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蘇軾這句簡單的話,卻可以擊中人心

2020-12-06 雲溪隨筆

一別都門三改火,天涯踏盡紅塵。依然一笑作春溫。無波真古井,有節是秋筠。

惆悵孤帆連夜發,送行淡月微雲。尊前不用翠眉顰。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這一首詞名叫《臨江仙·送錢穆父》,從題目看便知是一首送別詞。錢穆父是蘇軾的好友,據史書記載二人「氣類相善,友誼甚篤」。宋哲宗時期,蘇軾因要遠離政治漩渦而自請出任杭州知州。之後,他的好朋友錢穆父恰好到越州任知州,兩人曾在杭州相聚。後來,一個在錢塘江的西邊,一個在錢塘江的東面,隔江遙憐,惺惺相惜。

歲月如流,一別就是三年,這次錢穆父又要遠赴瀛州,真可謂「天涯踏盡紅塵」。途經杭州時兩人再次重聚,把酒言歡間,「依然一笑作春溫」,相逢一笑猶如和煦的春日。更可貴的是,好朋友與自己都仍保持氣節。白居易有詩云:「無波古井水,有節秋竹竿。」蘇軾以秋筠(秋竹)來比錢穆父,讚頌他堅持操守,有秋竹之節操。

月夜送別,悽清幽冷,傷感總是難免的。但既然人人都是天地間的過客,又何必計較眼前聚散離別呢?所以蘇軾話鋒一轉,便收起哀愁,轉而曠達灑脫。「尊前不用翠眉顰」,陪酒的歌女不用皺眉傷感。悲歡離合在所難免,聚散都是緣。因為「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天地萬物為逆旅,我們只不過是匆匆過客。

蘇軾一生經歷過多次大起大落,宦海沉浮中,他得意時修儒以報國,失落時學道以自解,幾經貶謫,卻仍以曠達之心面對逆境。縱觀蘇軾的詞,豪放處激昂,婉約處清麗,少有悲憤憂離之作。所以,讀蘇軾的詞,總能讓我們積極樂觀、勇敢地直面慘澹的人生,讓生活充滿樂趣,充滿希望。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這兩句簡單的詞句,就在你啟齒品讀間,輕輕地擊中了你的心!然後在回味中,開釋胸懷……

這首詞笑中含淚,淚中自解,也是蘇軾一生宦海沉浮歷經滄桑後的深切感悟。雖是寫給好友錢穆父的送別詞,卻道出了於悲涼處見豁達的深沉細膩。唯有經歷世間蒼涼的人,才能如蘇軾這樣,「依然一笑作春溫」。

同樣可以一笑作春溫的人還有蘇軾的好友錢穆父,即使兩人相別已經三年,各自在紅塵俗世奔走,歷經了人世間的歡喜與悲涼。一旦重逢,他們依然笑如春風般溫暖和煦。這一切都源自彼此對於自身操守的堅持,如古井之水淡泊寧靜,如秋日之竹竿高情遠致。

這樣的春溫,面對離別,蘇軾也還會有自己的惆悵與惜別。相見歡誰不眷戀,離別苦也盡在孤夜揚帆時。只不過,曠達如蘇軾,總是能於悲涼處超脫出屬於自己的人生況味。此時月色淡淡微雲暗暗,但陪酒的女子也不用如此對著酒杯愁雲滿面。

因為,人生本來就是一場稍縱即逝的旅行,我們只是暫時寄居在塵世。就像那紅塵客棧,有人停歇,就有人啟程,無時無刻不在迎來送往。你我也是如此,走走停停,尋尋覓覓,可無一不是來去匆匆。悲歡與離合,又算得了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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