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施懷基)
以前,大理因為戰亂比較多,死傷無數,流傳下來許多鬼故事。在太和古城附近陽南古道的柏樹林中,就有一個蒙古女鬼晚上出來迷男人的故事。
太和古城建於南詔時期,曾經作為南詔國的都城。後來,太和古城毀於地震,南詔王城遷往羊苴咪城(今大理古城三月街片區),但太和古城德化碑前,每月屬龍的日子,依然有百姓聚集趕集,並稱為「太和街」。這德化碑前,有一條五尺道,也就是茶馬古道,從下關的龍尾關,到背面的龍首關。在太和城南五尺道邊,曾經有柏樹近萬株,每一株高達數十丈,遮天蔽日,極為陰森。在這柏樹林中,經常發生樹精、鬼狐迷人的事情,所以每天太陽落山之後,就無人敢進入這個區域了。
在明朝年間,這個柏樹林中,曾經有個蒙古女鬼,每天晚上,就化作美女出現,迷惑過路成年男子。男子一旦經受不住誘惑,發生關係,回去之後,輕則大病,重則喪命。從明朝初期到正德年間,先後有四十餘男子被鬼惑。當地老百姓曾經多次請高僧、仙道做法,但始終未能除掉這個為禍太和的女鬼。
嘉靖年間,大理有一位武舉人,名叫唐城。這位武舉年紀剛剛二十四歲,血氣方剛,加上他武功高強,擅使長槍,有萬夫不敵之勇。只是他一心習武,雖然年紀不小,卻一直未娶妻。聽大理鄉親們說起太和陽南古道上古柏林中的女鬼精怪,決定探探,看女鬼到底有多美。
連續一個多月,每到天黑,唐城就帶好長槍鋼刀,騎著他的棗紅馬,從龍尾關住處出發,前往太和陽南古道的柏樹林,希望能遇到一個妖女或者女鬼。但是,即便他在陰風陣陣的古柏林中等到天亮,也並未見到什麼妖魔鬼怪,更別說是漂亮的女鬼了。這樣下來,他認為,陽南古道古柏林中有女鬼一說,屬於無知百姓訛傳而已。
有一天,唐城去感通寺上香,因遇到友人,就在圓通寺吃過晚飯,天黑之後,才騎馬返回龍尾關。感通寺距離太和街並不遠,唐城一人一騎,借著月光,沿著五尺道,緩緩前行,經過太和城德化碑,然後,慢慢進入了古柏林。
就在這時,他在月光下,見到了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
她倚著一顆高大的古柏樹,看到唐城遠遠過來,就向他招手。
唐城看得她時,只見她的黑髮像輕紗一樣垂在肩上,猶如猶如一塊流動的黑瀑;她的兩葉柳眉修長修長,漸細漸淡地跟進鬢角;她的眼睛像兩隻綠色的翡翠珠子;她那光滑白皙的臉,像一朵潔白柔嫩的玉蘭花;她穿著一襲青色的明顯過於貼身的衣裙,將那山峰一般的胸部裹得輪廓畢現……
「大理地界,怎麼會有如此美女?我怎麼沒有聽說過?」唐城幾乎看得呆住了,他已經忘記了這個古柏林鬧鬼的傳說,而那少女朝他招手,他也沒聽到她在說什麼。
那少女噗嗤一笑,足不點地,飄到他面前:「這位色阿哥,你這麼看人,我會害羞的!」
她說完,臉果然紅了,在月光之下,愈發顯得漂亮、誘人。
唐城是武舉人,雖然為這少女的漂亮心跳不已,但並不顯慌亂:「這大晚上的,阿妹是要去哪兒呢?」
那少女道:「阿哥哥,奴家家在洱河邊,去年嫁到大理城中,今天回娘家,沒想路上把腳崴了,耽擱到現在,能不能跟阿哥一起騎馬回去?」
她一邊說,眼睛裡卻是春光蕩漾,讓人不敢直視。
唐城心道:「原來她已經成親了,是個小少婦,難怪這麼豐盈漂亮!」
這麼一個漂亮的女子,只要是人,見到了都難免會從心底生出愛憐。更何況是血氣方剛、正值騷年的唐城。與她同騎一匹馬,讓她抱一下自己,也是一件美事。於是,唐城連聲答應,道:「小娘子孤身一人不安全,在下自當送小娘子回回家。等在下下馬,扶小娘子上來!」
他正待下馬,卻見那女子噗嗤一笑,道:「奴家自小騎馬,不用阿哥扶!」
她手攀著馬鞍,輕輕一跳,就縱身上來,騎在唐城身後。
唐城心想,她身手好敏捷!不過,他並沒多想,說道:「小娘子請扶穩了,要出發了!」
那女子將手摟住唐城的腰上,將下巴貼著他的肩膀,吹氣如蘭,輕輕道:「奴家已經扶穩了,走吧!」
唐城畢竟是青年男子,未與女人如此親近過,差點醉了,就要跌下馬來。還好,那女子將他摟得很緊,這才坐穩。只是,他的心跳,卻更厲害了!
