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張庫大道:到烏蘭巴託探訪陽原街(圖)

2021-01-09 中國新聞網

  中新網烏蘭巴託7月20日電(譚地)早聽說烏蘭巴託有條陽原街。「重走張庫大道」,陽原街自然不容錯過。但到了烏蘭巴託才知道,在當地人的地圖上,這條街叫「中艾裡」;也有人將其稱為「一百戶」,而更多的人們更直接將其稱呼為陽原街。

  「一百戶」也是一個流傳下來的漢名。顧名思義,就是最早來這裡定居的人家只有一百戶;而陽原街,同華人街、唐人街一樣,以河北陽原命名,說明這裡居住的陽原人數量多。如果說,今天的陽原泥河灣是東方人類留給後人的一串串歷史符號;那麼,遠在蒙古國的陽原街就是陽原人留給烏蘭巴託的一段歷史符號。

  初訪陽原街

  7月11日下午,翻譯圖裡嘎帶我們去走訪陽原街。對於陽原街,圖裡嘎並不陌生,他從小就出生在這裡,而他的爺爺、奶奶和姥爺都是陽原人。圖裡嘎告訴我們,因為母親是蒙人,他才得以隨了蒙古族。

  出了市中心,車三轉兩轉,在一條沒有水泥的胡同裡停下。胡同坑坑窪窪,因昨天下過雨,積了不少水。順著路的一邊,司機繼續向北開,鑽進了一片民居。只見一個個矮矮的民居窗戶從低低的木板圍牆露出來,和陽原老家的房屋沒有什麼兩樣,但只是比老家的房更低更簡陋。圖裡嘎告訴我們,這就是陽原街。

  陽原街又分五條小街,我們進去的是中間的一條。

  我們想找個人打聽一下,小街沒人,天氣又特別熱,來到這裡,仿佛讓人忘卻了這是蒙古的烏蘭巴託。

  圖裡嘎告訴我們,「你們來的不巧,今天是國慶節,蒙古國全部放假三天,都出去參加那達慕」。

  我們正要返身上車,忽然見一個老太太從門縫探出頭來,站在家門口,一看打扮,沒準兒是個張家口人。

  我們走上前,試著用中文問:「您是陽原人嗎?」

  「什麼,陽原人?是陽原人,你們從哪裡來?」老太太怔了一下,忽然睜大眼睛盯著我們問。

  大家激動起來,簡單告訴我們來訪的目的後,老太太趕忙將我們讓進了屋。

  老太太名叫宋玉霞。她告訴我們,她是陽原東城人,今年已經快八十歲了。她五十年代隨老人來到這裡,只回過一次家,老人是趕駝的。現在家裡已經三十多口人,有三個孫子娶了蒙古媳婦,今天開了四輛車都去看那達慕了。

  宋玉霞說:「這條街陽原人多,陽原人的後代大部分都生活在這裡,所以這條街還叫陽原街」。她說:「直到現在,我也不會蒙古話,打交道辦事都是找老家人。」然後她補充道:「還是老家人好,抓起一把土也是熱的。」

  宋玉霞的院子裡種著土豆、大蔥和韭菜,一如老家的生活。一張全家福,端端正正地掛在家中的正牆上。一臺彩電,正接收著河南臺,電視裡,正咿咿呀呀地唱著京劇。老人說:「買了個大鍋(天線),就能收二十幾個中國臺,想看那個看那個,這裡的華人都這麼看電視」。

  老太太告訴我們,陽原街共有800多戶,但其中600多戶是陽原人。

  我們要走,老太太想讓我們留下,她一邊要張羅做飯,一邊說孩子們馬上就要回來。見我們不肯,她只是一個勁兒搖頭,說:「剛見面,就要走。你們這樣走了,是不對的,讓我怎麼跟孩子們解釋呢?」

