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島國馬達加斯加的塔馬塔夫,太平飯店二樓,最裡面的包房,只有陳經源的朋友才能入得來吃飯。房間布置得充滿粵味——神龕、紅木大桌、茶具、月份牌……
陳經源是這裡大名鼎鼎的「順德大廚」。從父親一代來到這個島國,陳家已經歷了四代人。雖然普通話說得「麻麻地」,但是一口順德話依然流利,就像手中的鍋鏟間翻炒出的順德菜一樣,充滿了粵家鄉的味道。
因為採訪的機緣,記者日前在遠離廣州的馬達加斯加的塔馬塔夫遇到「順德仔」陳經源。他和許多像他一樣在非洲落地生根的粵籍華僑華人,用廣東美食訴說一個個思鄉故事……
「根」在順德陳村
太平飯店最早的經營者是陳經源的父親。在房間的一麵粉牆上,掛著一張黑白的結婚照片,粗糙的影像顆粒和畫面中兩個老派的人,瞬間就把時間拉回到了上世紀三四十年代。
那時因為抗日戰爭的爆發,很多中國人為躲避戰火逃往海外,當中就有來自廣東順德陳村的、陳經源的父親。那個年代跑來馬達加斯加的基本都是順德、南海兩地的廣東人。箇中原因,又是一個更久遠的故事——早在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馬達加斯加還是法屬殖民地,為了修建鐵路將島上的物資運出去,法國人在廣東、廣西招募了一批華工,這也埋下了日後廣東人移民馬達加斯加的種子。
那時候,像所有背井離鄉的移民一樣,陳經源的父親幾乎是兩手空空地從塔馬塔夫這個馬達加斯加最大的港口上岸,四顧茫然。
當時移民而來的華人,只有出賣勞力這唯一的選擇。大多數人都是背著麻袋,徒步走進馬達加斯加的高山密林,去向當地土著收購土產,然後轉手賣給法國的進出口商人,從中賺一點辛苦錢。但是自古「食在廣州、廚出鳳城」,讓來自「鳳城」順德的父親得以走了一條不一樣的路。
「我的母親是臺灣人,也是逃難來到塔馬塔夫,在這裡遇到了我的父親。母親家原本是開餐館的。1959年我出生在塔馬塔夫。」陳經源沒有問過為什麼當初開飯店的時候要取名「太平」,但個中意味已經不言而喻。
「柴火飯」島國傳承
廚房是廚師的秘密。在陳經源的廚房裡,這個秘密就是「合」。
有朋友來,陳經源都會親自下廚。他的主要食材都是來自塔馬塔夫港的本地海鮮,但是所有調料醬料都是傳統的中國味道。雖然那些瓶瓶罐罐也碼放得井井有條,但那瓶身、罐沿,一望可知是一位中國大廚在掌勺。
他會做意粉,也擅煮米飯。最令人叫絕的是,在廣東大城市的酒樓廚房都已經近乎絕跡的「柴火飯」,陳經源還保留著,只是站在爐火旁搖著扇子、不時掀開鍋蓋查看的,是塔馬塔夫嬌俏的黑人女孩。
給陳經源洗菜、打下手的小夥子,有著一張中國人的臉孔,可只有跟他交流才能發現,他是地道的塔馬塔夫本地人。中文、粵語對他而言,聽不懂更說不來。「他是混血,可能有1/4或者1/8的中國血統。」陳經源說,老一輩的華人,因為交通等原因,出來以後很少有想著有朝一日能回去的,為了落地生根,多少都會選擇和當地人通婚。
堅守粵菜原汁原味
法語寫就的菜單,一道道粵菜的名;非洲的食材,中式的煎炒烹炸;傳統的中餐技藝,操刀的黑人面孔。
陳經源說他不喜歡為了迎合客人的口味,經營改良粵菜,太平飯店裡,除了寥寥幾道西人最愛點的「酸辣湯」、「菠蘿咕?K肉」以外,堅持原汁原味的粵菜味道。
「我只回過中國三次,一次是去父親的老家順德、一次是去母親的老家臺灣,還有一次是去香港。母親以前經常會不時去香港,就為學習新的也是最正宗的傳統粵菜菜式。」
南非粵菜響噹噹
像陳經源一樣經營粵菜,堅持家鄉味道的海外華人華僑很多。
在南非開普敦美麗的沿海大道旁,有一家出名的中國飯館——中國大酒店。她的女主人陳清,是1993年才來到南非的福建人,但她經營的中國大酒店,做的卻是地道的高檔粵菜。每隔幾年,她都會專程去聘請廣東大廚,只為了保持出品的純正。「在盤下這家飯館時,生意其實一直不好,但我沒想過改名字,我覺得就是要叫響中國菜的招牌,而最能代表中國菜的,就是粵菜。」
現在,陳清的中國大酒店在開普敦已經是響噹噹的招牌,跑上跑下倒茶、上菜的卻都是南非本地的黑人,很多人還能用帶著濃重口音的中文問候華人客人:「您好,點菜嗎?」也是一道別樣的風景。
而在南非約翰尼斯堡的陳玉玲,則是地地道道的廣州人。身為僑領,陳太熱心,每次有國內的客人到了南非,她都要請客吃飯;每次請客,她都會把最拿手的絕活「溏心鮑魚」帶上餐桌。「鮑魚在南非是非常便宜的食材,但是能做得這麼好吃的可只有我。所以不要吃飯館裡的,就吃我做的。這是用我們粵菜的做法,拿幾隻雞煨出來的雞湯和很多好東西煲十幾個小時煲出來的啊。」在南非的華人都說,陳太的鮑魚,吃了能一解鄉愁。
吃,是本事,也是精神。(黃麗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