆什麼的……豆角是打發愛貪小便宜的人,順手捎把菜;葫蘆是給生產隊下粉條制瓢用的;甜瓜兩用,一是打發調皮玩童偷瓜時不亂踩西瓜秧,隨便人薅幾個哄走了事。二是雜交葫蘆用的,打罷甜瓜秧尖再去掐葫蘆秧頂,葫蘆就成苦的了,不能吃,制瓢專用,皮厚質堅,也許這也是瓜把式的專利吧。常使那些不打招摘走葫蘆的人家倒掉半鍋熱騰騰的麵條,啞趴吃黃蓮,有苦無法說。瓜熟了,生產隊會派出十幾個本分的社員配合瓜把式摘瓜,其它人是不允許踏瓜地,瓜把式前邊做記號,後邊的跟著摘瓜並負責搬至地邊,"瓜尾光,熟又香,大又鮮,不沾邊,手託瓜兒拍音顫,瓜熟一大片……"地頭很快就堆滿了芬香四溢的大甜瓜,披著綠色彩衣,略帶黑紋的大西瓜橫躺豎臥,早早在地頭等候分瓜的娃們恨不得立刻抱回家,好在有爺爺奶奶的勸說,規矩的站在那裡焦急地等待,調皮的燕來跟在送瓜人的腳後,叔叔大爺地叫的心煩,甩手扔給一個大甜瓜,一邊去!滾!『站在一旁的娃兒們,蜂擁而上,你掙我搶,偏心的婆婆媽媽趕緊過去,用襖袖擦去沾在小孫孫臉上的瓜籽瓜瓤。
生產隊的瓜不能全分光吃淨,挑選那品象好,色澤鮮的要拉到集市上去賣,換些錢備買化肥或置添小型農縣。分瓜是按人頭分的,「趙板吃馬肉,一人一份"。按摘瓜的多少,十斤八斤都有,時不時的分一次,大夥很滿意,有的愛佔點小便宜,扛著自己的瓜不吃,隨手從大堆上抹一個,邊吃邊走開……隨著日月的輪轉,瓜漸漸進入收穫的季節,按理說,「老瓜把」該歇歇腳了,其實不然,那是個最鬧心的時刻,中午歇響,你攆不完"偷瓜賊",夕陽的暮色時,他們拉幫結夥,三五成群,跳到柳青河裡洗個澡,便和「老瓜把"打遊擊,有打掩護轉移老瓜把視線的,有專門偷瓜的…,氣得老瓜把嗷嗷亂罵:'這幫有人生沒人管的鬼孫,等我抓住,不算拉倒!
歲月悠悠,曾經的過往仿佛就在昨天。星空的夜晚,弦月倒掛,原野的夜色,灰灰濛濛,遠處傳來的昆蟲鳴叫也難解老瓜把的煩惱,吹來的陣陣涼風,倒抹乾了滿身的臭汗……一袋吸不完的老旱菸,在瓜棚裡忽暗忽明,忽明忽暗……那瓜園,那瓜棚,那童趣,還有那繞村而過柳青河朝夕變換的瀲灩都縈繞的腦際耳畔……
作者簡介:魯興無,豐莊鎮河道村人。老三屆,畢業於延津縣第四中學(馬莊),一九七零年入伍,一九七六年復員,中共黨員。喜愛草寫見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