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戰地黃花分外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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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岡山,成為毛澤東率領「霹靂一聲暴動」的工農革命軍創立的中國第一個農村革命根據地。
■「喚起工農千百萬」,反映革命軍民奮起抗敵,勢不可擋,顯示了革命戰爭戰無不勝的巨大威力。
■這些馥鬱時代氣息和飽含戰鬥激情的詩詞,激情洋溢,大氣磅礴,體現了人民軍隊英勇頑強、堅貞不屈、衝鋒向前的宏偉氣魄,蘊含著深刻的革命哲理和人生感悟。
演講人簡介:汪建新,中國井岡山幹部學院副院長、教授,江西婺源人。1989年6月進入江西省委黨校工作。2001年2月至2003年4月擔任南昌市青山湖區區委副書記。2004年9月調入中國井岡山幹部學院,先後擔任對外交流與培訓開發部主任和教務部主任,2015年8月擔任學院副院長。著有《破譯廣告》、《問鼎名牌》、《品讀歷史深處的女人》、《毛澤東詩傳》等專著,主講電視系列片《毛澤東的詩人情懷》,譯著有《戰略管理》、《面向未來的管理————組織行為與過程》。
■被譽為「中國革命的搖籃」的井岡山,自1927年由毛澤東等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率領中國工農紅軍來到此地開始,它就成為中國革命歷史中一個特殊的標誌,在中國革命的史冊上,在中國人民解放軍的建軍史上,都佔有極其重要的地位。正值中國人民解放軍建軍90周年,本期講壇邀請中國井岡山幹部學院副院長、著名學者汪建新以毛澤東詩詞為切入點,講述井岡山和中央革命根據地時期中國工農紅軍的戰鬥故事和革命精神。
井岡山,是中國革命勝利的搖籃,是中國共產黨在大革命失敗後創立的中國第一個農村革命根據地。1927年10月,毛澤東率領秋收起義部隊挺進井岡山。從此,在湘、贛、閩等地區,革命根據地不斷擴大,逐漸形成了中央革命根據地。從1927年10月到1934年10月,毛澤東在井岡山、中央革命根據地戰鬥了整整七年。這七年光陰,在毛澤東光輝戰鬥的人生歷程之中,在中國共產黨艱難曲折的革命道路當中,都具有不同凡響的特殊意義。
在這一時期,面對著國家的興亡、人民的憂傷、鬥爭的艱苦以及勝利的喜悅,百感交集,詩興勃發,寫下了《西江月·秋收起義》《西江月·井岡山》《清平樂·蔣桂戰爭》《採桑子·重陽》《如夢令·元旦》《減字木蘭花·廣昌路上》《蝶戀花·從汀州向長沙》《漁家傲·反第一次大「圍剿」》《漁家傲·反第二次大「圍剿」》《菩薩蠻·大柏地》《清平樂·會昌》等膾炙人口的詩詞佳作,堪稱是他一生當中詩詞創作的高峰期之一。
從書生意氣到文人統兵
1927年,是毛澤東人生的一個重要轉折點。井岡山,是毛澤東尋找中國革命道路的轉折地,是培養他軍事才能的最初搖籃,也是他成為馬背詩人的難忘起點。
1927年以前,毛澤東做過工人運動、農民運動、學生運動和統一戰線工作,甚至曾在辛亥革命爆發後的湖南新軍中當過半年兵,卻從來沒有做過軍事工作。然而,「霹靂一聲暴動」的秋收起義,使毛澤東的個人角色和人生道路發生了重大轉變,穿長衫的他成為一個帶兵打仗的軍事指揮者,成為一名用槍桿子改寫中國歷史的叱吒風雲的軍事戰略家,領導著中國工農紅軍建立了一個新中國。
井岡山,成為毛澤東率領「霹靂一聲暴動」的工農革命軍創立的中國第一個農村革命根據地。從《西江月·秋收起義》開始,毛澤東告別了純粹的「書生意氣」,不再是單純摹景抒情,他的詩風轉入紀實,走向戰爭。
