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騰的塞納河把巴黎分成兩個區域:河之北為右岸,河之南為左岸。巴黎的導遊總是這樣概括:「右岸到處是銀行,左岸到處是咖啡館。」據說,在左岸,你隨便走進一家咖啡館,一不留神就會坐在海明威坐過的椅子上、薩特寫作的燈下,或靠在畢卡索發過呆的窗口旁。有人描述說:「要是你再要一杯咖啡,侍者給你端來的,永遠是一樣的杯子,一樣的味道,只是價錢不一樣了……」
巴黎的第一家咖啡館——普洛各普咖啡館,就坐落在左岸的聖日耳曼大街,從1686年開張距今已有300多年歷史。18世紀的盧梭、伏爾泰、狄德羅來過這裡,19世紀的雨果、左拉、巴爾扎克來過這裡,20世紀的加繆、薩特、西蒙·波伏瓦也來過這裡。在咖啡館二樓一個靠窗戶的角落裡,至今還保留著一張「海明威之椅」——椅背的銅牌上刻著海明威的名字,咖啡館還有一道名叫「海明威胡椒牛排」的招牌菜,據說美國人到巴黎旅遊,一定會到此一遊。
到20世紀20年代,河左岸的蒙巴那斯大街、聖日耳曼大街和聖米歇爾大街的咖啡館進入空前繁榮時期。「蒙巴那斯」在古希臘神話裡是「藝術之神」繆斯常去的地方,20世紀初,歷史選擇這裡成為藝術家「朝聖的麥加」,世界各地的藝術青年———比如西班牙的畢卡索、俄羅斯的夏加爾、美國的海明威、愛爾蘭的喬伊斯,紛紛來到左岸的蒙巴那斯一帶,尋找自己的藝術夢想。囊中羞澀的年輕人,晚上住在擁擠嘈雜的「蜂箱」公寓(一種八角形設計的房子),白天泡在咖啡館裡寫作,取暖,交談,要上一杯加奶的熱咖啡,就可以從早晨坐到深夜。「印象派」畫家夏加爾回憶說:「在那些日子裡,藝術的太陽只照耀巴黎的天空……」海明威說過:「如果你有幸在年輕時到過巴黎,那麼以後不管你到哪裡去,它都會跟著你一生一世。巴黎就是一場流動的盛宴。」
位於蒙巴那斯大道的圓頂咖啡館是歐洲最大的咖啡館,上下兩層,佔地面積800平方米,廳堂裡有33根立柱和壁柱,每根柱子都以油畫裝飾,但這些油畫只有一幅署名,其它32幅的作者是誰?法國藝術史專家科爾塞萊·普雷沃斯從1984年開始走訪法國一些博物館館長、收藏家、畫廊負責人和拍賣估價員等人,終於在1997年得出鑑定結論:這33幅油畫作者,就是20年代聚集在左岸的那個獨特的藝術群體,他們大多數是「野獸派」泰鬥馬蒂斯的學生,有法國的,也有來自俄羅斯、波蘭和瑞典等國家的。在完成鑑定和修復工作後,圓頂咖啡館在1998年被法國政府列入「國家文化遺產保護名錄」。
左岸的咖啡館是藝術家的精神家園,左岸的咖啡刺激了人的靈感,活躍了人的思維。左岸把咖啡和文學、藝術結合在了一起,把咖啡和創造、個性聯繫在了一起,在某種程度上說,塞納河左岸的咖啡館本身,就是一筆輝煌的世界文化遺產。
相傳在德弗羅朗咖啡館二樓的一個靠窗的位置,是薩特和波伏瓦當年經常約會的地點,他倆每天很有規律地坐在這裡交談、寫作,即使什麼吃的喝的都不點,侍者們照樣會把墨水瓶擺在他們常坐的那張桌子上,薩特還被店老闆戲稱為「一個裹著毛皮的小墨水瓶」。
直到如今,左岸咖啡館仍然延續著這份像熱咖啡一樣溫暖的人文關懷。
比如,雙叟咖啡館在前不久還為一位文學新人頒發了「雙叟文學獎」,他的名字叫菲力浦·霍曼,他的獲獎作品是小說《莫大的喜悅》。「雙叟文學獎」起源於1933年,當時經常泡在這家咖啡館的一些作家和教授不服「龔古爾文學獎」,他們決定每人拿出100法郎,最後湊成1300法郎的獎勵基金,創立了一個「雙叟文學獎」,用來發掘和扶持文學新人——當時的店主布雷先生也湊了份子。
總之,正如所有巴黎人都認同的一句話:「左岸的人們在咖啡館談藝術,其它地方的人們是在咖啡館談咖啡。」
《青年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