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女的忠誠,歹徒的大義:南方車站那一場絕望的底層聚會

2020-12-12 博雅商業評論

當人們對社會、對政治深感失望時,憤世嫉俗成為對抗平庸和腐朽的最好武器。

你想像中的中國底層社會,是什麼樣子?

是那些在農村孤獨死去的留守老人,被性侵的留守兒童?或那些寄居在城中村、用生命為賭的失序人群?

是為了5塊錢辛苦錢,揮汗如雨的重慶棒棒軍?或那些匯聚於三和市場旁打日結零工的「遊民無產者」?

又或是為了正義,十年如一日忍辱含冤的上訪村訪民?

《南方車站的聚會》,給出了答案的一種。這個答案,不讓人輕鬆。

刁亦男講了一個南方化的故事,南方的方言,南方式的生猛,還有南方的雨。

故事總是發生在大雨瓢潑的夜裡。

兩個底層男女在郊區火車站邂逅(火車站,典型的漂泊動蕩者選擇的聚會地點),展開一場無望的逃亡。

這是屬於武漢城中村的故事。空氣總是鹹濕,燥動,曖昧,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也是如此。

沒有人可以信任,沒有一個地方安全。

警察會在深夜破門而入,倉皇躲進一個廠房被強暴,吃一碗麵吃到最後,忽然意識到這興許是最後的晚餐。

社會生活的逼仄,人與人之弱肉強食,如同永不停歇的南方雨夜一樣,黑暗,讓人絕望。

人們受金錢、欲望驅動相互圍獵,遭遇暴力也施加暴力,費盡心機又徒勞一場。

每個人都無法逃避追擊、被追擊,逃亡、反逃亡的宿命。

日常的恐懼感,和命如螻蟻的無價值感,正是底層社會的黑暗所在,也是小人物生存繁衍的必修課。

僅僅活著這一件事,就要付出百倍的力氣。

每個人都身不由己,受著一種名叫生存或者命運作用律的左右,稍不留神就要跌入萬丈深淵。

但就在如此的絕望黑暗之中,在那些最卑微的人之中,也有人性的光芒閃動:一個逃亡的歹徒,一個被欺辱的陪泳女……

這一點溫暖光亮,可以抵擋人物的宿命感嗎?電影沒有回答。也許也不會有答案。

1

黑色幽默之「小偷開大會」

武漢野鵝塘,武漢城中村的一個三不管地帶,道路曲曲繞繞,坑窪泥濘,有著上世紀九十年代的樸素風貌。

所有店鋪都沒有生氣,廠子凋敝,樓房破敗,顯示這個地方遠遠落伍於時代的消費力。

穿著螢光鞋的街頭廣場舞,不流行的流行歌曲,街角幾塊錢一碗的小餛燉攤,湖邊塑料棚裡光怪離奇的藝術表演,陪泳女的曖昧情色氣息……

以上種種,構成了這裡超現實主義的魔幻感,儼然另一個摺疊世界。

然而,把它放在當下中國底層社會的背景中,精神內核又如此一致。

野鵝塘,正是這樣一個真實得想讓人擊節讚嘆的地方。

它集中了中國南部所有典型的城中村最不堪的樣子。你也可以把它想像成南方任何一個讓人絕望的破舊小城。

不同於大城市高樓林立的繁榮表面,這裡的生存環境總是骯髒混亂;魚龍交錯出沒,管理失序;街景總是蕭條,破敗;

房子還是上世紀古老年代的那種回字形老樓,結構複雜,牆面斑駁,空間狹促,搖搖欲墜。到處黑漆漆一片,陽光似乎不會在這裡逗留。

連片中最魔幻的部分,城中村裡的黑幫盜竊團夥聚集在一家經營不善的破舊賓館地下二層開大會,都取材於真實的故事:

事情發生於2012年,一群來自湖南、山東、遼寧等各省的小偷代表,齊聚於武漢一家賓館開全國小偷年會。

當警察破門而入時,他們正對著武漢市區的地圖分配地盤,交流偷盜經驗,開展一年一度的盜竊競賽。

一個小偷代表甚至在筆記本上留下了認真的記錄:

