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字上面一個玄字,下面一個田字,玄為水的意思,田中蓄水以滋養莊稼,所以有蓄養的意思。「小」是大的反義詞。小蓄卦六爻,唯獨六四是陰爻,六四能畜止五陽,陽大陰小,以陰蓄陽,因此為小。卦體下乾上巽,乾剛健,巽柔順,巽以一柔蓄止眾陽,故為小畜。《序卦傳》曰:「比必有所畜,故受之以小畜。」
小畜:亨。密雲不雨,自我西郊。
「畜」是止的意思,「亨」是通的意思,兩者的意思相反。然而蓄卦九二和九五兩爻都陽剛得中,有健行之象,雖一時被六四所蓄止,但最終能夠享通,故曰「小畜亨」。「密雲不雨,自我西郊」,這二句就六四而言。天上有風,雲欲為雨,為風吹散,故「不雨」。凡雲自東而西則會有雨,自西而東則不會下雨。互卦為兌,兌為西,乾為郊野,故曰「密雲不雨,自我西郊」。
《彖》曰:小畜,柔得位而上下應之,曰小畜。健而巽,剛中而志行,乃亨。密雲不雨,尚往也;自我西郊,施未行也。
小蓄卦六四爻為主爻,六四以一柔畜止五剛,故曰「柔得位而上下應之,所以叫「小畜」。而且二爻與五爻各居內外卦之中,因此說「剛中而志行,乃享」。五陽被一陰所畜,因此不成雨,然而其前進之氣,不會終止。乾氣上行至上九變為坎水之雨,故曰「密雲不雨,尚往也」。巽為婦,九三曰「夫妻反目」,上九曰「婦貞厲」,都是陽受制於陰的原因。陰蓄陽止,牝雞司晨,危及社稷。
以此卦擬國家,六四居輔相之位,得到君主寵幸,然而他秉性陰柔,器量不大,不能任用賢オ,以巽蓄止陽爻上升,所以導致朝廷恩惠不能下澤於民,既「密雲不雨」。然而一陰蓄止五陽上升,這種狀況畢竟不能持久。上爻陰極而變,風變為雨,於是有「既雨既處」之象。如果時運未到,而強求上進則不能成功,所以說「自我西郊,施未行也」。
《大象》日:風行天上,小畜,君子以懿文德。
小蓄卦巽在上而得位,乾之陽氣想要上升,但被上卦之風所畜止,不能前進,所以說「風行天上,小畜」。君子見此象,能於潛伏下位之時,加強學習文化,提高自己的德行,以此作為安身立命的根本。懿指美好的德行。君子言語有章,威儀有度。
初九:復自道,何其咎?吉。
《象傳》曰:復自道,其義吉也。
「復自道」是說初九知道求進還不是時候,所以自己返回自己的本位。此爻居乾卦之初,是君子隱伏於下位。初九以陽居陽,處於正位,オ力俱強,想要上進有所作為,但他被六四所畜止,因此返回自己的本位。初九雖被六四所畜止,但他終究不失其君子之道,不降其節,不辱其身,這又有什麼災咎呢?故「復自道,何其咎?吉」。「何」,是不容置疑之辭,讚美初九能明道義。
九二:牽復,吉。
《象傳》曰:牽復在中,亦不自失也。
「牽復」是說與初爻牽連而復。此爻也在乾體之中,有陽剛之性,前進而被六四所阻擋。然而初二以陽居陰,位不正,因此想要求上進而遇阻,其見初九「自復」,也復歸本位,故曰「牽復」。九二以剛中之德,自己能不失時機地進退,因此得「吉」。《象傳》曰,「牽復在中,亦不自失也」,是說其有中正之德,能自知進退,不失自己的君子品德。
九三:輿說輻,夫妻反目
《象傳》曰:夫妻反目,不能正室也。
