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紅樓夢》第二十七回《滴翠亭楊妃戲彩蝶,埋香冢飛燕泣殘紅》中提到了一個特殊的日子——四月二十六日。
四月二十六日未時交芒種節。尚古風俗:凡交芒種節的這日,都要設擺各色禮物,,祭餞花神,言芒種一過,便是夏日了,眾花皆卸,花神退位,須要餞行。既雲「尚古風俗」,到底此風源於何時並無據可靠;回前批語寫道:《葬花吟》是大觀園諸豔之歸源小引,故用在餞花日諸豔畢集之期。餞花日不論其典與不典,只取其韻耳。
餞花日可以看作是作者故意杜撰的一個節日。這一天發生了很多事情,黛玉葬花、寶釵撲蝶,馮紫英舉行家宴回請薛蟠和賈寶玉。這次家宴可不簡單,出場了五個重要人物:馮紫英、蔣玉涵、薛蟠、賈寶玉、錦香院的妓女雲兒;而且每人都說了一套酒令,根據《紅樓夢》一貫的讖緯式寫作手法,這五個人物的出現絕非偶然,他們的令曲內涵深刻。
寶玉說道:「如今要說悲、愁、喜、樂四字,卻要說出女兒來,還要註明這四字原故。說完了,飲門杯。酒面要唱一個新鮮時樣曲子;酒底要席上生風一樣東西,或古詩、舊對、《四書》、《五經》、成語。」
賈寶玉:
賈寶玉是第一個說酒令的人。他以極細膩的心思描寫了女孩子的悲愁喜樂,「悔教夫婿覓封侯」,從字面理解和賈寶玉一貫的思想也是一致的,他厭惡仕途經濟之路,作為女子大概也後悔讓夫君走上仕途。賈寶玉滿懷深情演唱《紅豆曲》,表達了對摯愛的思念之情和離別之苦。
馮紫英:
馮紫英系神威將軍的公子,與賈家交往一向厚密。馮紫英諧音逢紫英,紫英和絳珠仙草意蘊完全一致,通過馮紫英的名字,寫的是賈寶玉的緣分。神瑛侍者偶然遇到了絳珠仙草,並且前生今世上演了一段曲折迷離的緣分。
馮紫英的曲子「你是個可人,你是個多情,你是個刁鑽古怪鬼靈精,你是個神仙也不靈。我說的話兒你全不信,只叫你去背地裡細打聽,才知道我疼你不疼!」雖然風格輕佻,但這樣的形容詞形容林黛玉的刁鑽古怪聰明伶俐恐怕也是合適的,總能讓我們聯想起寶玉和黛玉的誤會,寶玉極盡溫柔地向林黛玉討好認錯的樣子。「雞聲茅店月」是婉約派鼻祖溫庭筠的名句,紅樓詩客中最具有嫵媚風流詩風的就是林黛玉了,而從該句中透露出來的孤寂清冷也符合林黛玉的一貫性格。
蔣玉涵:
眾所周知,蔣玉菡最後的結局是和寶玉的丫鬟襲人結為夫婦。蔣玉菡的酒令也透露出夫妻和諧的景象,「可喜你天生成百媚嬌,恰便似活神仙離碧霄。度青春,年正小;配鸞鳳,真也著。呀!看天河正高,聽譙樓鼓敲,剔銀燈同入鴛幃悄。」「花氣襲人知晝暖」更是將讖語的意義明朗化了。
錦香院的妓女雲兒:
錦香院的妓女雲兒取一個湘字,一個雲字,恰好是史湘雲,那麼87版湘雲最後淪落為船妓女似乎也是有伏筆的。她唱的曲反映了身為一個妓女的命運遭逢,大概就是落魄後的湘雲的生活寫照。
薛蟠:
薛蟠是個不學無術又極其好色的貴族公子哥,他的酒令非常淺顯而且粗俗,因此很多人並沒有認真地去思考背後的含義。薛蟠的酒令描寫的是新婚夫婦的生活,雖然直白,但不乏快樂的因子。人生四喜之一便是洞房花燭夜,當然是充滿新鮮的喜悅的。但是後繼的「哼哼歌」則令人噴飯了,一個蚊子哼哼哼,兩個蒼蠅嗡嗡嗡,蚊子蒼蠅自古以來就是害蟲,是令人討厭的,嗡嗡嚶嚶地在耳邊叫,更是令人厭煩不已。
其實薛蟠的酒令就是自己婚後生活的真實寫照,他和夏金桂也算一見鍾情,新婚之時薛蟠對於夏金桂百依百順甚為和樂。但是夏金桂性情刁鑽蠻橫,整日和薛蟠使性子,和香菱用陰謀,弄得家裡雞爭鵝鬥,沒有寧日。這和蒼蠅蚊子的「嗡嗡嚶嚶」何其相似呢。
賈寶玉的令曲說的是女兒的無奈,女兒的離別;馮紫英唱的是女兒的心思,女兒的情愛;二人的曲子預示著寶黛釵之間的愛恨糾葛。雲兒的曲子暗示了史湘雲的最後歸宿。蔣玉菡、薛蟠的曲子則是自己以後命運的伏筆。因此,馮紫英的家宴上的中心人物仍然是賈寶玉,涉及到的女孩子有薛寶釵、林黛玉、史湘雲、襲人、香菱。這幾個人都是賈寶玉心坎上最重要的人物,也是《紅樓夢》的靈魂人物。如此看來,馮紫英家宴裡的秘密是不是就豁然開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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