「動作要快,不能拖泥帶水,遇到有報警器的商鋪,必須立即離開……萬一被抓,絕不能出賣朋友……」

當時的新聞,讓導演刁亦男笑了一分鐘,也許從那時起,他已暗下決心,一定要在日後的作品中,拍進這個充滿戲劇感的瞬間。

那些遊走於法律邊緣的城中村閒散遊民,拉幫結派,在街頭偷盜搶掠,團夥間爭奪地盤打群架,為了警方的30萬舉報通緝犯獎勵互相出賣,打破頭的生猛老辣,實在是太真實的底層社會。

早年中國有一個時代性的詞彙——「盲流」,指那些長期離開原生地,在各城市打工或從事邊緣活動,卻不被城市接納的人。

今天這個詞因為暗含的歧視性,已經不再被官方鼓勵使用,取而代之以「外來務工人員」。

但是詞彙的改變,就能改變他們被歧視的階層命運嗎?

野鵝塘這樣的城中村,和寄居其中的那些失敗者,正如同媒體渲染的繁榮富強夢的反面。它如此不堪,又如此真實。

人們選擇或被選擇看見光鮮亮麗一面,那些陰暗衰敗的一面,卻常常是我們社會生活中更真實的存在。

所以,這正是我們想看到的電影,帶著純正的中國草根味兒。

不同於主流敘事,它所展示的那種極致環境下的生存戰爭,如此殘酷暗黑,又細思極恐。

那種街頭故事的生猛無序,人與人之間的危險圍獵,依照本能生存,和由此產生的荒謬感和悲劇命運,都具有社會隱喻意義。

它,是我們最容易視而不見的底層生態。

2

野鵝塘的前世今生

興業街,興許是野鵝塘附近最繁華的一條街。

但是以武漢這種大城市標準來說,又實在是一條不怎麼樣的街。

就是這樣一條城中村附近並不怎樣的街道,對於那些以偷盜電瓶車為生的底層小人物來說,卻是一塊肥豬肉。

作為盛產地頭文化的所在,城中村的社會生活聽從的從不是什麼良知公序,官方文件的「三不管地帶」是對它更形象的說明。

在這樣的脫軌地帶,各種不見光的買賣或利益勾兌、爾虞我詐在其中上演。

生存者心狠手辣的程度,決定獲得資源和利益分配的多寡,彼此掠奪、比狠是常態……

但是,它們又通常存在某種潛在秩序,比如多來自本鄉本土,不看魚情看水情。所以,總有那麼一個劃分地盤,分配利益的團夥大哥。

於是,我們就看到,各色地頭蛇、小混混們齊聚於賓館地下室,在昏暗的燈光下拿著板凳排排坐,聽任盜竊團夥大哥來劃分各條街道區域的歸屬。

不過,和諧二字在這樣的底層黑社會裡當然不存在。所以一聽到興業街又劃歸了周澤農一邊,另一幫團夥當即挑起了事端。

他們的爭奪,就如同後來為了30萬舉報金不惜性命的互搏一樣,總有著某種辛酸寒磣的味道。

比如周澤農,作為一個剛蹲完監獄的典型脫軌者,和兄弟拿著眾人眼紅的興業街,卻所得微薄。

作為一個能扛能打的進階型盜賊,已經連續5年沒有回過家,對妻子說掙了錢回來,卻總也回不來。

妻子楊淑俊獨自帶著年幼的兒子,在一個破爛的二手家具城開個二手家具店艱難維生。

他們看似生猛,從事的是沒什麼前途卻極度危險的職業。作為一群標準的失敗者,要爭取一點點生存空間,也要付出幾十人群毆的以命相博。

這樣的小人物,生命的價錢似乎也變得極低。

因為無秩序的混亂和危險,是他們逼仄生存空間的常態。每個經歷過社會課堂的人都能理解其中的無力感。

所以他們會為不怎麼樣的地盤大打出手,會為荒謬的偷盜比賽以身相拼不顧死活,會在狠辣的對手伏擊時頭破血流,也會為了一個兄弟的義氣拼人頭。

而某種程度上,城中村社會人的脫離正軌,原因也很容易猜測:

比如出身農村,家庭貧困,無錢或無力通過學業改變命運,年紀輕輕進入社會,遇人不淑,求生存空間狹窄,親人重症負債等等……

筆者無意濫施同情心,而是想說,他們的形成既有社會的理由,也有支持它運行的邏輯。

實際上,他們又何嘗不是更廣範圍社會叢林化的一個縮影,中國式黑道的底層樣本

秩序連接在底層社會失去作用。反過來說,所有規則秩序之外,總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左右人的命運。

周澤農正是這樣一個被底層叢林社會左右命運的盜竊小頭領,深刻解釋我命不由己的悲劇人物。

當他和一幫來自不是同村也是同灣的兄弟或對手為了興業街大打出手時,就陷入了一種互相比狠的暴力循環,永遠不可能逃脫其中。

3

今日刀俎,明日魚肉

千湖之湖的武漢街頭,波光粼粼的野鵝塘,實在是社會人群生存的天堂。

但是天堂和地獄,很多時候就是同一個地方。因為生存不易,為生存而進行的掙扎徒勞。

因此,當你看到一群歪瓜裂棗、灰頭土臉的黑幫小嘍囉,為了一條街的歸屬,在地下二層的鋼筋水泥中上演肉搏槍戰時,一種潑辣又心酸的幽默感撲面而來。

是的,真實的城中村小黑幫,莫過於此。

幹的不是販賣毒品、走私槍火這種港片裡的大買賣,而不過是偷盜自行車這種沒前途的營生;

槍戰也絕不激烈。當周澤農的兄弟開出估計是今生的第一槍時,打傷的不過是另一伙頭領的腿。

兩幫人的熱鬧打鬥,也不過如村婦般你踩我的臉,我掐你的脖子,互相擰抱畫面難看。

當硬漢周澤農隨手抄起的一把自行車鎖當武器,剛耍了兩把帥,就揮手打爆了地下室唯一的一盞電燈泡,於是戰鬥倉促結束,送醫的送醫,收凳的收凳。

這讓片子有了搞笑色彩。但是真正的黑色幽默從來笑中帶淚,你很快就會笑不出來。

打鬥之後,偷盜電瓶車團夥的大哥與賓館老闆的對話極具中國式的喜感。

面對一地血跡,老闆責怪:馬哥你們這動靜也太大了,我這裡還住著客人呢。

大哥反質問:怎麼,嫌我錢給少了?不跟你講了開戶期間不營業的?

「就是幾個過路的……開發區也廢了,生意不好做夥計,我真不該接這家賓館。」

老闆的大吐苦水,讓馬哥鄙夷又無奈,沒法再接話。

有趣的是,不論白道黑道,其生存竟然都依賴於一種來自官方意志的力量。

比如政府搞開發區,小老闆趕緊接手商鋪,誰知開發區突然廢了,生意慘澹被套牢。

老闆鬱悶,黑道也發愁:面對到處是工地的開發區,攤上不景氣的街道地盤,和遍地的爛尾樓破房,發家致富要等到何年何月再出政策?

