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古城與貴州省為鄰,東與瀘溪縣交界,南與麻陽縣相連,西同貴州省銅仁市,松桃苗族自治縣接壤,北和吉首市,花垣縣毗鄰,史稱西託雲貴,東控辰沅,北制川鄂,南扼桂邊,被譽為中國最美麗的小城之一。
儘管世人都說鳳凰早已商業化,還是放棄了芙蓉鎮來到了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的西南部,武陵山脈南部,雲貴高原東側,距州府吉首市52公裡的鳳凰。鳳凰的周圍並有別的交通工具,最近的機場是銅仁鳳凰機場,張家界荷花機場和懷化的芷江機場,除此之外,高鐵動車也得以上三個地方乘坐,它的避世和僅有的火車大巴並沒阻止人們的到來,相反曾一度的火爆。
四個小時的張家界大巴,狼狽的滿身大汗的提著行李箱下無數個臺階來到古城,民宿的小姐姐在我們上計程車的同時,就來到霧橋的橋頭迎接,拖著行李箱穿過高高橫跨在河面的木頭橋,下樓梯不幾步,滿樹的繡球花藍色的,粉色的,再上幾節樓梯就到了客棧,小姐姐熱情的提著行李,送上西瓜,講解了地圖便安靜的退去,留我們在陽臺的搖椅上看安靜泛著青色的沱江河水。
但凡搭一個古字的都是歡喜的,換上玫紅色的裙子,白色的上衣,一路順著沱江的河邊沿著青石板的小巷弄行走,不經意的看得見青苔叢生,不知哪家做起了晚飯,辣子的味道,真是地道的湖南滋味,光聞著就很過癮。穿過商業街的虹橋,來到了鳳凰的主街,百年高大的梧桐樹,每每看到它,腦海裡就會閃過:梧桐樹上棲鳳凰,不知起因有沒有和鳳凰古城相關?枝葉繁茂的梧桐樹把老街都籠罩在陰涼之下,清涼翠綠的河水,沒有人的林蔭青石板古道瞬間鈍化了滿心疲憊。
順著街走,街上寥寥落落的只幾個本地的市民提著剛買回的新鮮蔬果,餐廳的服務員機械的在街邊招攬客人。來一家客人還算多的餐館,師傅在門口殺著新鮮的沱江魚,店裡的招牌是鐵鍋燉魚,坐在窗邊要了鳳凰當地的炒沱江河蝦,酸蘿蔔炒臘肉,還有湘菜少不了的土匪豬肝,不知是疲憊的關係,沱江的小蝦觸鬚扎得滿嘴,蘿蔔乾和臘肉嚼的牙累,豬肝也沒有想像中的滋味。
而這些都不影響古城給我的淡淡慵懶和閒散,疫情的關係沒有遊人,飯後隨便挑一個有花有草的小巷,走走拍拍,最多的還是繡球花。時間仿佛靜止,石頭的房子,木質的框架,青青的流水,有些人家的門邊還鐫刻著幾十年前的字跡,又或是誰家世襲下來的祠堂,威嚴且古樸,隨著臺階上到城牆,荒廢了的牆角野花蔓延,眺望西天,粉紅色嬌羞的夕陽慢慢拉上帷幔,蚊蟲從四處趕來赴宴,蛙聲更是緊隨其後。
驀然回首那人並不在燈火闌珊處,回首處,青色的石牆斑駁的白色石灰塗料被雨水衝刷出水墨的氛圍,迎合和灰黑的瓦片,點綴著綠色的青苔,像極了想像裡的樣子。僻靜巷子,看白牆灰瓦之間的藍天流雲,高大的梧桐樹葉在青石板地面給太陽描繪出斑駁的光影,坐在小店門前,聽薑糖的叫賣。
回到臨河民宿,想起若干年前第一回到上海的那個雨夜,被褥潮溼的根本無法入睡。忍不住天門山的瓢潑大雨受涼加之一路的幾天爬山,每天兩萬步起的勞累,終於還是頭疼欲裂,冒著虛汗的捂著厚厚的被子睡著了,一夜無夢,醒來已是清晨,滿血復活。
早飯依然是牛肉粉,不同的是吃了清火的綠豆寬粉,滋味尚可,得知黃永玉的博物館,已經關閉不對外開放了,稍有失落,因為來鳳凰就是想去看看黃永玉的博物館。最早知道黃永玉是買的一個小背包裡的一本小小的畫冊,然後知道了《沿著塞納河到翡冷翠》,翡冷翠從此這個名字就和黃永玉深深的刻在腦海裡。任何一種環境或一個人,初次見面就預感到離別的隱痛時,你必定愛上他了,鳳凰的感覺亦如此。
黃永玉出生在美麗的鳳凰古城,土家族,只有小學和不完全的中學教育,社會是最大的學校,興趣是最好的老師,生存是最大的動力,黃永玉做過瓷場工人,當過教員。報社編輯,記者,自由撰稿人,電影編劇,美院教授,可能也都是對他印象深刻之原因,那樣一個時代還能活的如此自由。他還從事美術和文學,凡是涉獵之處,無師自通,樣樣精彩。想到黃永玉,腦海中就會閃現給孩子的動物寓言裡:人真不是個東西,性格不羈的他還慫恿林青霞做個野孩子,更稱自己是九零後。
博物館看不了,那就還是沿著沱江隨意行走,沱江是鳳凰的母親河,可以站在岸邊與之親密接觸。繡球花的藍紫,粉紅裝點著古鎮的色彩,仿佛把人從舊時拉出進入現代,漫遊河邊,老舊的橋墩,搭上窄窄的原木板,原始簡單。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我打橋上走過,你從對面迎來,微微側身,微微的笑,橋邊大媽按著快門,不經意又入她人鏡頭。