  老人送我們上了車。隔著車窗看過去,老人掏出一塊手絹,一邊擦著淚,一邊還依依不捨地望著我們。

  我們都很感動,大家都坐在車上不說話。但願我們的冒然採訪,不會打擾老人平靜的生活。

  再訪陽原街

  我們離開了烏蘭巴託,再回到這個城市,已經是7月18日晚上。第二天,我決定再訪陽原街。

  這次去採訪,只有我一個人。我讓翻譯用蒙文寫了個「陽原街」字條,便打了個車,獨自尋找了。

  計程車司機知道是陽原街,他打量了一下我,表示知道。到了一條街頭,司機指了指街牌名,意思是陽原街到了。

  這是一條建材街,門臉兒都不大,但院子裡堆滿了石材和卷心鋼材,還有建築機械。也許是上次直接進入了一條小巷,錯以為那就是陽原街。其實真正的陽原街,是一條商鋪林立、繁榮的建材街。

  街道有20多米寬,1500多米長。正是中午,太陽像一團火,連地皮都燙腳。

  街上仍然沒有多少人,不時搖搖晃晃走過來幾個醉汗,一邊比劃著,一邊喝著。記得翻譯曾告訴我,蒙古人愛喝酒,一過節日,就猛喝幾天,也許節日還沒有盡興,醉漢遍地都是。

  一位從河北陽原來做生意的人告訴我,這條街,過去是一條沙河。聽說當年跑草地的人都在這裡聚合,逐漸變成了一條買賣街。現在完全是一條建材街,烏蘭巴託的建材都從這裡採購。陽原老鄉告訴我,經營者大部分是中國人,也有張庫幫的後裔,但他們大部分都從事翻譯工作。

  陽原老鄉說,「我來這裡已經四年了,是親戚拉過來的。現在這裡的房租一年比一年貴;像我那個院子,也就是一畝多,加上幾間房,一年房租就七、八萬。這些房大部分是當年張庫幫後裔的」。他說:「當年張庫幫後裔,一部分吃房租,或兼做著買賣,一部分還是靠祖宗吃飯,做起了翻譯。像我們來做生意的,都需要聘翻譯,因此,他們的日子並不難過」。

  陽原老鄉叫王家貴,他獨身闖烏蘭巴託,有兒女,有老人。他經營大理石,從天津進貨,每次都同朋友們合夥拿貨。他說,「等日子好過了,就把他們全接來」。

  在一位熱心的蒙古姑娘的指引下,我敲開了一家廚具加工廠的大門。

  主人叫李彩霞,有意思的是,李彩霞是個男人的名字,卻叫了個女孩的名。見我推門進來,李彩霞有點突然。他正和幾個人做飯,主食是我最熟悉不過的莜麵,旁邊的一個男人也正忙著製作蘑菇羊肉湯。在屋子的另一側,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大男孩,正津津有味地吃嗱糕。

  我說明來意後,李彩霞忙讓我坐下,又是倒茶,又是介紹。他說,他們都是從張家口來的。這幾天過節,沒有多少事情,哥兒們幾個湊在一起,嘮會兒磕兒,吃頓家鄉飯,解解饞。

  李彩霞作櫥櫃生意。他說這裡掙錢容易,但想家是肯定的。他說,「我不後悔,先輩們都能走的路,我們還怕啥?當時是什麼條件,趕著個牛車駱駝就要走大囫圇,比現在差遠了」。

  據李彩霞介紹,這裡做生意的有300多戶,基本上是中國人,「這條街就養中國人」。

  不管老鄉讓不讓,我見到了莜麵,已經決定要在這裡大快朵頤了。說實際的,出來近一個多月了,第一次吃到莜麵,我都不知道是怎麼咽的。他們看見我吃得陶醉,都暗暗地發笑。

  我是打著飽嗝從這條街出來的。烏蘭巴託的太陽依舊很毒,炙烤著人們的臉,胳膊也有幾處被曬破了皮。但眼前的這個城市,正被城中央凸起的高樓替代,而白雲點點似的蒙古包依然在各自的角落裡挺立。只有那一條街,還在以一種特有的方式在靜靜地述說著屬於自己的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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