「輿」者,泛指車;「輻」者,車輪中的輻條,「說」者脫的意思。「夫妻反目」是說夫妻怒目而視,故曰「反目」。九三至九五,互卦為離為目。九三爻以陽居陽,剛而不中,オ強而志剛,其性情急躁而妄動,但被六四所阻止,就像行進中的與車,脫輻而不能前進,因此「輿說輻」。九三陽爻,上比六四陰爻,有夫妻之象,但丈夫被妻子管制,陰陽不和,導致夫妻關係不好,夫妻反目,妻子雖然有錯,但丈夫也難辭其咎。為什麼這麼說呢?夫妻之所以反目,大多是由於丈夫的做法有欠缺,開始對妻子溺愛,漸漸妻子陰柔漸長,權力變大,而丈夫陽剛無權,終被妻子所管制,管制太嚴則難免夫妻反目,故《象傳》曰,「不能正室也」。妻主內,夫主外,這符合天地之道,而現在其是妻在外,夫在內,以妻制夫,是家門不正。
六四:有孚,血去惕出,無咎。
《象傳》日:有乎惕出,上合志也。
「血」者,恤也,恤為憂慮,恤和惕都是憂懼的意思。「血去」是遠離傷害,「惕出」,是免除危懼,都有解脫憂患的意思。六四是小蓄卦的卦主,他以一陰之柔弱,蓄止五陽之剛強。因為六四得時得位,故能畜止眾陽。就全卦而言,六四是以小人畜君子;以爻言,是以孤柔敵群剛。五為君位,四與五相比,是以臣而畜君主。在下三陽,想要銳意進取,但被六四所阻止。但六四能以中孚之心得到九五之君的信任,因此九五也被六四所蓄止。這不是因為六四有多厲害,其實是由於六四得到了九五的信任。但是六四能處高位而不驕,能戒慎恐懼,最終不妨礙下面三個陽爻的上進之路,所以有「有孚,血去惕出,無昝」。
《象傳》日「土合志也」者,以六四之大臣,比於九五之君,忠心為君,上下交孚;又以九五之君,愛庇六四之臣,始終無間,故曰「上合志也」。
九五:有孚攣如,富以其鄰。
《象傳》曰:有孚攣如,不獨富也。
「攣」與戀通,「攣如」者,相連的意思。「富以其鄰」中的「鄰」指六四爻。九五之君,能信任六四,與六四同心協力而蓄乾。六四之臣,對九五之君忠誠不二,九五之君也能以誠待下,上下相孚。九五爻既中且正,以陽爻而居尊位,與六四之大臣相親比。九五居尊,貴為天子,富有四海,與六四同居巽體,齊心協力畜止乾陽。「富以其鄰」,是九五爻以六四爻為鄰,讓六四獨富。然而九五之君應該心懷天下,澤被群生,如果只寵幸六四大臣,讓其獨富,未免偏私不公,故曰「有孚攣如,富以其鄰」。
上九:既雨既處,尚德載。婦貞厲,月幾望,君子徵兇。
《象傳》曰:既雨既處,德積載也,君子徵兇。有所疑也。
「既」是已經的意思。「既雨」是說需要的雨水已經出現,九五爻一變為坎卦。前面卦辭「密雲不雨」,到此時雨已經形成。「處」是止的意思,「既處」是說雨水又恰到好處地停止。尚是重視的意思,「尚德載」的意思是,九五、上九,同屬巽體,知道乾陽難畜,因此積厚德而共載,也就是厚德載物的意思。「婦貞厲」,是說巽以陰制陽,就像婦人制夫,但女人這樣做的前提是在危厲中守婦道,如果又要管男人又不守「貞」就危險了。「望」是滿月的意思,「月幾望」比喻陰德之盛。此爻以陽居陰,是小畜之終,畜道已成之時。「君子徵兇」是說君子如果在陰盛之時還要前往而有所爭取,便有兇險。六四陰象為女,九五信任不疑,六四之威權已重,恰如滿月。所以說「君子徵兇」。
《象傳》曰「既雨既處,德積載也」是說想要的雨恰到好處地出現,有恰到好處地停止,這需要積德來承載,就是厚德載物的意思;「有所疑也」者,是說君子求進太過,會遭到小人的疑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