戰爭,在毛澤東筆下,不再是想像中的場景畫面,而是他的生存狀態,「旌旗」「鼓角」「圍困」「壁壘」「炮聲」「敵軍」「突變」「開戰」「戰地」「行軍」「命令」「席捲」「風煙滾滾」「槍林」「橫掃千軍」「鏖戰」「彈洞」等,這些用於描寫戰爭場面的常用詞彙,開始在毛澤東詩詞中頻繁出現。詩詞成為他領導的戰爭風雲的真實寫照,成為謳歌中國革命和戰爭的「史詩」。
1965年,毛澤東回到闊別38年的井岡山,「猶記當時烽火裡,九死一生如昨」,可謂是百感交集。他在井岡山和中央革命根據地時期的詩詞作品反映的大小戰役,除《西江月·井岡山》所描繪的黃洋界保衛戰他本人沒有參加外,其餘全是他的親身經歷。這些作品向人們介紹了革命形勢的嚴峻和戰爭風雲的艱險,如「秋收時節暮雲愁」「敵軍圍困萬千重」「風雲突變,軍閥重開戰」「寧化、清流、歸化,路隘林深苔滑」「漫天皆白,雪裡行軍情更迫」「二十萬軍重入贛,風煙滾滾來天半」「白雲山頭雲欲立,白雲山下呼聲急」。尤其是「寧化、清流、歸化,路隘林深苔滑」這兩句的表達方式,不免使人想起杜甫《聞官軍收河南河北》中的「即從巴峽穿巫峽,便下襄陽向洛陽」,兩句連用四個地名,傳達出杜甫返回家鄉的狂喜心態。而毛澤東的詩句連寫三個地名,緊接著出現三個詞組,既化抽象地名為具體形象,又使景物描寫有了具體位置,三個地名就像電影中的蒙太奇,從讀者眼前一閃而過,足以顯示中國工農紅軍行軍之急、徵程之難、進軍之險。
「黃洋界上炮聲隆,報導敵軍宵遁」充滿了眾志成城、智退敵軍的輕鬆與幽默。「紅旗躍過汀江,直下龍巖上杭」,反映出毛澤東準確判斷形勢,利用蔣桂軍閥混戰之際,在敵人統治比較薄弱的地帶,艱苦轉戰,開闢閩西革命根據地的戰略眼光。這是繼開創井岡山根據地之後中國革命的新的飛躍發展。
「此行何去?贛江風雪迷漫處」,描繪出一幅紅軍隊伍威武雄壯的雪裡行軍圖,點出了這次出徵的方向是風雪瀰漫的贛江地區,因為紅軍此行意在「奪取江西」,開展土地革命,建立革命根據地和革命政權。「六月天兵徵腐惡,萬丈長纓要把鯤鵬縛」,奇突不凡,直截了當,如一聲霹靂,既明確表達了紅軍出徵的時間和目的,形象地描繪了紅軍行動的氣勢,同時毛澤東這位胸中自有百萬雄兵的革命領袖和軍事統帥的高大形象也躍然紙上。
「霧滿龍岡千嶂暗,齊聲喚,前頭捉了張輝瓚」,這是大氣磅礴的戰歌。紅軍埋伏於深山密林之中,加以雲霧繚繞,猶如藏龍隱豹,令人莫測,龍岡戰役大獲全勝,活捉敵軍師長張輝瓚。第一次反「圍剿」是紅軍由遊擊戰發展到運動戰戰略轉變中,首次取勝的著名戰役,也是毛澤東提出的「誘敵深入」作戰方針,以弱勝強的一次殲滅戰。詩人以詞記事,一次規模很大而又複雜的戰役,只用寥寥數語,抓住特徵,大膽取捨,就寫得有聲有色。「七百裡驅十五日,贛水蒼茫閩山碧,橫掃千軍如卷席」,三句話如狂潮奔湧,排山倒海,點明了紅一方面軍第二次反「圍剿」戰役的時間和空間跨度,點染了戰地山河的壯麗景色,概括地描繪了在遼闊的戰場上紅軍遠程突擊、連續作戰、一往無前、所向披靡的大無畏氣概。「當年鏖戰急,彈洞前村壁」,當年消滅贛軍劉士毅部是朱毛紅軍1929年離開井岡山、向贛南出擊以來所取得第一個重大勝利。詩人描繪那一場決定紅四軍命運的「鏖戰」之「急」時,全然不用正鋒直進之法,而是避實就虛,騰挪跳躍,呈現戰場附近村莊牆壁上猶存的累累彈痕,讓人由彈痕去想像當年槍林彈雨、戰火紛飛的白熱化戰鬥。
從這些詩詞中可以看出,在井岡山革命根據地創建和鞏固的軍事鬥爭中,毛澤東積累了豐富的經驗,也初步形成了遊擊戰爭的戰略戰術原則,創造了一個個戰爭奇蹟,但他還是說自己不大懂軍事:「軍旅之事,未之學也,我不是個武人,文人只能運用筆桿子,不能動槍。」也就是在這時,毛澤東一生僅背過一次槍。在「朱毛」會師大會上,身兼師長的毛澤東挎上了一支匣子槍,並說:「背上駁殼槍,師長見軍長。」會師儀式結束後,他就把槍交給了警衛員,從此再也沒有挎過槍。然而,中國革命把這位氣吞山河、縱貫古今的詩人造就成為中國人民軍隊的偉大的軍事統帥。