棗紅馬走入楊蘭古道的古柏樹林,月光透過柏樹的縫隙,撒了一地的碎片。
女子將胸部緊緊貼在唐城的背上,笑道:「阿哥,你心跳怎麼這麼厲害?」
唐城強作鎮定道:「我心跳厲害嗎?很正常啊……」
那女子又將腿伸過來,緊緊貼著唐城。她的衣裙很薄,都讓唐城感覺到了她裡面柔嫩的肌膚了!
她往唐城耳邊吹了一口氣:「阿哥,你是不是還沒有娶妻?你這麼健壯,這麼帥氣,真不知道哪個女子有福氣消受……阿哥,下馬陪陪我……」
她一邊說,一邊把摟在他腹部的小手往下移……
唐城簡直要血脈噴張了。他未接觸過女人,面對這樣一個年輕貌美的少婦的挑逗,要讓他把持得住,是不可能的。
他口乾舌燥,咽了兩口口水。背後的女子輕輕一跳,跳下馬來。
她站在馬前,這位置路兩邊的古柏樹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砍了幾棵,於是,密不透風的天空就露出一個大洞。圓月,剛好掛在那洞中,將月光投在地下,現出一個圓形的光亮之地。
她就站在那圓之中。
她輕輕抬起手,修長、如同白玉一般的手指伸出,在她自己的衣服上輕輕一勾,她的衣裙就褪了下來。
她裡面什麼都沒穿。
已經滿頭大汗的唐城,看著面前這位豐滿、圓潤、潔白、柔軟、漂亮的女子,不由渾身顫抖,想跳下去抱住她,但他又想起自己是武舉人,礙於身份,又不敢妄動。
她走上前來,輕輕拉唐城的腿。
唐城終於忍不住了,跳下馬來,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衣服脫了個精光,然後一把將她摟住。
「啊!」
「啊!」
二人一起叫出聲來。這女子是被男子摟抱愉悅的叫聲,但唐城,卻是驚訝的叫聲!
原來,當唐城赤裸著抱住同樣赤裸的她的時候,他突然發現,她竟然全身冰冷,沒有一點點溫度!他抱住的,簡直就是一個柔軟的冰塊!
如果是人,在這樣的場合,又怎麼會沒有溫度?
那麼,她一定是鬼了!
只有鬼,才不會有溫度。
唐城突然想起坊間百姓所說,這個古柏樹林中,經常有女妖女鬼迷惑男人!
他頓時寒毛豎立、冷汗如雨。
她還在柔聲蜜語,冰冷的小手,在他身上到處遊走;冰冷的舌頭,在他身上舔來舔去……
唐城身上禁不住湧起一層雞皮疙瘩,他壯了壯膽子,一把抓住她的雙手手腕,大吼一聲:「到底是何方女鬼,在此傷害百姓?老子早就要來降服你,可惜苦尋不著。今日定當將你除掉,為民除害!」
那女子見被識破,哈哈一笑,頭一甩,恢復原來面目。只見她全身發青,兩眼凸出於眼眶之外,口大如盆,牙利如刀,聲音如嘯,她手上的指甲長出一尺來長,掙脫唐城之後,凌空抓向唐城的胸口。
唐城避開,拉開架勢,與這女鬼鬥在一起。
一人一鬼,均是赤裸著身子,在慘白的月光之下,這陰森森的古柏林之間廝打,顯得十分詭異!
