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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記得第一次看見這句話是在高中閱讀課上,老師讓我們摘抄好詞好句。
我不記得是在《意林》還是《讀者》上看見的。總之,第一眼看見它便知道這就是我找尋了許久的好句。
那時候,還不知道此乃蘇軾所言。
臨江仙 · 送錢穆父
宋:蘇軾
一別都門三改火,天涯踏盡紅塵。依然一笑作春溫。無波真古井,有節是秋筠。
惆悵孤帆連夜發,送行淡月微雲。樽前不用翠眉顰。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這是一首送別詞。元祐初年,蘇軾在朝為起居舍人,錢穆父為中書舍人,氣類相善,友誼甚篤。元祐三年錢穆父出知越州,都門帳飲時,蘇軾曾賦詩贈別。
歲月如流,此次在杭州重聚,已是別後的第三個年頭了。這次相逢是久別重逢,蘇軾喜不自勝。
錢穆父在離別的三年間,去過京城、吳越,也曾遠赴瀛洲,他一路上行山涉水,翻山越嶺,真真兒是「天涯踏盡紅塵」。
有些友情,會隨時間的流逝,空間距離的增加而愈來愈淡;有些友情,則無關乎時間空間,只關於兩個人說話是否能投機。
「依然一笑作春溫」一句點出蘇軾和錢穆父之間依舊情誼彌堅,重逢時仍能醉酒三千杯,一夜暢談。
蘇軾在他身上並未發現歲月以及朝堂帶給他的影響,錢穆父依舊是那個有著耿介風節的錢穆父。
於是,蘇軾化用白樂天《贈元稹》詩句:「無波古井水,有節秋竹竿」。
只是「相見時難別亦難」,這一次蘇軾依舊要再次目睹錢穆父遠去的背影。儘管蘇軾很不舍,但是他知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那個送別之夜,淡月微雲,秋水無波。飲一杯別離酒,贈一枝離別柳,寄一段過去情。
許是這樣的景暈染了悲情,這樣的分別愁苦氣氛又影響了景色,使得送行宴中的歌姬也蹙眉哀傷。
蘇軾是位很有佛緣的詞人。他的詞禪意濃厚,否則也不會道出「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不會道出「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不會道出「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不會道出「且將新火試新茶,詩酒趁年華」等等帶有佛家萬事皆空思想的詩詞。
也正應他的曠達,他才安慰歌姬道:「樽前不用翠眉顰」。
正應他的豁達,他才能從李白《春夜宴從弟桃花園序》所云「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一句中悟出: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整首詞上闕言久別重逢的喜悅,下闕言久別重逢後又別的悲愁與勉強豁達。
詞意不難,難的是那顆看透世事的心。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這短短十個字,包含了一種既悲愴又看淡世事的情感。
仔細想想,也的確如此。人,從一生下來,便是向死而生,向死而活。
山河變換,滄海桑田,這山還是這山,那海還是那海,千年月仍是今時月,而你在百年之後不再有你,而我在百年之後也不再有我。
我們於這個世界,只是個過客,但這個世界於我們,卻是一生。
所以,該笑的時候就笑,該分別的不強求,該來的欣然接受。
不論你活得精彩也好,不精彩也罷,我們的終點始終是一樣的,那就是長埋地底。
唯一不一樣的則是在人類歷史上你是名垂千古還是遺臭萬年。不過大多數的我們作為歷史進程的推動者,卻不會被一一寫進史書,這大概就是我們的使命與職責吧。
既然,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那我們就好好珍惜這唯一一次人間旅行,帶上一顆善於享受風景,享受美食,享受人文的心。
看遍人間景,嘗遍人間情,才不辜負來人間走的這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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