從落腳井岡到武裝割據
中國共產黨在第一次國共合作時期,只抓民眾運動,正如毛澤東《在中央緊急會議上的發言》中所指出的:「從前我們罵中山專做軍事運動,我們則恰恰相反,不做軍事運動專做民眾運動。……以後要非常注意軍事。須知政權是由槍桿子中取得的。」孫中山「專做軍事運動」不成功,共產黨「專做民眾運動」也不成功,結論只能是「軍事運動」與「民眾運動」相結合。
毛澤東率工農革命軍上井岡山,建立第一個農村革命根據地,提出的「槍桿子裡面出政權」,並不是單純的軍事行動,而是同民眾運動相結合的。工農革命軍在井岡山地區開展遊擊戰爭,實行「工農武裝割據」,開始了我黨工作重心由城市到農村的轉移,實行了由對城市進攻轉到向農村進軍的戰略轉變,這代表了中國革命道路的正確方向。
《西江月·秋收起義》是毛澤東所有詩詞當中最早最直接頌揚革命的作品,堪稱千秋暴動第一詩,言革命宏志,詠革命豪情。「軍叫工農革命」,而不叫「國民革命」,「旗號鐮刀斧頭」,而不標「青天白日」,十分直白曉暢地頌揚了秋收起義的革命性質。毛澤東領導的湘贛邊界起義軍破天荒地使用了「工農革命軍」的番號,第一次打出了繡著「鐮刀斧頭」的紅旗,象徵著工農聯盟,揭開了中國共產黨領導農民武裝暴動的序幕。工農階級從此有了由自己的兄弟組成、真正為老百姓打天下的子弟兵!正因為如此,《西江月·秋收起義》具有劃時代的意義,毛澤東在井岡山和中央革命根據地時期的詩詞作品中,「工農」和「紅旗」成為兩個使用率非常頻繁的特殊語彙。二者既體現著中國革命的主力大軍,又昭示著中國革命的目標方向。
毛澤東就是憑著這樣一支工農革命軍首先在井岡山立穩腳跟,然後向贛南、閩西迅猛發展。在短短幾年時間裡,打破反動派軍隊重重圍剿,隊伍不斷壯大,並創建了一塊疆域5萬多平方公裡、28個縣境、250萬人口的中央革命根據地。「十萬工農下吉安」,表明了古田會議後工農武裝初次軍事行動排山倒海的氣勢。「百萬工農齊踴躍」,是革命隊伍精神振奮、鬥志昂揚的寫照。「喚起工農千百萬」,反映革命軍民奮起抗敵,勢不可擋,顯示了革命戰爭戰無不勝的巨大威力。
毛澤東總結各地特別是井岡山鬥爭的經驗,寫了《中國的紅色政權為什麼能夠存在》《井岡山的鬥爭》《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等文章,從理論上回答了「紅旗到底打得多久」,即「工農武裝割據」能否存在和發展的問題。他廣泛調查和深入研究了中國國情,認為中國是一個政治經濟發展不平衡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大國,勢必造成由各個帝國主義支持的各派軍閥割據和白色政權之間的長期分裂和戰爭,這就勢必削弱白色政權的統治力量,從而有可能在其統治薄弱而我黨有群眾基礎的地方建立農村革命根據地。於是毛澤東在《中國的紅色政權為什麼能夠存在》中得出結論:「我們只須知道中國白色政權的分裂和戰爭是繼續不斷的,則紅色政權的發生、存在並且日益發展,便是無疑的了」。
