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景陽的腿腳也非同凡人。
一天夜裡,熟睡的他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誰呀?」「我,五嬸。景陽,你五叔肚子痛得厲害,快幫忙找醫生!」葉景陽一聽,連忙一骨碌下了床。
葉景陽火速趕到五叔床前。只見五叔腹脹如鼓,蜷成一團,痛苦的叫聲仿佛要把房梁給震塌下來,豆大的汗珠布滿蒼白的臉龐。五叔一家老小都手足無措。葉景陽很快鎮定下來,他想起鄉境內烏石禪寺的住持。住持法號惠圓,耄耋之年,精武通醫,也許能救五叔一命。景陽平日裡經常跟住持切磋武藝、品茶論道,交情甚篤。
才一炷香的工夫,惠圓高僧就被請到了五叔的床前。
惠圓高僧很快就開好了藥方,交到景陽手裡。景陽接過藥方一看,犯難了,方子中有幾味藥就地取不到材,必須跑到縣城藥鋪才能抓到。惠圓高僧也無奈地搖了搖頭,嘆息:「此去縣城來回近三百裡,除非神行太保在世,天亮前,要是服不上藥,恐怕……」床邊的人一聽,都控制不住傷心的情緒而黯然落淚。
葉景陽毫不猶豫地把方子往衣兜裡一揣,大步流星,直奔縣城而去。
一路上翻山越嶺,跋山涉水,光大樟溪還要渡好幾個來回,到了距離縣城差不多二十裡的礁瀨渡口,差點翻船落水。礁瀨南渡口,擺渡工夜間沒有在渡口值守,渡船泊在岸邊,纜繩系在古榕的樹幹上。不諳水性更沒有撐船經歷的葉景陽硬著頭皮解開纜繩,揮起長竹篙,把船往北岸撐去。礁瀨,顧名思義,以礁多見稱。船到了溪中央,一不留神,船頭撞上暗礁,使勁晃蕩。幸好葉景陽身手敏捷,臨危不亂,十分冷靜地將手中的竹篙對準左右礁石,左點右頂,沒幾下就讓船漸漸地停止搖擺。上了岸,顧不上喘息,又速速趕路。到了縣城南門外,又有一條河流——清涼溪阻隔著,所幸逢枯水期,木構浮橋已經重架起來了。只是橋面鋪滿霜花,格外溼滑,葉景陽稍稍放緩腳步,過去了。
他敲開了東街百年老藥鋪——濟民堂的朱漆大門。濟民堂夥計開門一看葉景陽那樣子,驚詫得眼珠子都轉不動了。原來,葉景陽赤裸著上半身,他一路奔跑,大汗淋漓,把衣服脫了拿在手上,身上還冒著熱氣。夥計把葉景陽請進堂中,為他沏了一杯熱茶,問清原委,動了惻隱之心,十分麻利地抓妥了藥,交到景陽手中。景陽遞過去五枚銅錢,夥計只收下三枚,說:「本錢夠了。」
葉景陽謝過夥計,抬腳就要跨出大門。「暫且留步!」夥計好像記起什麼,徑直進了內屋。還不到十秒鐘,他就手裡拿著一包東西出來了,隨後將其遞到葉景陽手中,說:「你一晚上走了這麼長的路,我看你肯定餓壞了。這幾塊光餅帶著路上吃吧。」葉景陽感動得眼眶潮溼了,朝夥計深鞠一躬,便邁開大步,往回趕。
葉景陽好似腳下踩著風火輪,公雞第二遍啼叫的時候,趕回五叔屋裡。五嬸很快就熬好藥給五叔餵下。
當第一縷曙色出現在天邊的時候,五叔的呻吟聲漸漸消停下來,臉色也逐漸紅潤起來……
當太陽從東山之巔露出臉來時,葉景陽才安心地回到床上,安然酣睡。
歲月悠悠,多少風塵湮沒於歷史長河。然而,葉景陽的名字,跟那尊「鬥笠臼」一樣,永遠留駐後人心中,並口口傳頌。