這女鬼身形飄忽,進退如電,如風中的影子,唐城雖然武功高強,但此刻全身赤裸,身上並無兵器,竟然幾次都沾不上女鬼的邊,反而差點被女鬼抓到。
鬥了幾個回合,唐城忽然賣了個破綻,假裝一個踉蹌,跌了下去。這女鬼不知有詐,凌空向他撲下,將利爪插向唐城的雙眼。
唐城在地上打了個滾,輕輕躍起,左手伸出,一把抓住女鬼的長髮,用力一拉,一大把頭髮被他扯了下來。
這女鬼掉了一把頭髮,知道唐城不好對付,大驚之下,轉身逃入柏林。
唐城借著月光緊緊追趕,那女鬼縱跳如飛,不斷尖嘯,往南逃走。
一直追到陽南溪畔,面前出現了大片荊棘叢。這片荊棘叢高達數丈,方圓半裡。這女鬼躍入荊棘叢中之後,消失得無隱無蹤。
唐城在荊棘叢邊守到天亮,也未看到女鬼出來。直到太陽出來,他知道女鬼無法白天出來害人,於是,連忙趕回古柏林,幸好,當夜並無行人,衣服還在地下,棗紅馬則在林外吃草。他趕忙穿起衣服,想起自己赤裸著身子與赤裸的女鬼打鬥的情形,心中忍不住砰砰直跳;想起自己赤裸著在那荊棘叢外守了一夜,又不禁覺得好笑。
隨後,唐城找了太和的地保,令其速速通知百姓帶上鐮刀、砍刀、鋤頭等工具前來幫助尋找女鬼。
地保喊來了四五十名百姓,大家紛紛動手,約莫兩個時辰,將荊棘叢全部砍光。這時,之間荊棘叢中央,出現一個古墳。大理百姓歷來敬奉死者,見是墳墓,都不願意向前。
唐城只好親自揮鋤,將古墳掘開,裡面是一個上好的楠木棺材。他又揮刀,將棺材劈開,只見裡面有一具女屍,膚色如常常人,極為漂亮,就如昨晚變回女鬼之前的那少婦一般,只是頭上少了一處頭髮而已!
唐城想起昨晚那美貌女子,看著面前這具美貌女屍,心中升起一絲愛憐,對女屍祈禱:「你這麼漂亮,如果你還活著,我會娶你為妻,可惜你已經死了,還是一個淫蕩的女鬼,又害了很多人,我不能容你。現在我將你屍體焚毀,了掉你的罪孽。但看在你對我曾經動情的份上,我去請感通寺高僧為你誦《往生咒》為你超度,我也抄《金剛經》十部,誦《大悲咒》千遍超度於你。若我們有緣,十八年後,我再娶你為妻,絕無戲言!」
唐城祈禱完後,令地保帶著百姓尋來枯枝敗葉,堆放在棺木邊,就低點火焚燒,將棺木和女屍化為灰燼。次日,又請來感通寺高僧,在焚屍處念經三日超度。完了,自己用白棉紙認真抄寫《金剛經》十部,送入寺廟,又誦讀了《大悲咒》千餘遍,方了此事。
自此,陽南古道古柏林中再無鬼怪出現,而唐城赤身鬥女鬼、焚燒古墓、為女鬼超度等事也一一傳開,蒼洱之間,都稱唐城是英勇、義氣之人。
過了百日,就在唐城快要將此事淡忘的時候,一日疲憊,就在家中睡著了。夢中,他見那女鬼推門進入自己家中,來到自己面前,向他款款行禮道謝,並對他說道:
「奴家十分感謝阿哥超度。奴家本是蒙古人,名叫寶麗柵格,精通漢語,奴家的父親是忽必烈帳下將軍忽都卜花。忽必烈率兵徵大理,奴家跟父親隨軍。徵下大理後,奴家與父親留守大理。一日,奴家跟隨父親到佛頂峰狩獵,不幸中暑暴卒。父親將奴家葬於陽南溪邊。因相鄰即為古柏林,奴家屍體受了天地之靈氣,屍體百年而不壞。因奴家在陰間不甘寂寞,常變幻成人形,與過路男子偷歡,實則並無害人之心。阿哥打開奴家的棺材,洩了奴家的精氣,焚燒奴家屍體,但又請高僧超度奴家,並親自抄經、誦經,解了奴家的罪孽。奴家明日將投胎到巍山鄭家為女,十八年後,會與阿哥相會於大理城門口,到時候奴家模樣與現在相同,並左手中指有一紅痣,手腕有被阿哥所掐的二道指甲痕。奴家與阿哥有三十年的夫妻情緣,阿哥切記,十八年後大理南城門口相會!」
寶麗柵格說完,化作一道青煙離去。唐城驚醒,夢境歷歷在目,於是,趕忙將夢中情景一一記錄在紙上。他為了等待寶麗柵格,一直未娶。
十八年後的一天,唐城遊於大理城,在南門口,見到有個老頭,在賣自己的女兒。
唐城看那女子,只見她的黑髮像輕紗一樣垂在肩上,猶如猶如一塊流動的黑瀑;她的兩葉柳眉修長修長,漸細漸淡地跟進鬢角;她的眼睛像兩隻綠色的翡翠珠子;她那光滑白皙的臉,像一朵潔白柔嫩的玉蘭花……
她,竟然活脫脫的就是十八年前,自己在陽南古道柏樹林中遇到的女鬼寶麗柵格的模樣!
唐城想起當時的夢中她說的那些話,連忙上前,一問,那老頭果然姓鄭,女兒叫鄭寶珊。他們家住巍山城邊,因家境貧寒,不得已來大理出售女兒,換點銀子,為兒子娶親。
唐城家境本好,就出三百兩銀子,補貼鄭家,用於買地蓋房,另為鄭家大兒子娶親,隨後,明媒正娶,將鄭寶姍娶回龍尾關,當了自己的新娘。
洞房那晚,唐城將鄭寶姍脫了個精光,在燭光下慢慢欣賞,看得她臉都紅了,頭都不敢抬,渾然不似柏樹林中那風騷的女鬼。不過,她的容貌,她的身體,除了手上兩道指甲痕之外,跟那晚的女鬼的身體,竟然毫無二致!
他一邊咽口水,一邊看她。終於,鄭寶姍道:「阿哥,你把小妹娶回家,就是放在床上來欣賞的嗎?」
唐城嘻嘻一笑,道:「當然不是,我是在比較,到底是當年古柏林中的那風流女鬼的身子豐滿,還是現在我的夫人的身材性感!」
鄭寶珊臉更紅了,撲入唐城懷中,道:「那你再比較一下小妹的身子現在與十八年前時候的手感、溫度,看是不是又會變成寒冰一樣的體溫?」
唐城一驚,猛地想起當初那女鬼現形的模樣,趕忙把雙手握住她最堅挺也最柔軟的部位。
他這才鬆了一口氣:這一次,她的身上,比他還要熱,別說不像寒冰,簡直就是一顆燒得鮮紅的炭!
他將她丟在床上,緊緊壓在她身上。
兩個人喘氣,叫喚。
良久,她終於有空說句話了:「夫君,別把我抱這麼緊,好麼?」
唐城詭異一笑,道:「不抱緊,我怕你又變成女鬼逃走,讓我再等十八年……」
唐城與鄭寶珊成親後,夫妻恩愛,生了二子一女。後來舉家遷居省城昆明經商,慢慢成為昆明的富戶。而鄭寶珊在大理遇到唐城之後不,突然開竅,竟然會說蒙古話,識蒙古文字,並對前生之事,記得清清楚楚。兩口子每晚在枕間,都會談其那晚大理太和陽南古道柏樹林中的種種趣事助興。二人的恩愛傳奇,一時之間,成為民間茶餘飯後的趣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