毛澤東不僅在理論上獨立自主地探索著中國革命的道路,而且義無反顧地堅持走具有中國特色的革命道路,高舉革命的紅旗,捍衛革命的紅旗。而作為這種革命生涯的直接反映,「紅旗」在毛澤東在井岡山鬥爭和中央根據地時期的詩詞作品中,多次出現,成為他反覆吟詠的重要意象。「紅旗躍過汀江」,「風展紅旗如畫」,「風卷紅旗過大關」,「贛水那邊紅一角」,「不周山下紅旗亂」。就是在其他時期的毛澤東詩詞作品中,「紅旗」也是屢屢用之,如「紅旗漫捲西風」(《清平樂·六盤山》),「紅旗捲起農奴戟」(《七律·到韶山》)。「紅旗」,是中國無產階級革命的象徵,既代表著紅軍,代表著紅色政權,又代表著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以農村包圍城市為根本特徵的革命道路。毛澤東一生伴隨著紅旗南徵北戰,出生入死,紅旗就是他的生命。毛澤東有關紅旗的詩句豪壯雄渾,熱情奔放,風格多樣而又獨特,浸透著毛澤東的崇高理想和人生追求。
從三落三起到逆境超越
「自古雄才多磨難,從來紈絝少偉男。」毛澤東作為中國20世紀的三大偉人之一,為中華民族的獨立解放和社會主義建設事業建立了永遠不可磨滅的功勳。但是,在遵義會議確立毛澤東在全黨的領導地位之前,毛澤東在開闢農村包圍城市革命道路中因受到以「城市中心論」為特點的「左」傾路線的打擊而遭遇過許多的磨難和坎坷。用毛澤東自己的話說:「主要是三次『左』傾路線時期,給我的各種處分、打擊,包括開除黨籍、開除政治局候補委員,趕出紅軍等,有多少次呢?記得起來的有二十次。」具體說,毛澤東一生中曾經經歷「三落三起」,並且都集中出現在井岡山和中央革命根據地時期。
儘管連續受到錯誤打擊和排擠,毛澤東始終堅信馬列主義,忠於人民,堅持共產黨的黨性原則,維護黨的團結和統一,依然一心想著黨和紅軍的安危,始終保持著昂揚向上、積極樂觀的人生態度。毛澤東在井岡山鬥爭和中央根據地時期創作的詩詞中,《採桑子·重陽》《菩薩蠻·大柏地》《清平樂·會昌》生動展示了毛澤東身處逆境而又百折不撓的偉人風範,譜寫了曠古絕倫的革命人生的壯美頌歌。
紅四軍七大之後,遭遇第一次「大落」的毛澤東離開部隊前往閩西一邊養病一邊指導地方工作。1929年9月下旬,紅四軍攻克上杭縣城後召開中共紅四軍八大,毛澤東提出「紅四軍黨的是非不解決,我不能隨便回來,再者身體不好,我就不參加會議了」。前委給毛澤東以「黨內警告」處分,毛澤東只得坐擔架趕到上杭,但已錯過會期。毛澤東在上杭縣城繼續治病,住在臨江樓。《採桑子·重陽》就是毛澤東在重陽節之際的感懷之作。
「人生易老天難老,歲歲重陽。」毛澤東以唯物主義者的藝術眼光,把握到人生有限而宇宙無窮的法則,既非哀嘆,亦非悲歌,而是蘊含著深邃的人生感悟,更寄寓著革命者高度的時代責任感和緊迫感。「今又重陽,戰地黃花分外香。」重陽吟秋賞菊,是千百年來詩人們吟詠的傳統主題。毛澤東筆下的「戰地黃花」見證著工農革命的波瀾壯闊,特別是他把初稿中「戰地黃花不用傷」改成「戰地黃花分外香」之後,更是把對菊花的撫慰規勸提升為充滿激情的讚美稱羨,表達了在革命戰爭環境下觀賞馥鬱芳香的菊花的特殊感受、鎮定閒適和對人民革命戰爭的由衷讚美。「一年一度秋風勁,不似春光。勝似春光,寥廓江天萬裡霜。」毛澤東沒有悲天憫人,悲秋傷己,消極失落,不像秋瑾那樣充滿「秋風秋雨愁煞人」的嘆惋愁緒,而是描寫秋風掃蕩酷暑、滌蕩塵埃的威力,也隱隱透露出詩人的積極向上的價值取向。面對秋景,詩人沒有遵循自然規律去感傷嚴寒的冬季將至,卻超越自然憧憬著明媚的春光,熱情謳歌壯美的革命人生,深蘊著詩人積極奮發的人生態度和樂觀精神。
《菩薩蠻·大柏地》和《清平樂·會昌》都是毛澤東在遭受人生第三次「大落」時的作品。大柏地是離江西瑞金縣城北60裡的一個小鎮。1929年1月,為開闢新的根據地,朱毛紅軍主力由井岡山向贛南進軍,2月10日至11日,在大柏地設伏擊敗尾隨的國民黨軍劉士毅部,殲敵近兩個團,這是朱毛紅軍離開井岡山後打的第一個大勝仗。1933年夏,正值蔣介石部署對中央蘇區根據地進行規模空前的第五次大「圍剿」,已被調離軍事領導崗位,專任政府工作的毛澤東到寧都視察工作,在返回瑞金時途經大柏地,回想起當年戰果輝煌的大柏地戰鬥,面對自己軍權旁落,想到眼下根據地面臨的嚴峻形勢,觸景生情,撫今追昔,百感交集,寫下了《菩薩蠻·大柏地》。