也或站在高處向下眺望,走累了還可以乘船從河面欣賞沱江,清澈的河水下水草搖擺,一種遠離塵世之感。岸邊沿河一溜老老少少撐著魚竿釣魚,從清晨到傍晚,也許疫情當下,悠閒的人們釣的只是一份孤單與寂寞。
鳳沱江上最著名的橋是虹橋和跳巖,虹橋橫臥於沱江之上和俊美的風雨樓構成了一道穿古至今的風景,它始建於明洪武初年,已然六百多歲的高齡了。虹橋,古城橋之殤,最光鮮的存在,也最沉痛的彰顯,一如日日光鮮的戲子,夜夜笙歌,又如不堪重負的老者,氣喘籲籲。沱江跳巖是正對著北門城樓的跳巖,是由兩排獨立的方塊石墩構成的一條獨特的連接兩岸的橋梁,如若想過到河的那邊,大可以快樂的一如孩子,一步一跳的從跳巖過去,除了跳巖,還有各種漫水橋,木頭橋,橋名也甚是好聽風,雪,雨,霧,這四座橋也是黃永玉捐贈修建的。
六月的雪橋,沒有雪,一直一拱,一如美人的眼,橋上有亭,橋下有孔,飛簷翹角,大小錯落,一頭枕著吊腳樓,一頭偎著江南柳,水過橋下,溫柔地流。清晨的雲橋,早起看得見低沉著雲,老牆苔痕斑駁,幾株小樹安靜的生根落腳,檣櫓吱吱呀呀,橋洞撐過的長篙,證著橋下歲月,滄桑往來。起風時,站在風橋上,捋過髮絲,纖瘦的平直橋身三座小亭擋住來的風,不經意間這世外山野古城,也有了江南園林的雋麗靈秀。夜晚的霧橋是安靜的,月上柳稍後河面薄霧微起,而今古城難得的寂靜,細數長篙划過水面的波紋,幾度開合。
焦慮的人們最初來這裡,正是為它古樸的寧靜,遺世的安然,沒曾想,卻帶給了它比外界過猶不及的喧鬧。此次的疫情,猜度著,古城人兒的心理,欣喜多一些,還是失落多一些。畢竟此時富庶繁華的古城又恢復了青石板的安寧,懷想那些舊時的歲歲年年。
東門城樓是沱江岸邊的最高點,站在上面看樓底的古街市和腳下潺潺沱江,遠望河兩岸的吊腳樓和青翠起伏的山巒,城牆下各種商鋪,銀飾店,手鼓店,小吃店。遊人基本沒有的鳳凰,商家明顯是遊客的幾十幾百倍,一路最不好的體驗就是,編個小辮吧,買個花環吧,坐個船吧的傳唱聲不絕,如若沒有這些,想來安靜的鳳凰才是正真的古鎮吧。動容的是一個八十多歲的老奶奶拿著些鐲子首飾,旁邊的中年大叔在女同伴的反覆嘮叨中,還是花了四十元買了老奶奶的一副鐲子,好心的人兒還是佔多數的吧。
路過一家曾經火爆無位的咖啡館,坐了半上午竟只兩人,從花下換到窗邊,服務員在端上果汁和奶茶後,就和店主一邊懶散的散去,曾經的繁華市井,真的成了世外桃源。走著走著不覺大朵的黃色向日葵,對面的紅棕色房門上何以解憂,白色清香的梔子花的牆背後是浮生六世,再抬頭一個小小的箭頭指向的正是沈從文的故居,難怪這裡這麼的文藝。
而黃永玉正是沈從文的侄子,說到沈從文這又不得不提到邊城了,這本書是近兩年才看的,翠翠的命運也許就是因為層層的大山的阻隔,使得這裡的落後和閉塞,也因此才造就了這個古城的原因吧。因為沈從文是鳳凰人,所以很多人都以為邊城就是湖南鳳凰,其實不然,沈從文所寫的邊城其實是一個地方名叫茶峒的小山城,而現在這個茶峒好聽的名字的地方,竟已經庸俗的改名為邊城鎮。想起那文裡,翠翠卷著褲管,端著木盆木槌打橋上走過,一步走,一步跳,別著野山花的發稍,也跟著在陽光裡跳啊跳。
夜晚古城又在燈光的打扮下變成了另外一番模樣,如果說鳳凰白天是婉約的小姑娘,那夜晚就是妖嬈的女子,花花世界倒映在漆黑的河水中,燈光在河面泛著波光,划船的人兒,搖著漿,旅人坐在船上,船頭兩隻紅色的大大的燈籠。入夜後,燈亮起的萬名塔最具魅力,塔高有二十一米,塔影倒映江心,水中岸上兩個塔,暖黃色的燈光,朦朦朧朧的仿佛柯南一夢。
心安的坐在河邊的石凳用耳朵順走沒有人的酒吧的小哥哥的輕聲慢歌,再晚,河面起了淡淡的薄霧,想起清晨五點的附近的人發的薄霧籠罩的古鎮,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又一天清晨的鳳凰,整座古城都還未甦醒,細雨殆盡,一層薄薄的霧氣繚繞在沱江河面,仙氣飄飄,古城鳳凰,一彎沱江水,一疊翠微峰,一溜石板路,一排吊腳樓,一座風雨橋,又成了另一幅模樣。換了下遊條件好太多的新開民宿,一身輕鬆的坐在河邊露臺安靜的看書,一如疫情裡的鳳凰卸去一身庸碌喧囂疲憊繁華恢復往昔古城正真的舊時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