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手記
□吳振立
去年十月初,我受邀去皖南涇縣遊覽,晚宿月亮灣風景區度假村。是夜月光如水,探窗入戶,便披衣獨坐陽臺。明月高懸,月光灑在對面影影綽綽的高山上,有溪水從山腳下流淌,窗前竹影婆娑,古木參天。忽然想起蘇東坡《記承天寺夜遊》,勃勃乃有書意,但夜已深,又在外地,身邊無紙筆,只得作罷。回來後,月亮灣的那一輪明月又在腦海浮現。不由聯想起蘇軾文中元豐六年黃州的那個夜晚,當時的蘇東坡被貶黃州已經三年多了。初到黃州,「烏臺詩案」的殘酷現實曾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從三州太守變為戴罪之身,艱苦的物質生活,內心的苦悶孤獨,「平生親友無一字見及,有書與之亦不答」,讓蘇東坡真切地感受了世態炎涼和人情冷暖,於是他長歌當哭,寫下了那在中國書法史上濃墨重彩的《黃州寒食詩帖》,以排遣內心的悲憤和苦悶。好在那一年其好友張懷民也被貶到黃州。這個張懷民,初到黃州寓居在承天寺,築亭於住所之旁,在那裡縱覽江山勝景,蘇東坡名其亭曰「快哉亭」,並作《水調歌頭》相贈,詞中「一點浩然氣,千裡快哉風」更成為千古名句。在某個美好的月夜,「念無與為樂者」的蘇東坡自然想起這位意氣相投的張懷民,故「尋張懷民。懷民亦未寢,相與步於中庭」。「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閒人如吾兩人者耳」。其畫境和哲思,全在這寥寥數十字裡。蘇東坡和張懷民的曠達情懷和天真爛漫又一次感動了我,於是便濡墨抻紙,不計工拙,一揮而就。昔蔡邕論書有云:「欲書先散懷抱,任情恣性,然後書之。」信然!吳振立,一級美術師,為江蘇省文史研究館館員、滄浪書社執事、中國書協會員、中國藝術研究院中國書法院研究員、北京語言大學中國書法篆刻研究所兼職教授、山東藝術學院美術學院特聘教授、揚州大學書法研究所兼職教授。作品多次在國家級展覽中獲獎。曾任「首屆江蘇美術節」評委、「首屆中國書法院獎」複評評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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