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1987年憑藉詩集《託馬斯與比尤拉》(Thomas and Beulah)獲得普利茲詩歌獎,1993至1995年曾連任兩屆美國桂冠詩人,1996年獲美國總統柯林頓頒發的美國人文獎章。
9月26日,第十屆「詩歌與人·國際詩歌獎」在廣東省湛江市雷州茂德公古城揭曉,美國黑人女詩人麗塔·達夫(Rita Dove)與中國詩人西川共獲殊榮。
「詩歌與人·國際詩歌獎」是由《詩歌與人》雜誌主編黃禮孩於2005年設立的一個純粹的民間詩歌獎,該獎項每年頒發一屆,今年已頒發到第十屆。中外著名詩人安德拉德(葡萄牙)、彭燕郊、張曙光、藍藍、英娜·麗斯年斯卡婭(俄羅斯)、託馬斯·薩拉蒙(斯洛維尼亞)、東蕩子、扎加耶夫斯基(波蘭)曾經先後獲得此獎項。尤其是2011年4月,這個獎頒發給了瑞典詩人特朗斯特羅姆,隨後在當年10月,他即獲得諾貝爾文學獎。
經過十年的耕耘,「詩歌與人·國際詩歌獎」已經在中國詩歌圈內建立了良好的口碑和公信力。由於每年的評獎、頒獎工作都由黃禮孩主編獨立承擔,因此該獎也經常被同行們稱為「一個人的詩歌獎」。
在詩歌與藝術之間找到結合點,是該詩歌獎的慣例。今年黃禮孩除了特邀兩位波蘭著名雕塑家創作完成兩座獎盃之外,還將「詩歌與人·國際雕塑園」於9月27日落戶雷州半島的足榮村,因為這裡是黃禮孩和贊助方企業家陳宇共同的故鄉。
波蘭雕塑名家拉德萬斯基(左一)和黃禮孩(右一)為麗塔·達夫頒獎。
麗塔·達夫兩獲美國桂冠詩人
今年獲得「詩歌與人·國際詩歌獎」的麗塔·達夫是美國當代詩壇最重要的詩人之一。 她1987年憑藉詩集《託馬斯與比尤拉》(Thomas and Beulah)獲得普利茲詩歌獎,1993至1995年曾連任兩屆美國桂冠詩人(United States Poet Laureate),1996年獲美國總統柯林頓頒發的美國人文獎章,2011年獲美國總統歐巴馬頒發的國家藝術獎章,當然這也使她成為迄今為止美國唯一接受過兩位總統頒獎的詩人。
2011年,從歐巴馬手中領取國家藝術獎章。
麗塔·達夫1952年出生於美國俄亥俄州的阿克倫(Akron),父親是美國輪胎行業第一位非裔化學家。1970年她作為全美100位最優秀高中畢業生之一榮獲總統獎,1973年以最優等成績獲邁阿密大學學士,1977年畢業於愛荷華大學並獲碩士學位。1974年至1975年間作為富布賴特學者赴德國圖賓根大學研修德國文學。此外,她還曾擔任美國作家協會(AWP)主席,美國大學優等生榮譽協會參事、美國詩人學會會長。她自1989年起任教於維吉尼亞大學,現為該校的聯邦教授,擁有25個榮譽博士學位,最近一個由耶魯大學授予。
迄今為止,麗塔·達夫共出版有九部詩集:《街角的黃房子》(1980)、《博物館》(1983)、《託馬斯與比尤拉》(1986)、《裝飾音》(1989)、《詩選集》(1993)、《母愛》(1995)、《與羅莎帕克斯同在公車上》(1999)、《美式狐步》(2004)、《穆拉提克奏鳴曲》(2009)。
除了詩歌外,她還寫散文、小說和戲劇。她的戲劇《大地更黑的一面》1996年在俄勒岡莎士比亞音樂節上首演並大獲成功,隨後獲邀在華盛頓甘迺迪中心和倫敦的皇家國家劇院上演。明年春天即將推出她前三十年的詩歌合集《詩集1974-2004》。
值得一提的是,達夫2011年主編的《企鵝版20世紀美國詩選集》還曾引發其與美國著名白人女性批評家海倫·文德勒(Helen Vendler)的論戰,雙方就種族與美國20世紀詩歌史等問題展開激烈辯駁。
這本《企鵝版20世紀美國詩選集》被評論家認為「改變20世紀美國詩歌的平衡」,當然也引發巨大爭議。
為了讀者能夠更全面地了解達夫的寫作面貌,頒獎活動期間,《詩歌與人》還用民刊專號的形式推出了麗塔·達夫的詩集中譯本,翻譯由暨南大學外國語學院教師程佳和香港嶺南大學人文學科研究中心的宋子江合作完成,同時這也是麗塔完整的中文詩集首次與中國讀者見面。此前國內只有少量的譯介(收入舒丹丹譯著《別處的意義:歐美當代詩人十二家》,重慶大學出版社2010年)。
第十屆「詩歌與人·國際詩歌獎」專號《麗塔·達夫詩選》。
達夫詩歌中的女性與種族意識
麗塔·達夫1986年出版的詩集《託馬斯與比尤拉》曾經為她帶來極大聲譽,這部詩集就是以她外祖父母的生活為原型而創作的,其中有一首《白天的星星》也成為她的代表作之一。在這首詩中,達夫描繪了她的黑人外祖母比尤拉在瑣碎的家務勞動、婚姻生活中渴望擁有精神自由的女性意識:
她想要一點思索的空間:
但嬰兒的尿布正在繩子上冒熱氣,
一個布娃娃跌倒在門後。
於是趁著孩子們午睡,
她拖把椅子坐在車庫後。
有時候還是有些東西可以瞧一瞧——
一隻消失的蟋蟀被折斷的盔甲,
一片飄落的槭樹葉。另一些時候
她呆呆地出神,直到確信當她閉上眼
就會看見自己生動的血。
她有個把小時,頂多,不久莉茲
就會噘著嘴出現在樓梯口。
媽媽又在屋後
怎麼對付那些田鼠?咳,
她在建宮殿。後來
那個晚上當託馬斯翻過身
猛地進入她,她會睜開她的眼,
想起那個曾屬於她
一小時的地方——在那兒
她什麼也不是,
純粹的虛無,在一天的正午。
《託馬斯與比尤拉》(1986)
達夫十分珍視家族親情,除了用《託馬斯與比尤拉》為外祖父母「立傳」之外,她還在1995年出版了十四行詩集《母愛》,借用古希臘神話人物得墨忒耳(Demeter)和珀耳塞福涅(Persephone)這對母女去表現「母愛」這個古老的文學主題。
除了女性之外,達夫另一個引人注目的身份顯然就是黑人,相比於前代美國黑人文學的痛苦與憤怒,麗塔在寫作中並沒有流露出過多的種族意識,或者說,她的生命經驗使得她放棄了那種簡單直接的表述,從而將其轉化為更加深邃的接納與包容——
我承認我異鄉人的身份:
不合宜的衣著,古怪的習慣,
就像黃蜂和鷦鷯那般不協調。
我承認我不懂得怎樣
沉靜地坐著或漫無目的地散步。
我愛書甚於月光,愛雕像甚於樹木。
但這塊草地一直只是為了好看而被修平,
於是我踢掉涼鞋,走在它清涼的綠色上。
誰說我們只有肌肉和體液?