所以一條街的爭奪背後,社會生活的侷促,從不乏典型的中國式黑色幽默。

我們本來就生活在一個盛產黑色幽默的國度。

層出不窮的黑色幽默,和對黑色幽默的記錄,可以理解為人們面對壓抑社會生活的嘲諷,戲謔化的自我解嘲,反抗,或解構。

如同真實生活裡小偷搞偷盜大賽,電影裡大哥也要搞偷電瓶車大賽:2小時內誰偷的電動車多,誰拿下興業街。

如此的張揚,引來了警察的蹲點抓捕,讓故事朝著危險失控的邊緣行進。

悲劇在轉瞬之間發生。在生猛的偷電瓶車大賽中,周澤農的一位兄弟在飛馳的路上,撞上工地過道的叉車,腦袋當場被切噴血喪命。

目睹悲劇的周澤農又被埋伏的競賽對手持槍打傷,騎車逃脫時一時激憤,在大雨中意外打死了一名警察。

於是,周澤農失敗的人生就此埋下了一筆無可挽回的悲劇伏筆,成了全城追捕的通緝犯。

在一個徹底的叢林社會中,無論是良心未泯的亡命之徒,有義氣的嘍囉,還是心狠手辣的競爭對手,唯利是圖的老大,都受著背後社會運行鏈條的冷酷碾壓。

在環境逼仄的底層社會,無論成為哪一方,他們都逃不開成為墊腳石或犧牲品的命運。

這樣的發展邏輯直白,冷徹,卻真實。

他們急轉直下的人生,都將在野鵝塘留下句號。

4

宿命的一種循環

在周澤農失序的世界裡,他正如黑暗森林的焦點,所有人都要向這個焦點投擲槍炮、火力。

郊區火車站的候車室裡,電視新聞反覆播放著全城警察的抓捕動員。

那30萬的舉報費,成為所有人眼饞,也讓通緝犯周澤農暗自盤算的最後一筆人生救贖金。

為了賞金,黑道勢力虎視眈眈。四處埋伏的警察,更布下天羅地網。

所以,哪怕為了30萬想豁出一條命,也到處虎狼環伺,各種暗中勢力想爭而得之。

這其中,有看上去在幫自己,卻隨時會出賣自己的陪泳女組織者;

有偷盜團夥的宿敵在暗處捅刀,和趁機想分一杯羹的團夥大哥;

也有為了幫他牽線搭橋,死於警方追捕槍口下的兄弟親人;

連一個掌管廠拆的社會大哥也眼饞賞金,追問陪泳女有沒有見過警察通緝的這個人…………

即使是唯一想要相信的底層妓女,似乎也隨時會背叛自己。

她給你一把鑰匙讓你進去,結果卻等來了黑道對手的刀槍伺候,頭破血流。

當底層的無序競爭遇上警察象徵著的秩序力量,前者註定如老鼠遇見貓,掙扎徒勞。

警察們有時腳蹬螢光鞋,和偽裝的歹徒,在同一個地方跳同一場廣場舞;

有時喬裝成摩的司機,開著浩浩蕩蕩的車隊在山間逡巡,主力卻埋伏在他們居住的回字樓裡守株待兔。

有時又穿著水貨的愛馬仕在路邊拉活,扮成物色陪泳女的消費遊客;

有時候他們是餛燉攤上吃喝的食客,有時又混在人群密集的夜市棚間叫賣礦泉水……

展示彪悍時,他們堵路封樓,穿街入巷,跨境抓捕,發動人海戰術和群眾戰術,讓你隨時陷於人民警察的汪洋大海中;

投擲彈藥時,也能用30萬的舉報金,成功勾起所有人的貪婪欲望,促成又一個叢林追逐的殘酷故事……

在這樣一場被警察追捕,被黑道圍獵的貓鼠遊戲中,無處不在,滲透於身邊任何一個場景裡的便衣,和隨時會置你於死的同鄉黑幫,哪一個更讓人心驚?

所以,這也是一個追趕和被追趕的故事。血腥暴力背後,說的是如影隨形的恐懼。

如導演所說,他常常感到恐懼,他想表達的正是這種人在社會中揮之不去的恐懼狀態。

周澤農,劉愛愛,乃至所有捕獵和被捕獵的人,都會稍不留神就跌入彼此的狼窩虎穴中,頭破血流,橫屍荒野。

所有人都身處於一個互為叢林,又互相圍獵的局中。

如同一場黑夜動物園裡的警察抓捕戲所揭示:手電筒的光束下,貓頭鷹、斑馬、黑熊、麋鹿,老虎等競相出境,它們或眼神警惕,或虎視眈眈……

叢林動物間的食物鏈關係,在人間又似曾相似?

當片中大部分人受本能驅動展示生猛一面時,人性美好善良的一面,可以殘存半分嗎?

