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魯晚報·齊魯壹點記者 宋說
由張藝謀執導的電影《一秒鐘》正在全國公映,膠片的譁啦轉動,帶出張藝謀創作生涯的第23部電影導演長片。該片依舊是張藝謀對文化展開追憶的風格,在懷舊的氛圍裡,膠片時代的情感瀰漫開來。
《一秒鐘》以電影膠片作為故事的線索,演繹了一場惺惺相惜的相遇。勞改犯張九聲(張譯飾)從一封來信中得知自己的女兒出現在第22號新聞簡報裡,但卻沒趕上一分場的電影場次。為了看一秒鐘銀幕裡的女兒,他跟著放映員到下一個生產隊放映地,穿山越嶺,發瘋似地尋找這盤膠片,與想要用廢舊膠片做燈罩的劉閨女(劉浩存 飾),以及放電影從未失誤過的範電影(範偉 飾)結下了不解之緣。
電影《一秒鐘》的故事靈感,來源於張藝謀對於膠片的回憶,故事背景放在上世紀七十年代,彼時物質與精神匱乏,電影是群眾們的精神食糧,看一次電影,就像「過年」一樣。在那個年代,看電影先放映新聞簡報,是必備的「前菜」,放映員騎著摩託車,十裡八鄉地運送一盤盤的鐵盒膠片,是一代人翹首以盼的記憶。
影片中,一個想看電影裡的女兒,一個想要12.5米的膠片做燈罩,兩個對電影都稱不上熱愛的人,卻因為電影而相遇,膠片是二人角力的焦點,展開講述時代背景下不同人物的遭遇和困境。
夕陽西下,老少群眾搬著板凳,共赴一場光影之約,第一遍看完,張九聲略顯恍然,好像沒認出電影中自己的閨女。第二遍再仔細看,他女兒在那則新聞簡報中,跟一群大人爭搶著,搖搖晃晃地扛著一袋看起來跟她自己差不多重的糧食,此時,從放映口探出的一張臉,已淚流滿面。
從沙漠窮途末路的追逐膠片,到樸實無華地講述看電影的過程,愛看「戲劇性」的觀眾會有些索然無味,但不可否認的是,在平凡故事中揉進一種時代特有的現象,張藝謀做的恰到好處。在電影還是稀缺資源且免票放映的年代,範偉飾演的放映員範電影手攥「特權」,群眾和電影放映員拉好關係,就能留個觀影的好位置。
電影中,範電影(範偉飾)往影劇院門前一站,就有大姐大媽往他兜裡塞上一把瓜子、揣進幾顆花生。哪怕是去麵館吃飯,也會得到老闆額外的一勺油辣子。即使是範電影將膠片損壞的問題甩鍋給他人,也能迎來群眾的高聲應和。
相比張藝謀的其他作品,《一秒鐘》講述的故事,相對私人化一些。「把膠片弄髒了,怎麼洗它,怎麼涮它?洗完怎麼晾,怎麼擦?什麼時候擦,擦幾遍?怎麼弄乾,怎麼預防刮蹭碰?」張藝謀說,所有這些都是他個人的記憶。
在電影《一秒鐘》裡,22號新聞簡報的膠片放在驢車上被顛散開,在黃土路上拖了幾裡地,攪成了一堆「驢腸」。於是便有了衝洗膠片的細節,如何拿片子放片子,再到搶救片子的過程中,怎麼澆水、如何擦乾,是影片中細緻描寫的段落,也是張藝謀獨家記憶最具體的展現。
幾十人架大鍋製作蒸餾水、擠在舞臺上衝洗膠片,一點點衝掉浮土、扇子「徐徐」帶出微風吹乾膠片,細節使放映員範電影對電影嚴苛又輕柔的模樣呈現在眼前,張藝謀個人對膠片電影的記憶和熱愛也暗糅其中。
電影《一秒鐘》由導演張藝謀的個人情感而生,也重現了膠片電影時代的真實記憶,影片具有濃濃的懷舊氣氛。該片對於特定時代與個人的聯繫糾葛的講述,通過影片中精彩細節的展示,能夠讓觀眾產生共情。片中有一場餓壞了的張九聲在飯館裡猛吃麵的場景,觀眾看著「真香」,像當年陳佩斯在《吃麵條》裡一般,不餓也想來一碗;
還有放映員範電影從走路、夾煙的手勢,到端著「電影放映員 001」字樣的搪瓷缸,呼雲喚雨的口吻姿態;還有張九聲的「精準」哭戲,與劉閨女的父女情,這些細節給不曾經歷那段年代的觀眾群體,創造了共情的情感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