在這裡我的腳就是原始。
至於其餘的——啊,此刻的空氣
是無形的滋補,裡面空無一物
除了微風的信息。
——《天空下沉思》
儘管有著女性與黑人的雙重身份,但達夫的寫作並沒有局限於此,她想要抵達的是人性本身。她在《華盛頓郵報》的採訪中曾經說過:「很顯然,作為一名黑人婦女,我關注種族問題……但當然不是我的每一首詩都會提到這個事實:我是黑人。它們更多是關於人性的詩,而且有時候,人性恰好也是黑色的。我不能逃避,我也不會逃避任何真相。」
1970年,與父母參加白宮典禮。
「詩歌最終是要化混沌為清澈」
《詩歌與人》主編黃禮孩在給達夫的授獎詞中寫道:「麗塔·達夫的詩歌措辭簡練、清新自然,她選擇平實的、尋常的、為人所熟悉的生活來揭示真諦,其無限近似於藍調的底色有著令人頓悟的品質。」
這裡「藍調」一詞使用得非常準確,或許是源於黑人的天賦,達夫除了寫作之外,還在音樂方面有著極佳造詣,她本人也彈奏大提琴。這種音樂上的影響只從中譯本詩選的標題中就可見一斑:《女高音》、《狂想曲》、《漢諾瓦廣場音樂會》、《幕間插曲》、《所羅門音樂會》、《新世紀晨歌》、《諾布·西素的小號》、《歌吟》、《音樂家講「過程」》等等。
音樂之外,達夫也非常喜愛跳舞,她甚至直接將2004年出版的詩集命名為《美式狐步》(American Smooth)。達夫在被問到舞蹈對於她寫作的影響時說:「舞蹈給予我美和秩序,跳舞的時候就像穿行於詩歌之中。」作為一名詩人,她現在所做的就是試圖拉近這些不同藝術形式之間的聯繫,從而把更多元素融進自己的寫作中。
「從某個層面說,寫詩有點像在翻譯外國語言。翻譯家總覺得譯文有原文的影子,有它的輪廓,卻無法叫它原形畢露。可以說詩歌最終是要化混沌為清澈,所謂混沌,這裡指的是生命。詩人用字簡潔,就像河心的踏腳石,引我們過河,讓我們依然聽見輕輕水流,感受它的莫測深度。」達夫在接受「詩歌與人·國際詩歌獎」的答謝詞中如是說。
1993年,與四位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在紐約合影。左起:米沃什、布羅茨基、達夫、沃爾科特、帕斯。
【對話美國桂冠詩人麗塔·達夫】
澎湃新聞:你在《「我曾於異鄉作客」》這首詩中引用了艾米莉·狄金森的一句詩,你對她有何評價?
達夫:哦,我認為她是美國詩歌的女王!她的寫作也是在試圖超越性別的限制,她的影響力極大,在美國,不管是黑人、白人,還是亞裔群體,男人、女人,都會受到她的影響,並在寫作中引用。
澎湃新聞:美國女詩人普拉斯、畢曉普的詩歌如今都已在中國翻譯出版,尤其是普拉斯已經有多個中譯本,你如何看待美國自白派詩歌的傳統?
達夫:當我還是一名年輕的大學生時,我第一次讀到了普拉斯的《父親》這首詩,我感到它非常開放,並不那麼禮貌,很粗魯。(笑)自白派對於美國詩歌發展的影響是很重要的,因為它要求寫作者的心靈完全敞開,與自我達成一種親密的關係。
澎湃新聞:你的寫作受到哪些前輩詩人的影響?
達夫:很多,我能想起來的有沃爾特·惠特曼、德裡克·沃爾科特、西爾維婭·普拉斯等等。
澎湃新聞:除了美國之外呢?
達夫:比如德國的裡爾克、俄國的布羅茨基、波蘭的辛波斯卡、墨西哥的帕斯等等。當然除了詩歌之外,戲劇作品對我來說也很重要,比如莎士比亞、尤金·奧尼爾的戲劇對我產生了非常深遠的影響。(文/朱戟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