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舜之鄉,山川秀美,
古往今來,人文薈萃,
這片土地上,曾留下無數美麗的詩篇。
今日的堯鄉,在世人眼中,又是怎樣的模樣?
是朝夕相伴者眼中的詩意家園,
是偶然駐足者心中的一闕憶江南,
是遠行遊子心底永遠的牽掛……
縣融媒體中心、縣作家協會
聯袂推出《東至故事》之《話說東至》,
我們將用文字描繪家鄉風景,品味古老傳說,回憶流逝歲月,記錄遙遠鄉愁,展望更為美好的未來。
今日推出第十期《凍米》。
凍米倪國先
一進冬月,開始降霜,上凍,風裡透著寒意,冷了。母親抬頭看天,鍋底一樣黑的天上,鑲滿粒粒星子。看樣子,接連晴上幾天應該沒有問題。
母親將甕裡的糯米舀出來,用井水淘,淘三遍,倒進大盆裡浸著,浸三天。第四天中午,母親將糯米撈在筲箕裡瀝水,瀝乾後,倒進飯桶裡,飯桶坐在柴鍋上,鍋下是乾柴與烈火。一時半刻,鍋裏白煙翻滾,米香四溢。母親掀開桶蓋,用筷子搛起一小坨,送進嘴裡嚼一嚼,餈、糯、不夾生,釀飯熟了。釀飯是凍米的前身。我的最愛。一聞著釀飯特有的香氣,早止不住口內生津。我以少有的勤快在一旁給母親打下手——鍋下添根柴,鍋上加瓢水,忙得不亦樂乎。一聽母親「照了」的口令,趕緊將準備好的毛巾遞過去。母親用毛巾包著飯桶兩邊的耳子,一咬牙一發力,起!母親有些費勁的端著飯桶,疾步到堂心,將飯桶安放在椅子上,抄起鍋鏟,一鏟一鏟將釀飯鏟到洗刷一淨的大團箕裡。團箕裡排列有序的釀飯,靜靜臥著:晶瑩剔透,豐腴潤澤,粒粒飽滿。這樣的釀飯,母親通常要蒸好幾桶。等最後一桶釀飯蒸畢,夜已深沉。母親一邊捶著酸痛的腰肢一邊走出大門去看天,天還是那麼黑,星子還是那麼亮,母親微微一笑,把提著的心放進肚裡。釀飯在團箕裡臥三天,一坨一坨,凍的梆硬,力氣小的,扳都扳不動。第四天頭上,母親起得比往常更早,天還不大亮,就著十五支光的燈泡,母親將釀飯掰開,用手掌細細揉搓,揉搓成釀飯的前身,大米的模樣。當太陽還在東山頂上伸懶腰時,母親的工作已基本完成,這時候的釀飯不再是釀飯,脫胎換骨成了凍米。在晴好的太陽下,曬上五六天,捻起一粒,牙齒一咬,嘎崩一響,凍米幹了。可以裝進甕裡收著了。臘月裡的某一天,不定晴雨,揀個雙日子,凍米與細沙桐油一起在柴鍋裡翻炒。正月裡來客,抓兩把凍米,泡三個茶蛋,加一匙白糖,是最好的待客點心。大年夜,上七,十五元宵節,母親會特意蒸幾屜凍米園子。同釀飯一樣,凍米園子也是我的最愛。炒好的凍米,母親仍用大甕裝著,甕口用棉絮包著的木塞塞嚴實。到來年的夏天,凍米仍脆脆的,香香的。當然,那年月,有幾家人家的凍米能吃到來年的夏天呢。我們家幾乎沒有這種可能。母親的凍米,總有一半要進到別人家。屋前申奶家的老大來,母親照例要量三升,小佬來,照例要量三升;橋頭的「大先生」,橋下的何伯伯,母親也總要量三升……如此,一鬥,兩鬥,早不見了影蹤。還有其他的一些人情,需要凍米充當禮尚往來的橋梁。每每這時,我心裡總是捨不得。母親說,你小伢不懂,人頭難頂吶。再看母親的臉,很奇怪,總笑笑的,看不出絲毫勉強。鄉愁是一條彎彎的山路,
我在這頭,故鄉在那頭。
作者簡介:倪國先,市作協會員,作品散見於《少年文藝》、《安慶晚報》、《池州日報》等報刊。
圖片來源:李永中 王珣
策劃 | 王孝純
編審 | 趙傳群
朗誦 | 周 震
組稿 | 史秀娟
編輯 | 夏 凡
監製 | 李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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