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先,北宋詞人,號子野,人送綽號「張三影」。
張先一生榮華富貴,詩酒風流。他的野史軼事頗多,年輕時候浪漫多情的張先為了與尼姑庵中的小尼姑約會,每每夜深人靜劃一隻小船,再登著高梯攀上心上人的閣樓。
八十八歲高齡的張先本色不改,迎娶了一位十八歲的妙齡女子為妾。張先的老友蘇東坡就曾經贈詩戲謔道:「詩人老去鶯鶯在,公子歸來燕燕忙」。足見張先生活的安逸風流。
張先的詞多為婉約詞,他的詞意清新恬淡,含蓄內斂卻不乏情致。今天我們就一起來讀讀張先的一首經典小詞:
醉垂鞭
雙蝶繡羅裙。東池宴。初相見。朱粉不深勻。閒花淡淡春。
細看諸處好。人人道。柳腰身。昨日亂山昏。來時衣上雲。
醉垂鞭,這個詞牌最早源自張先。古時候文人們在酒宴聚會上,都會即興填詞,讓歌舞伎們來表演。這首詞就是張先在友人宴會上,當場寫來贈給一位舞妓的。
上片雙蝶繡羅裙。東池宴。初相見。詞的開篇呼之欲出的是一位,身穿著雙雙繡花蝴蝶羅裙的女子,她的飄逸娟秀讓人賞心悅目。然後詞人才交代了此行的地點,初見這位美人是在東池的宴會上。
接下來詞人一句朱粉不深勻。閒花淡淡春。這是一位什麼樣的美人呢?詞人沒有對她的美貌多加描寫,而是寫她薄施粉黛,淡掃蛾眉。好似萬花爭豔中一枝閒閒的春花,自有一番清麗淡雅的顏色。那是一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清揚婉約。這裡也借鑑了唐朝詩人張祜寫的名句:「卻嫌脂粉汙顏色,淡掃蛾眉朝至尊。」
過片細看諸處好。人人道。柳腰身。至於這位女子到底有多麼美呢?詞人這裡寫細細打量,她真是至美至善的可人。酒宴上的賓客們,人人都讚嘆她細如楊柳的婀娜腰身。楊柳細腰是從古至今,對美人眾口一詞的審美標準。讀者可以想像出,這美人細腰盈盈一握,迴旋起舞時裙袂上彩蝶蹁躚,簡直是美輪美奐。
結尾一句昨日亂山昏。來時衣上雲。詞人前面幾句已經把美人的風情神韻,描寫得淋漓盡致,可是詞人還未罷手。這一句作為全詞的亮點,精彩異常。詞人用了巫山神女的典故,更給人亦真亦幻的感覺。昨夜亂山連綿,山影昏昏。美人莫不是從那有著神女傳說的巫山而來,來時你的羅衣上還帶著飄逸的雲朵。我們仿佛看到亂山重疊處,白雲搖曳裡,一位閒淡的妙曼女子翩然而來。清朝的詞評家周濟在《宋四家詞選》中,評此一句為「橫絕」。
雖然詞人描寫的是一位陪酒的舞妓,宴前贈妓本是文人詞客附庸風雅之舉。但是在張先的筆下,這首小詞完全脫離了妖冶豔麗的俗趣。他的小詞雖然並無一字寫舞妓的美貌,卻淡雅妙曼得令人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