這正是周澤農代替我們,面對日益叢林化的中國社會,最忐忑不安的疑問。

5

妓女的忠誠,歹徒的大義

劉愛愛,興許是通緝犯周澤農逃亡人生最後時光裡的一點溫情。

儘管,這溫情中總有背叛的疑雲。

「大哥, 借個火」。

當那個午夜大雨的火車站天橋下,一個身著紅毛衣的女子向他搭訕,他的第一反應是警覺,之後又很快卸防。

「我怎麼信你?」「這個,不曉得……」

劉愛愛喃喃說了些什麼,卻被火車的轟鳴聲完全淹沒。

這個女人的名字,連同她所從事的職業——「陪泳女」一樣,曖昧而意義不明。

他可能不會忘記她那隻從漆皮包中取出香菸的手,指甲紅的那麼奪目,眼神總在四處張望,機警得如一頭鹿。

但除了眼前的這個女子,他又能去相信誰?

他們的邂逅,像是找到了彼此的獵物,又像是尋到了彼此的彼岸。

他離家5年,逃亡中都帶著結婚戒指,生命最後的希望不過是見到老婆,讓她當面舉報他,得到30萬賞金。

這或許是他失敗人生裡最後一件找回尊嚴的事。

他又能留給妻兒什麼?命不值錢,30萬足矣。

但在警方的嚴密盯梢下,僅僅安排跟妻子見面都讓兩個兄弟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劉愛愛說,「大哥,我來替她。」他可以相信嗎?可以不相信嗎?

劉愛愛問他:「你沒想過逃嗎?」他問:「逃到哪裡?」

他其實明白的是,在處處叢林的社會裡,又如何能逃?

那些不能逃離的城中村小角色們,有的為了比賽被叉車瞬間奪去生命,有的為了幫他牽線,被警察擊斃;

有的為了金錢出賣他,又被買他的團夥滅口;有的布好陷阱獵殺他,又被他反殺……

一場偷車比賽,一筆30萬賞金,9條命,他們的死,比螻蟻又重多少?

面對不可抵擋的命運,是跟他們一樣,在警察或黑幫的槍林彈雨中橫死一場,充當他人的魚肉?

還是如願達成最後的計劃,用自己換回妻兒老小的生活費用,祭奠兄弟的犧牲?

命運將決定周澤農生命價值的鑰匙,卻交給了劉愛愛。

而她,一個被歧視的陪泳女,一個黑道中人「婊子的話能信嗎」的被辱者,能否經住這樣的人性考驗?

我不敢去追問。

浪漫主義的導演,讓電影中的失敗者和被侮辱者,最終成全了彼此黑暗森林裡的情義:周澤農付出了騎士般的死,劉愛愛付出了一個妓女的忠誠。

她私藏的周澤農的打火機,興許可以成為她日後在波光柔和的野鵝塘裡,對周澤農的唯一有形記憶。

而野鵝塘,是這樣一個藏汙納垢又讓人著迷的地方:

平靜的湖面蕩漾著小船,赤條條的男女在湖中嬉戲,岸邊的蘆葦野草長成了荒蕪,骯髒的街道上叫賣著美食,穿著發光鞋的人們載歌載舞,塗脂抹粉抽菸的陪泳女放肆調笑……

一切,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所以那首《美麗的梭羅河》一再響起。導演也愛這首歌,不惜為一個血腥黑暗到底的故事,配上如此溫情美好的結尾曲。

梭羅河是一個象徵。

人們總是相信有一個絕不同於此在的美好彼岸,雖然誰也沒有到達過。

可若沒了這念想,絕望的人生又如何得過?

《南方車站的聚會》,正是這樣一部魔幻現實主義的作品。它如此真實地觸碰了中國式的底層叢林社會。

其中那種令人絕望的宿命感,或者說「我們無法改變命運」的感覺,讓人喟嘆

故事的最後,戛然而止。

劉愛愛和周澤農來到一家深夜未打烊的小麵館。

人生最後的那一碗麵,周澤農一開始吃得狼吞虎咽,無比暢快,吃到最後,卻如同嚼蠟,百般滋味。

各種不祥預感湧上心頭,人在生命最後時刻到來前的那種絕望無助,又大義凜然,通通襲來。

然後四處槍聲響起。奔跑中的周澤農中槍,跌落到泥塘裡。

死得像狗一樣,毫無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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