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雲南餐桌多年,雲南人有兩大標誌性動作:劃米線,打蘸水。
米線是雲南人心頭好,據說單是昆明一個城市,一天消耗掉的米線連起來就可以繞地球一圈。劃米線這個動詞出自方言,可理解為是筷子梳理米線進嘴的狀態,饕餮感很強,像用槳划船一樣劃到嘴裡,可見米線確實是真愛了。
另一個「打蘸水」,則是飲食習慣使然,雲南人嗜辣,有些菜直接加辣椒口感不好,加個蘸水就是兩全之法。對於餐桌上的雲南人來說,一碗蘸水,似乎可以囊括天下美味。
有錢人家吃飯打蘸水,窮人家吃飯也打蘸水,清湯煮的牛羊驢雞魚打蘸水,清水煮的青白苦菜、蘿蔔、南瓜、小瓜、刀豆、芽豆也要打蘸水,出省打工要帶袋裝蘸水,外地讀書也要帶上媽媽做的蘸水……
這個蘸水,不分貴賤地在雲南人家的餐桌上頓頓出現,帶給漂流在外的雲南人家鄉的味道,伴隨著雲南人度過每一天。
雲南人的蘸水,和別處最大的區別就是辣椒。你可以隨便放其他配料,辣椒不能少,否則雲南人站起來把碗一摔就走,「沒辣椒還叫什麼蘸水?」
愛蘸水,其實是愛辣椒,無辣不歡。比如清水煮菜,不是吃不下清淡口味,而是配上辣椒,開胃又舒服。昆明人口味偏重,菜餚重油重醬,辣椒還能解膩,打個蘸水,配淡菜吃,再挑剔的昆明人也會喊一聲:「這個辣子板扎!」
雲南有兩種辣椒名氣最大,丘北的皺皮辣椒和西雙版納的小米辣。前者由於口味適配性強,多用於菜餚輔料,比如辣子炒肉。後者則由於口感獨特,經常用來打蘸水,一個小米辣蘸水,靈魂可以飛上天。
當然小米辣吃法很多,經過世世代代家庭廚神們的鑽研,最強者乃火燒小米辣。
火燒小米辣,簡單粗暴,將小米辣直接火燒,去掉燒糊的部分,餘下的紅潤的「胴體」帶有濃烈的辣香味,並且將火辣程度完全激發。第二步就分兩種流派,一種是佐以蒜瓣薑片花椒,灑入香油醬油醋進行翻拌,最後打碎成濃汁的「醬料派」;一種是保留小米辣和蒜瓣薑片花椒顆顆分明,浸泡在獨門醬油裡的「原味派」,這個流派不可放香油。
火燒小米辣可打蘸水,可直接配米飯,可輔助主料炒菜,也可空嘴吃,只要你敢。雲南人最地道的吃法是配洋芋,洋芋隨便怎麼做,不管你煮洋芋、炸洋芋、燒洋芋還是老奶洋芋,配合一碟火燒小米辣,這就是媲美咖啡和牛奶的黃金搭檔。
煮洋芋最能發揮火燒小米辣的味道特長,煮透的洋芋又面又糯,火燒小米辣火爆清爽,如同紳士翩翩的布拉德皮特遇上火辣的安吉麗娜朱莉,整個家都「翻天」。口腔裡被這種軟糯又爆炸的感覺「翻天」鬧騰,舌根呼哧呼哧抗議,雙眼帶著淚光卻又欲罷不能,最是銷魂。
大多數雲南人都會沉醉在這種銷魂裡無法自拔,下頓飯你和他說,我們吃清淡點吧,直爽的雲南人只會拍著桌子:「別廢話,就是喊你打個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