《菩薩蠻·大柏地》是「古戰場」的憑弔之作。「赤橙黃綠青藍紫,誰持彩練當空舞?」首句七字珠聯璧合,節奏短迫,橫空出世,突兀奇妙,下句愈出愈奇,將彩虹比作「彩練」,一個「舞」字獨具匠心,使原本靜態的彩虹靈動起來。「雨後復斜陽,關山陣陣蒼」,雨過天晴,山林如浴,草木鬱鬱蔥蔥,使人想起李大釗在白色恐怖時期東臨碣石所寫的《山中即景》的詩句:「是自然的美,是美麗的自然,絕無人跡處,空山響流泉。雲在青山外,人在白雲中。雲飛人自還,仍有青山在。」顯示出詩人樂觀豪邁的情懷,給人以「歲寒而知松柏之後凋」的啟迪。「當年鏖戰急,彈洞前村壁」,詩人回想起當年輝煌戰事,深感這個景色美麗宜人的根據地來之不易。「裝點此關山,今朝更好看」,經過革命戰爭洗禮的根據地更加美麗壯觀。毛澤東不因戰爭的破壞性而嘆息,卻著眼於革命戰爭能夠摧毀一個舊世界,催生一個新世界,這就是一個偉大無產階級革命家的戰爭觀。處在逆境中的毛澤東在困難中看到光明,表現出對革命事業充滿信心的樂觀主義和對革命美好前景的堅定信念。
《清平樂·會昌》是毛澤東在長徵前夕作的,是他在中央革命根據地時期創作的最後一首詞。毛澤東自註:「一九三四年,形勢危急,準備長徵,心情又是鬱悶的。這一首《清平樂》如前面那首《菩薩蠻》一樣,表露了同一的心境。」
1934年4月至7月,毛澤東由瑞金到達粵贛省委所在地會昌搞調查研究和指導地方工作。「東方欲曉,莫道君行早」,天剛蒙蒙亮,毛澤東攜戰友就興致勃勃踏上登山的路。「踏遍青山人未老」,心情鬱悶的毛澤東意志上始終沒有消沉,依然在不辭辛勞為革命事業而四處奔波,豪情未減,青春猶在。但不可否認的是,「踏遍青山」的孤寂身影也難以掩飾毛澤東胸中的憤懣無奈。如果此時的毛澤東能夠在軍事指揮所調兵遣將,而不是「踏遍青山」,紅軍的命運不會是瀕臨絕境,根據地的命運不會是喪失殆盡。字裡行間不難品味出唐朝詩人彥謙在《道中逢故人》的感傷:「愁牽白髮三千丈,踏入青山幾萬重」。毛澤東把自己的惆悵埋藏心底,正如清朝沈德潛所云:「轉作曠達,彌見沉痛矣。」
「這邊風景獨好」,不僅僅是對會昌景色的欣賞,更是對革命根據地的深情讚美。「這邊」的根據地充滿希望,「那邊」的白區天昏地暗,兩相對照更顯出根據地的無限美好。革命根據地承載著毛澤東的奮鬥與探索、理想與追求,而一想到由於「左」傾路線錯誤致使根據地日漸喪失,毛澤東又怎能不痛心疾首,憂心忡忡。「戰士指看南粵,更加鬱鬱蔥蔥」,心情沉悶的毛澤東依然「心潮逐浪高」,視通萬裡,他把看不到的「遠景」融化在寬廣的胸懷和遠大的眼光之中,詩人的心情也隨著眼界的無限開闊而豁然開朗,體現出博大的胸襟和革命樂觀主義情懷。
總之,毛澤東處在逆境中所寫的《採桑子·重陽》《菩薩蠻·大柏地》《清平樂·會昌》三首詞,所傳達出的情感和作者的處境呈現出一種矛盾狀態,現實中屢屢受挫的毛澤東在詩詞作品卻表現出一種昂揚向上、樂觀積極、信心百倍的陽光心態,恰恰是他成為一代偉人的原因所在,也是他之所以人人敬仰的人格魅力。
毛澤東詩詞作為歷史的產物,堪稱藝術珍品,堪稱記載風雷激蕩的中國革命歷程的史詩,是領袖本人戎馬倥傯的革命生涯的真實寫照,是一個領袖人物在革命過程中的抒情言志,反映了毛澤東面對嚴酷的現實鬥爭所特有的進取心態,也是毛澤東的思想不斷升華的映照。這些馥鬱時代氣息和飽含戰鬥激情的詩詞,激情洋溢,大氣磅礴,體現了人民軍隊英勇頑強、堅貞不屈、衝鋒向前的宏偉氣魄,蘊含著深刻的革命哲理和人生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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